“司醫生”已經睡去,而司醫生醒了過來。他又變回了周念熟悉的模樣,睡得有點懵,皺著臉去洗漱,疑惑地說:“我怎麽覺得睡了一覺,腰反而還有點疼。”周念想:那是因為你的身體在客廳的椅子被沈嶠青盯著坐了好幾個小時。周念遺憾沒能見到司醫生的另一個人格。得等下一次,但下一次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司醫生自己對此一無所知,還在嘟囔:“有空得加強鍛煉……”周念問:“司醫生有沒有在健身房辦卡鍛煉,我覺得你可以學個拳擊或者散打,既能鍛煉身體,還能夠保護自己。”司醫生靦腆地說:“之前有學過拳擊,學的時候還不錯,打沙包打得有模有樣。但我的人格裏自我保護的程度太高,我在潛意識裏就沒有攻擊性,所以真到跟人對戰的時候,我就一拳都打不出來,隻知道站著挨打。”周念:“哦……”又問:“你有沒有什麽兄弟姐妹?”司醫生:“沒有。”周念:“不是大家小時候都會有個幻想出來的朋友嗎?一個虛假的,不存在的朋友。”司醫生聽到這裏,隱約感覺到什麽,淺淺一笑,問:“周警官,你不妨跟我直說。我沒有那樣的童年幻想。”周念笑嗬嗬:“我也沒有。哈哈。”“我不是從8歲起就開始偷偷給沈嶠青喂食嗎?其實有幾次我也有不小心在媽媽麵前說漏嘴過,但是她沒有發現。還在背後擔心我的精神狀態,講我口中出現的一個不認識的小朋友歸結為我的幻想。”“她覺得我那是因為當時沒什麽要好的朋友才幻想出來一個,所以又給我報了幾個興趣班,讓我去多認識幾個朋友,就不會胡思亂想了。”沈嶠青與他一唱一和:“我知道。你當時報班,我都有在背後偷偷跟著你。”“我記得有個奇怪的大叔想要用糖果誘拐你,還被你給罵了。”周念也很輕鬆:“有這麽回事嗎?我都不記得了。好像是有。”司醫生被引開注意力,他聽到戀童癖誘拐案件,心情很沉重,憂心忡忡地問:“那後來呢?周警官沒有受傷吧?”沈嶠青說:“沒有,我把那個人解決了。我那時還很小嘛,我沒有跟蹤狂的概念,也不覺得自己做的不對。”“我看別人家的電視時看到一個動畫片,裏麵有一個角色叫作守護天使,像是幽靈一樣跟著主角,我就想,我的行為就像是守護者,我在守護周念。”司醫生仍沒有放鬆,又問:“你自己也是個小孩,你怎麽對付得了大人,你做了什麽?”沈嶠青就不回答了:“我並沒有在谘詢這個心理問題,我們還是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吧。”司醫生隻得放棄。今天周念不上夜班。為了等另一個“司醫生”出現,他幹脆跟沈嶠青待在一個房間,一起等,誰發現動靜,都可以第一時間提醒對方。兩個人都沒睡覺。一個坐在工學椅上看書,一個躺在床上玩手機上的消除類小遊戲。玩遊戲的是周念。靜了音玩。解壓。他蠻久不玩遊戲,現在那種耗時比較長的遊戲他都沒空玩,怕耽誤時間,但是偶爾也會利用碎片時間玩一些幼稚不過腦的小遊戲。待得久了,被沈嶠青甜絲絲的信息素熏得暈乎乎。周念指揮他說:“你去把窗戶打開,通通風,這滿屋子都是你的信息素味道。”沈嶠青乖乖去開窗。窗戶剛剛打開。就響起了敲門聲。門外是“司醫生”的聲音:“我來了。跟你約好的。周警官。”周念馬上從床上跳了起來,剛要走到門前時,沈嶠青先一步擠到他前麵,去開門。迎接他的又是“司醫生”的白眼:“沒必要吧?你該不會擔心我突然一刀子捅過去吧?”“我是無所謂,但是我不可能讓他坐牢的。”周念:“……”他把沈嶠青往邊上推了推:“你讓開。”“司醫生”問:“還是在客廳談?”於是又來到客廳。他還是選背對牆的座位,似乎對這個小空間很有安全感。這次,麵對著周念,他坦白說:“是真的有個跟蹤者,一直在追蹤司維……哦對了,他以前不叫司維,他叫齊明耀,現在這個名字就是改過的。”“你一定查過他的過往信息,但是幾乎一片空白對吧?”周念:“我以為他是在國外長大的。”“司醫生”搖搖頭:“他就是在國內長大的。”“追蹤他的人是他的前男友,他們是初中同學,一個男alpha。他一直在躲這個男人,因為這個人受了很多痛苦。我想辦法把這個男人從他的記憶裏刪除掉了。但之前還是有信寄過來,我沒來得及處理,不小心被他看到了。”第178章 優越感182故事要從二十多年前講起。當時司醫生還不叫司維,而叫齊明耀,是一所公立初中的普通學生,家境平平,成績平平,除了相貌比較出眾。卻不是那種男孩子的帥氣,他長得比較像他的過世的母親,精致秀氣,皮膚白皙,手腳纖長,沒發育之前身材也比較矮小瘦弱。所以班上的人有時候會拿他開玩笑,說他以後一定會分化成一個omega。但他的瘦小多半來自於他沒有受到良好的養育。他的父母意外去世,祖父那輩隻有一個爺爺,可是年事已高,自己也住在養老院,怎麽可能撫養他?所以齊明耀被他的親戚接收,從他九歲開始,就由舅舅撫養長大。在他小的時候,有時他半夜醒過來,會偷聽到舅舅和舅媽因為撫養他而爭論吵架,他隻能當成沒有聽見,回到房間跟表弟擠在一張床上睡覺。這時,他總會收到表弟的嫌棄。表弟抱怨一句:“你能不能不要總是半夜上廁所,吵著我睡覺了。”就讓他養成了睡前不喝水的習慣,隻怕自己會影響到別人。在那個家裏,他是沒有自己的空間的。一直到上高中,他都沒有自己的書桌,要麽坐在餐桌寫作業,可是在餐桌寫得抓緊時間,得在家裏開始準備做飯之前,要麽在客廳的茶幾上跪坐著寫作業。兒童房裏是有一張書桌,可那是表弟專用的,表弟對這個突然來到他們家裏跟他搶資源的小孩非常排斥,幾乎看他什麽都不順眼。起初舅舅還說過一次表弟不用書桌時,他也可以用,他自己乖乖地小聲地回答:“沒關係。”等到他越長越大,兩個孩子再擠在一張床上就越來越不合適了,也睡不下。上了初中以後,齊明耀感覺自己開始變成半個大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長大,想要早點變成大人,想要能夠自力更生。當時甚至想過要輟學,早點參加工作,不過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那時還沒有上abo那一章的生理健康課。他的消息獲知渠道也很閉塞,他是在初中的時候從幾個嘴巴不幹不淨的同學口中慢慢地領悟出世界上有alpha、beta和omega三種性別。有人嘲笑他以後會分化成omega,他都不明白這是嘲笑,還反問“omega有什麽不好的嗎?”,卻沒想到一句玩笑話惹惱了對方,招致了足足兩年的霸淩。回家以後,他翻開父母的死亡證明,認真查看了一下信息,發現他的父母都是beta,自己看書研究了一下,確定,按照遺傳學的概率,他多半是分化成一個beta。第二天再到學校,他剛把書包放下,有個同學跟他說老師叫他,他趕緊去了辦公室,結果老師壓根就不在,他老老實實地等了二十分鍾,等到老師來上班,才知道自己是被人耍了。而當他重新回到教室,小組長催他交作業,他才發現自己書包裏的作業不見了。找了一圈,在垃圾桶裏找到了他被撕碎的作業。齊明耀低著頭,在嘈雜的同學玩鬧的背景音裏沉默了很久,選了裝成無事發生。就算告訴老師了也沒有任何意義吧,他大約知道是哪幾個人欺負自己,而且根據他的觀察,假如老師罰了他們,自己隻會被變本加厲的欺負。就算找家長了,舅舅會不會嫌棄他麻煩?就算來到學校評理,估計也說不過對方的家長。最重要的是,他也沒有證據。所以,齊明耀跟小組長說:“我忘記寫了。”老師罰他中午最晚去吃飯,留下來寫作業,寫完了才準吃。因為已經寫過一遍,所以這次他很快就把作業給寫完了。老師問:“你怎麽會忘了寫作業的?不像你啊。是不是生病啦?”齊明耀搖搖頭:“不小心忘了。”老師也沒為難他:“下次記得。”然後他趕緊趕去食堂。隻剩下一些殘羹剩飯。昨天嘲笑他的男同學坐在他對麵,他頭都沒抬,繼續吃飯。為了吃的快一些他把飯菜混在一起拌起來吃,嘴裏塞得滿滿的,兩腮都鼓起來,快到覺得自己說不定會被噎死。男同學笑話他:“這什麽豬食,你吃得也跟豬一樣,醜死了。你吃這麽多還那麽瘦,一定是因為你以後要分化成omega吧,我看omega都這樣。說不定你初三的時候就會分化了。”他沒說話。男同學就把他的餐盤給奪走了,沒好氣地說:“沒聽見嗎?你聾了?我在跟你說話呢。”齊明耀把嘴裏的飯咽下去,總覺得此時的自己有幾分難堪,但他太餓了,想了想,還是得好聲好氣地回答:“我不會分化成omega的。應該。我的父母都是beta。我隻是發育不良而已。”男同學更不高興了,直接把他的餐盤打翻在地。說實話,他完全不知道男同學在不高興什麽。但他沒飯吃了。食堂的菜已經賣完了,他也不敢再去打翻,因為感覺這個瘋子並不允許他吃飯。齊明耀沒錢去小賣部買零食,於是餓了一個下午。晚飯他想吃完一碗飯以後還想多吃一碗,還沒下飯勺就聽見背後舅媽說了一句:“長身體的男孩子是真能吃。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他隻敢再打了一點點飯,夾菜也隻敢夾自己麵前的素菜,一口菜就配一整碗米飯。再之後,他見了那個男同學就繞路走,盡量不跟對方說話,不發生任何接觸,以為這樣子就能萬世太平,保護自己。他會在交作業之前都看好自己的書包,絕不讓作業離開自己的視線,上體育課的時候跑去女班長那邊,因為女班長他們人很好,那個男同學也不太敢來招惹,放學的時候趁那個男同學不在的時候趕緊走,某條曾經被堵過的路,他不會去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