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這一片混亂中,他們說話應當不怎麽聽得清。但在此時刻,之前聲浪褪去的幻覺又產生,周念竟然能清楚聽見沈嶠青所說的話。記者把話筒遞上來:“你們在說什麽?”差點戳到周念臉上,被沈嶠青一把拍開,他不自覺地皺起眉,凶得讓人一驚。周念也愣了愣,然後他伸手拉住沈嶠青,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抓著沈嶠青就跑。一開始也不知道是沈嶠青不想跟他走,還是人群太擁擠,周念拉得很費勁,好幾下險些沒抓住沈嶠青。但他憑著一股倔氣,生出一股巨大的力氣,強硬地把沈嶠青給拔了出來,像是脫離了泥沼,陡然間渾身輕鬆。風湧過來。周念越跑越快,不回頭,拽著沈嶠青逃也似的狂奔起來。沈嶠青被拖著,踉蹌了兩步,然後跟上了周念的腳步。他在周念背後,看著風和光縈繞在周念身邊。周念看上去那麽驕傲堅定,在不顧一切地往前奔跑,腳步輕快得像是快飛起來了。血液被跑步與悸動而劇烈地泵入心髒,一下一下,他感覺自己像是垂死的病人被電擊心髒,叫他從綿延不斷的絕望中起死回生過來。他們一直跑,一直跑,拐進一條小巷子裏,來到個陌生的地方,終於停下來。周念背靠著牆,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地喘氣,然後微微轉頭,看向沈嶠青,眼眸明亮,帶點惡作劇的意味,笑了起來,因為喘氣,說話斷斷續續:“這下,我覺得,爽快,爽快多了,哈哈。”沈嶠青笑不出來,他隻一邊呼吸,一邊看著周念,終於緩得過氣說話了,極端壓抑地問:“為什麽?”“你不是……讓我這輩子別去找你了嗎?”光是問出來他就覺得渾身血液又被抽空一次。他已經問過一遍,周念的回答並不清晰,他不能相信。周念勻好了氣,還是說:“我讓你不準來找我,又不是我不能去找你。”“再說了,我讓你離我遠遠的,你不還是多管閑事?我要你管了嗎?”沈嶠青僵直,他紅著眼眶說:“你讓我別去找你,我沒有去找你,我隻是從同學那裏聽說了你的事情,想為你做點事而已。”“我是因為你才活著,不管你要不要我,反正,我的命是你的。”“我不可能知道你被欺負,還心安理得地坐視不管。”周念漸漸也不笑了,他裝作開玩笑地扯了下嘴角,問:“……你說得好像你還把自己當成我的狗一樣。”沈嶠青默認。周念捏了下跑得酸疼的腿,站直身體,額邊滿是汗水,說:“你也不用這樣吧?沈嶠青。”沈嶠青執拗地說:“你要不要我是你的意誌,我想不想當你的‘狗’是我的意誌。我聽你的話,我不會主動去找你,但我沒辦法做到就這樣不喜歡你了,我控製不了。”周念覺得酸澀,又覺得煩,沒好氣地說:“你賤不賤啊?”沈嶠青又默認。周念一看到他這樣子,惡意就忍不住地鑽出來,故意刻薄說:“我需要你管嗎?搞得我好像沒有你就保護不了我自己了,我現在就是omega了,全世界都知道了,你能趕走兩個欺負我的,以後我再碰到別的,你還能再一一趕走不成?”沈嶠青現在站正了以後已經比他高半個頭,低頭看著他,愧疚地問:“……我是又給你惹麻煩了嗎?那我以後……”周念搶過話去:“以後你是不是想做得不被我發現?我跟你說,別想了,反正萬一以後我身邊又出現什麽不對勁的事情,我就當是你幹的。”沈嶠青眼眶越來越紅,卻沒落淚,他頭發本來梳得很整齊,現在已經被吹亂了,猶如一隻不知該何去何從的困獸:“所以你要命令我連單方麵繼續喜歡你也不可以嗎?”周念被他這一眼神望得心焦灼,下意識別開眼神,低低地罵了一句:“這我他媽得能命令得了嗎?喜歡又不是開自來水龍頭,說開就開,說關就關。這我還是知道的。”剪不斷,理還亂。真煩。不知不覺,沈嶠青身上散發出的alpha信息素越來越濃。兩個人說得太入迷,都沒意識到。周念一抬頭,就對上沈嶠青可憐巴巴的眼神,一副想接近他又不敢的樣子,窮極自卑,生怕弄髒了他、連累到他似的。周念換了個話題,生硬地問:“你媽跟我說你和他斷絕親緣關係了?”“那你以後怎麽辦?”沈嶠青隻說:“反正,我死不了的。”周念有點炸毛,他本來以左腿為重心站著,晃了下身子,換成右腿,他帶著偏見說:“你看你這樣子,我命令你向著光走,你倒好,又是輟學,又是不知所蹤。”“沒有我管你,我真怕你這種人以後會危害社會……”這話說得就有點難聽了。沈嶠青應激反應地強烈反駁:“不會的!你不讓我那樣,我就不會去做的。”周念倒是懂了他的行為邏輯。本身而言,沈嶠青聽從他的道德教導,不會主動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做壞事。可另一方麵,假如他遇見什麽麻煩,沈嶠青就瞬間雙標了,能做出任何事來,哪怕不符合法律規則。周念深深地盯著他:“有時候我真希望你把我忘了算了。”沈嶠青不說話,可渾身上下都像是寫著他的態度:那你還不如讓我去死。他低下頭,手緊握到像是要把情緒給攥爛了,自暴自棄地說:“那你不應該來找我,你為什麽要來找我,你都說要拋棄了我了,就認真一點吧,別像開玩笑一樣。”周念馬上來氣了,端高姿態:“你還敢管起我來了吧?”沈嶠青深吸一口氣,胸膛起伏,悶聲悶氣地說:“……我忍了一百一十九天沒去看你。你別這樣,周念,我怕我又要忍不住,我怕你又被我……被我弄髒。”周念一臉不屑,他總覺得心跳莫名其妙又開始亂了,說:“行了,不用你提醒,你家的案子也結了,我就見你這一回。”“我就想問問你,你最近在幹嘛?”“沒有違法犯罪吧?那十幾萬你怎麽一口氣還上的?”說完,他還目不轉睛地凝視沈嶠青的表情,用以判斷他是不是在撒謊。看樣子不像是。沈嶠青說:“我做模特賺的。”周念想了想,疑神疑鬼地問:“……不是特殊會所的男模吧?”沈嶠青深受恥辱:“我不會去幹那麽髒的事!就是普通模特,正經的那種。我好像運氣比較好,一下子就有了平麵拍攝的工作,一口氣接了很多。還有一部分是跟老板提前借的。”“你可以去看的,有些已經發表在平台上了,能查到的。”周念:“哦。”周念不太信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一顆口香糖黏上去:“是正經工作就好,不要做壞事。”沈嶠青站在他麵前,看上去有些暴躁,但還是很聽他的話。周念跟領口裏掉進跳蚤、身上發癢一樣地扭了扭,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身體好像發熱了,問:“……好像有哪裏不對,你是不是易感期啊?”沈嶠青搖頭:“不是。”周念:“?”那是怎麽回事?沈嶠青又說:“但我也有點不對,應該是因為我太久不見你,情緒太激動,所以現在臨時發熱了。”周念:“???”都是因為跟沈嶠青的信息素匹配度低,每次一開始沒感覺,等很不舒服了才會發覺。媽的。簡直像慢性毒藥。第90章 優越感90周念正困擾時,便見到沈嶠青拿出了隨身攜帶的alpha抑製劑,比omega用的要小巧很多,可以放在掌心。沈嶠青二話不說,拆開簡包裝,為起效快,直接一側頭,紮在了自己的腺體上。周念看了不由地心一顫。感覺自己的腺體也隱隱作痛起來,腺體那一小塊皮膚上的末梢神經特別多,是以才格外敏感,這紮上去得多疼啊。沈嶠青飛快地給自己注射完,晃了晃頭,像是一隻野獸在適應藥物,說:“對不起,我剛才沒發現。我不是故意要散發出alpha信息素的。”周念問:“你還帶了藥啊?”沈嶠青點頭:“現在不敢再忘了。”他這麽一說,讓周念也覺得心有餘悸。兩年前,他們才剛分化,對自己的第二性別認知很模糊,都覺得不好意思。現在周念都會隨身攜帶抑製藥物,以防不備之需。多少是有點ptsd了。他估計沈嶠青也是。沈嶠青不放心地說:“你也吃點藥吧。”周念:“嗯……你不是已經吃了嗎?”沈嶠青見周念不動作,一幅可吃可不吃的樣子,主動伸出手,不緊不慢地到周念的頸側。周念全程看著沈嶠青的動作,陷入了怔忡,因為他發現,他完全不排斥沈嶠青的接近,甚至覺得很安心。大抵是因為沈嶠青消失的小半年來,學校裏的其他alpha無時無刻不給他壓力。又或許是因為沈嶠青在他麵前足夠卑微小心,才使他沒有被威脅的感覺。沈嶠青的手指離他的腺體隻有咫尺距離,明明沒有碰到,周念卻有一種微微發癢的幻覺。然後,他勾著掛在周念脖子上的紅線,把藏在衣服裏麵的小金核桃釣出來。沈嶠青說:“好好吃藥。不要有時候覺得無所謂就不吃,不舒服就吃藥。不要冒一點風險。”“你不準我跟在你身邊,我沒辦法時時刻刻地看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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