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薑浩等人盤膝休息的時候,十五裏外的玉衡關,壇子站立在城樓之上,俯視著樓下的陣樞——或者稱為——玉衡關小陣眼。


    這個小陣眼同樣是一口靈井,下連地下靈河,井口上用玄鐵蓋板遮擋,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


    壇子隱隱有些興奮,作為離未國太子殿下,他十分清楚一個完整的七星界意味著什麽。同時,他也為少爺宏大的膽略折服。


    修複七星界啊,離未國沒人做得到,想都不敢想。


    就算是對麵的天朝,也沒人做得到吧?否則當初他們就不會廢棄了。


    神思雲遊之際,一位將領快步走來,到了近前施禮說道:“大將軍!”


    變化成大將軍模樣的壇子有些煩,他不想模仿離未闖的聲音,偏偏這幾天總有人惹著他說話。


    “什麽事?”他沉聲問道,大局為重,他還是模仿了,而且模仿的很像。


    對方卻猛然往後跳去,一把抽出軍刀,大聲喝道:“他不是大將軍!來人,快來人!”


    說著,揮舞著手中的軍刀,衝了上來。


    沒等壇子動手,一旁的貼身護衛就迎了上去,三五下就製服了那人,押到太子跟前。


    幾個聞訊而來蠢蠢欲動的將領,立刻就不動了。


    太子殿下盯著那人,沉聲問道:“你怎麽發現的?”竟然用了自己的聲音。


    說著一把扯掉了麵具,變成自己原本的樣子。


    關於變成大將軍這件事,太子是極不情願的。但離未嬌那個家夥,說什麽“軍中無太子,隻有將領”之類的屁話。


    還不是怕我鎮不住場子嗎?


    而且,這幾天總有人請示這請示那的,疲於應付,現在對方既然發現了,幹脆不裝了。


    那將領哈哈大笑:“大將軍脾氣極差,如果沒有要事稟告,要麽說滾要麽喊打,哪像你這麽好脾氣。”


    太子竟然有些高興,淡淡說道:“你現在怎麽說?”


    那意思,我是太子,你沒招了吧?


    那將領卻更加癲狂:“你大膽!變作大將軍謀事不成,現在竟然變成太子殿下,你到底是誰?”


    說著,奮力轉頭對後麵喊道:“他肯定是天朝細作,拿下他,拿下他啊!”


    後麵諸人又蠢蠢欲動起來。


    就在此時,遠處響起了低沉悠長的號角聲。


    壇子不由大怒,這廝該死,差點誤了大事!


    說著,他一把抽出佩劍,對著那將領猛然一揮,一顆好大頭顱骨碌碌滾落在地,口中還兀自發出斷續之聲:“拿下……他……”


    遠處,高高低低的號角聲次第傳來。


    太子大急,他一手摸出一枚玉符,一手摸出一張文書,大聲喝道:“我乃離未國太子離未昭,奉國王之命駐蹕玉衡關,此乃關防文書,此乃大將軍親贈虎符,如有人膽敢質疑,罪同謀反!”


    話是攔路猛虎,現場立刻安靜下來。


    太子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同大將軍議定,變化成他的樣子,以避免諸多口舌,沒想到驚擾了諸位,還請見諒。”


    說完,自顧自的取出一枚號角,奮力吹響,尖利的聲音穿雲裂帛,遠遠傳了出去。


    接著,他放下號角,鄭重說道:“我奉命駐蹕,有極其重要的事情要做,各位要嚴陣以待,過了今晚,諸位都有——”


    “封賞”兩個字還沒出口,一道矮胖的身影卻急速衝來。


    那人一邊衝一邊高喊:“人都是假的,虎符和文書更不可信,弟兄們,拿下他!”


    “大膽!”壇子大怒,心頭卻掠過一絲明悟:自己被盯上了!


    脫身容易,以自己的修為加上護衛的戰力,對方留不住。


    但是不能走啊!


    剛才已經吹響了獸角,按照約定,少爺已經開始刻畫激發大陣了,如果這玉衡關失守,七星界的修複就會泡湯,少爺等人甚至會遭受反噬。


    所以,必須守住!


    思緒急轉之間,那人已經衝到了護衛跟前,兩名護衛瞬間迎上去,還有兩名護衛緊緊護著太子殿下,一步不離。


    太子殿下則迅速摸出兩枚丹藥,斟酌片刻,毅然吞下,大聲喝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


    天權關,陣眼之處。


    距離號角吹響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薑浩催發三尺劍芒,也已經淩空刻畫了一個時辰。


    他刻畫的是七星陣最為關鍵的勾連之法,也就是通過刻畫,以經脈中的靈氣連接陣眼的靈氣,進而通過陣眼的靈井,以地下靈河為介,把七處邊關的所有陣眼都連接在一起。


    這種刻畫極其耗時費力,對逍遙長短陣中的每一個人都是一個不小的考驗,好在刻畫已經到了尾聲,隨著薑浩的一聲大喝——


    “收!”


    眾人心頭一喜,緩緩收了功法。


    此時,隻見空中突然閃現出一道道白色的紋路,那正是薑浩剛剛刻畫的勾連陣法,那紋路急速閃耀幾下,隨後猛然匯集到一起,化成一道手腕粗細的光柱,從陣眼井口一沒而入。


    那井下隨即發出了一陣轟鳴,宛如雷電又好似龍吟,那轟鳴聲沿著七星界,急速的向南北兩個方向奔襲而去,隨即在片刻之後,遠遠的傳來一記爆裂聲音——砰!


    緊接著,砰砰砰砰砰——


    一共六次爆裂聲音。


    眾人頓時鬆了幾口氣,這說明,七星界的全部陣眼已經勾連成一體,現在隻剩下最後一件事——激發大陣!


    按照之前的商定,七處陣眼刻畫勾連之後,眾人短暫調息一刻,一鼓作氣,激發大陣。


    因為激發和刻畫不同,前者需要的是迅疾而猛烈的震蕩之力,而後者需要的是綿長而持續的穩重之力。


    此時,離未嬌心頭卻有些焦慮,她低聲道:“浩然王,一個時辰了,我的親兵沒傳來任何消息。”


    薑浩明白她的暗示,點點頭說道:“我們馬上開始吧,遲則生變。”


    “好!”眾人轟然應允。


    逍遙長短陣再次運轉起來,運轉更加迅疾,更加強盛,很快一股暴虐的氣息就匯集到薑浩身上,而薑浩雙手各握著一枚珍貴的墨晶,施展出聚靈術,任由那股暴虐的氣息傳遞到自己的雙手,一拳指天,一拳指向陣眼,兩股磅礴的力量瞬間奔湧而去——


    ……


    當陣眼刻畫完成,轟鳴聲一路奔襲的時候,壇子已經和四合護衛苦戰了一個時辰。


    片刻之後,砰的爆裂聲音響起,壇子大喜過望。


    作為少爺的親密狗腿子,壇子是知道一些細節的。不像其他守關的將領,接到的命令隻是死守,出現任何聲響異動都要死守。


    壇子知道,少爺已經成功大半,最多一刻之後,就會迎來最後的大陣激發。


    他大聲喊道:“爾等的罪行已經暴露,速速束手就擒!”


    對麵卻也有人高喊:“院子裏有動靜,快去守著,別讓賊人增援!”


    太子殿下又驚又怒。


    他一直在城樓上苦戰,為的就是別讓有心人發現陣眼之事,想不到此刻勾連陣眼的異響,還是讓有心人發現了端倪。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對方僅是叛亂,並非是為陣法之事而來,否則早就對陣眼下手了。


    來不及和護衛細說,他的身形陡然拔高,對著陣眼的方位急速奔去。


    四個護衛也隨即跟上,五人瞬間趕到,壇子快速做了個手勢,五人立刻把陣眼圍在當中,對著飛速趕來的眾人。


    一個時辰的苦戰,五人全部掛了彩,其中兩個護衛傷勢很重,僅憑著緊急服下的丹藥苦苦支撐。


    壇子也受了傷,不過他穿了護身軟甲,傷勢並不重。


    此刻,他再次厲聲喝道:“如果你們現在退去,可保家人妻兒性命,否則就等著誅連九族吧。”


    對麵那個矮胖的將領則振臂喊道:“肯定是心懷不軌之人,抓活的,獻於太子殿下!”


    另有人喊道:“肯定是假的,真太子不會戀戰!”


    就在此時,腳下再次傳來轟鳴之聲,壇子瞬間明白,少爺等人沒有休息,直接開始激發大陣了,而且,現在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


    他大喊道:“退後,速速退後,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那些人又哪裏會退。


    那個矮胖皺著眉思考片刻,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狠厲之色。


    ……


    七星界向東四十裏,依然駐紮著玲瓏天朝的大軍,或者都不能稱之為大軍了。


    和當初兩軍對戰時相比,軍隊已經撤走了七成,僅剩下三萬人了。


    不但撤掉了大部分軍隊,為了盡快恢複貿易,天朝大軍還主動後撤了三十裏,以示誠意。


    可是這誠意,錯付了啊。


    這都一個半月了,對麵磨磨蹭蹭支支吾吾,一點也沒有放開的意思。


    依然駐守——或者說困頓——又或者說流放——在這裏的東平王焦慮萬分。


    上次玲瓏學宮諸人被擄走一事,父皇一聲沒吭,這讓東平王心底發涼。現在父皇三番五次追問貿易之事,又讓他惴惴不安。


    所以,他費盡心思,想給對麵添點堵。


    他想展示一下天朝依然極其強大的實力,逼著對麵做出一些讓步。


    按照約定,行動就在今夜。


    隻是,今夜的動靜有點大啊,一會子號角連連,一會子轟鳴隱隱。七皇子這是聯絡了一幫什麽樣的家夥啊。本事不小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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