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等待著的諸人,並不知道紫落塵的奇遇,但大家明顯感覺,她的狀態稍稍平穩了一些。


    隻見那條氣霧紅蛇速度明顯舒緩,對黑蛇也不再是襲殺追擊的樣子,而是好像……一點點消磨吞噬。


    屬於紫落塵的氣息也緩緩增強,如果她剛才像是風中燭火,現在則像是一簇穩固的火苗了。


    但眾人依然放心不下,走火入魔——莫名其妙的丹藥——狂亂暴虐的氣息——


    一切遠沒有結束,不知多遠的那種。


    相較於眾人的擔心,紫落塵卻實實在在放心下來。


    她覺得自己死不了了,我都是丹藥的——主母了,它不會讓我死的。


    真好,又可以活著,陪著他。


    雖然——萬分舍不得和別人分享——但隻要能活著——哪怕偶爾陪伴他——也比死了好。


    就像自己那些已經逝去的家人,不論當初如何美好,無論現在如何懷念,他們——終歸是死了。


    一念至此,紫落塵突然就無法控製那股悲傷的情緒在心胸之中肆意蔓延,數滴清淚毫無征兆的從眼眶中連續滴落,清晰的劃過臉龐,垂而不落。


    “嗨嗨嗨,你怎麽哭了?”清脆的聲音響起。


    “啊——”紫落塵有些驚慌,雖然她早就知道落淚傷身是一個謊言。


    “我沒控製住。”她解釋道。


    “幹嘛要控製啊,你這個母——主母啊,還真是有福氣。”


    “什麽?”


    “等著吧,你的好日子開始了。”


    話音一落,紫落塵隻覺得臉上的淚滴瞬間消失,一股清涼的氣息驀然出現在經脈之中,緩緩的在經脈中遊走。


    氣息所到之處,那些破損的經脈飛快的修複著,修複的好的經脈中又湧動出更多的清涼氣息,更快的修複著餘下的經脈。


    如此循環往複,僅用了一個周天,經脈的損傷就恢複了七七八八,而經脈依然連續噴湧出清涼的氣息,這氣息不但繼續修複經脈,還在滋養血肉乃至神魂。


    “那個——九一丹是吧……”紫落塵招呼道。


    “主母,解惑是吧,我隻知道眼淚是一種神奇的東西,在修士生死關頭有很大作用,但必須有感而發才行,裝腔作勢是不行的。”


    “哦,我的經脈好像修複的差不多了。”


    “那都是眼淚的功勞,主母靜靜心吧,我還忙著呢。”


    “你忙你忙。”


    紫落塵收起好奇心,凝神靜氣,觀想經脈,慢慢的竟然渾然忘我,緩緩入定了。


    此刻,周圍已經趕來了眾多首領,大家明顯感覺到紫落塵氣息悠長舒緩,就好像在修煉一般。


    不對啊,她依然被包裹在濃重迷霧之中,迷霧中的紅蛇依然在追擊吞噬黑蛇,迷霧散發出的氣息依然狂暴淩厲。


    可是她紫落塵,竟然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自顧自的在修煉啊!


    雲飄渺悄悄挪到薑浩身邊,低聲問道:“你到底給她吃了什麽?”


    “我也不知道——叫什麽——”薑浩胡亂說道。


    “還有嗎?”


    “沒了。”


    “恩?——”拖著長腔的不滿搭配著怒目而視的眼神。


    薑浩立刻慫了,摳摳索索摸出一枚,遞了上去。


    “哼——不夠!”


    又是一番摳索,遞上第二枚。


    “還不夠!”


    “師姐,真沒了!”


    “放屁!”


    薑浩隻好又拿出一枚,裝作萬分不舍的遞上去:“最後一枚了。”


    “算你識相!”雲飄渺劈手躲過,馬上揪起薑浩的耳朵,嘴巴湊上去低聲問道:“如果是我走火入魔,這三顆夠不夠?”


    “我不知——”


    “想好了再說!”手上的力道大了三分。


    “夠了夠了!”薑浩齜牙咧嘴。


    “裝腔作勢!”雲飄渺嫌棄的甩開手,繼續說道:“十天之內,給我兩枚……不,四枚如玉丸,這事就算過了!”


    “這也太多了。”薑浩嘟囔著。


    雲飄渺淩厲的眼神急速襲來,薑浩縮了縮脖子:“好吧。”


    一旁的沈山河暗自歎氣:雲丫頭這個師姐不稱職啊,怎麽就不給副掌門留些體麵?


    ……


    紫落塵繼續入定,九一丹繼續吞噬魔氣。


    時間緩緩流淌,轉眼就過了三個時辰,暮色漸漸籠罩了玲瓏山。


    紫落塵身上的迷霧終於慢慢散去,那條紅色的霧蛇還在追擊吞噬僅有筷子粗細的黑蛇。


    終於,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那黑蛇消失不見,隻剩下一條水桶粗細、一丈長短的紅蛇,圍繞著紫落塵的身體上下翻飛,竟有些恣意昂然之態。


    紫落塵有感而動,緩緩睜開雙眼,目力穿過夜色,對著遠處眾人緩緩點了點頭。


    雲飄渺差點哭出聲來。


    雖然她早就猜到徒弟會沒事,但真正看到的時候,情緒還是瞬間爆發了。


    她抬手在薑浩頭上扇了一巴掌,恨恨說道:“你做的好事!”


    沈閣老終於沒忍住,傳音道:“雲首席,薑浩是副掌門,需留些體麵。”


    雲飄渺立刻認慫,縮了縮脖子,接著揉了揉薑浩的腦袋,輕聲問道:“疼不疼?”


    薑浩好生無奈:疼不疼你不知道嗎?難道是別人打的嗎?


    嘴上卻誠懇說道:“師姐,不疼。”


    “以後行事小心點。”


    “哦。”


    說話間,隻見那紅色霧蛇飛舞一陣之後,懸停在紫落塵的頭頂盤旋起來,緊接著,竟然一下衝向紫落塵的頭頂,一沒而入。


    於此同時,那股子暴虐的威壓氣息陡然消失了。


    啊!


    眾人齊齊發出驚呼之聲,卻不敢向前,大多數人把驚疑的目光投向了修為最高的沈山河。


    沈山河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在他豐富的修行經曆中,對走火入魔的了解不比其他人多,隻知道普通的“先壓製後疏解”的疏困之策。


    但作為眾人修為上的主心骨,他還是淡淡說道:“等著吧。”


    高手從容之風采,莫不如此。


    ……


    與此同時,紫落塵隻覺得一股磅礴的力量從頭頂衝入經脈之中,迅速遊走起來。


    緊接著,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主母,接下來你要挺住,成功了獲益匪淺,失敗了也不會死,隻是損傷一些修為。”


    “好!”紫落塵昂然答道。


    她從入定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查看了經脈心神。


    經脈寬闊而強韌,心神穩固而蓬勃,她感覺這幾個時辰的修行,完全超過了以往二十多年的苦修。


    所以接下來,自己一定要挺住,徹底穩固當下的修為。


    是的,紫落塵是這樣認為的,接下來是穩固修為。


    但她想簡單了。


    隻聽那清脆聲音又說道:“你有沒有靈晶?”


    “有。”


    紫落塵自然不會缺了這些東西,立刻從儲物戒中摸出一整盒靈晶,擺放在身前。


    周圍的一眾首領看的雙目發熱,那可是一整盒啊,100枚啊!這丫頭就這樣隨隨便便拿出來了。


    正羨慕呢,紫落塵又摸出一盒,接著又拿出一個幾個碩大的玉瓶,裏麵全是瀲灩甘霖。


    紫落塵不是臭顯擺,她沒這個性子。


    她隻是隱隱覺得,自己既然挺過了走火入魔,九一丹又說什麽獲益匪淺,自然要準備充分一些,省得錯失良機。


    遠處的薑浩看著紫落塵的動作,先是有些不解,接著若有所思,很快他就做出決斷,快步上前,悄悄取出一個小包裹,放在紫落塵腳下,立即轉身離開。


    紫落塵很是吃驚,她自然認得這個包裹,裏麵是雷江江龍的獸皮和內丹。


    我隻是穩固修為,難道會晉級天師嗎?


    就在此時,耳中傳來細細的聲音:“我是沈山河,薑浩讓我告訴你,有備無患。”


    紫落塵抬眼望去,對著薑浩點點頭,心中暗道:以後我或許就能和他並肩戰鬥了。


    “他什麽品級?”清脆的孩童聲音。


    最落塵見怪不怪,默默回答:“天師下品。”


    “我盡量。”


    “拜托了,九一丹。”


    “母——主母言重了,我本是一絲一縷的信念沉睡醒來,有緣和主母相遇,已是莫大榮幸。此刻丹氣吞噬魔氣,已達鼎盛之態。盛極而衰,我接下來會助你催發煉化丹氣,顧不上和你說話了。”


    紫落塵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舍之意,柔聲問道:“那——之後呢?”


    “我會隨著最後一絲丹氣催發煉化,消失在你的經脈神魂之中。主母,就此別過!”


    “你——有可能抽身而出嗎?”


    “不可能的,我就是丹藥,丹藥就是我。”


    自此,九一丹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紫落塵經脈中的氣息卻急速攀升,這氣息很快衝出體外,形成一團白色的、閃著亮光的迷霧,再一次把她的身形包裹的嚴嚴實實。


    於此同時,她的經脈之中卻奔騰著一條紅色的巨蛇,那巨蛇口中吐出濃重柔和的靈氣,身軀卻彌散著一股讓人振奮的藥力。


    在靈氣和藥力的共同加持下,一股從未體驗過的暢快感覺在心頭升起。


    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一點點變得強大起來。


    那是修為增長的感覺,是血肉強韌的感覺,是神魂強盛的感覺。


    與自己的強大相對應的,那條紅色的巨蛇卻明顯在變短、變細、變慢。


    有那麽一瞬間,紫落塵突然悟了。


    所謂走火入魔,不過是修士紊亂了的靈氣外放,一念成魔,原本滋養修士的靈氣也就變成了害人的魔氣。


    而九一丹吞噬了魔氣,把魔氣再次煉化為靈氣,加上它自身的丹氣和藥力,重塑了修士的經脈,穩固甚至增強了修士的修為。


    如果九一丹真的是一個孩子,那他就是用自己的生命,挽救並滋養了我紫落塵的生命!


    心念至此,紫落塵默默說道:“九一丹,謝謝你。”


    虛弱斷續的童聲響起:“主母——幸——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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