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寧遠萬萬沒想到,父王竟然藏身在這靈舟之上,更想不到,事情竟然嚴重到要褫奪世子封號這種地步,他的心瞬間跌入冰穀,寒徹透體。


    透過內艙的小門,他清楚看到裏麵擠滿了一幫身著黑甲的護衛,他心頭不禁一哆嗦:難道我真的壞了大事嗎?這些黑甲護衛是衝著誰去的?雪千秋嗎?


    可是,就算我不被雪千秋挾持,你們不也同樣進不去玲瓏學宮嗎?憑什麽賴我?


    這些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對未來的恐懼讓他瞬間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磕頭不止,悲鳴懺悔。


    他心裏還有一絲奢望:皇爺爺還沒下旨,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


    東平王卻頗不耐煩,一腳踢翻了眼前的磕頭蟲,厲聲道:“來人,把他關起來!”


    兩個黑甲護衛上前,一左一右拉扯起冰寧遠,毫不客氣的塞進一個小小的艙室,動作簡單粗暴。


    冰寧遠瞬間石化,以往的招數不靈了,事態好像……很嚴重。


    ……


    看著皇家靈舟遠遠離開,雪千秋從虛空中現出身形。她並沒有隱身虛空的實力,隻是一種急速飛行之下的障眼法罷了。


    此刻她心中疑慮重重,這突如其來的所謂演禮實在太反常了,背後是否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自己剛才放任靈舟進入學宮,又會有什麽難以預料的後果?


    雪千秋覺得不對勁,她要盡快搞清楚這背後的緣由。她飛速返回玲瓏學宮,找來了沈閣老商量。


    沈閣老沉吟半響,低聲道:“掌宮的意思,是有人走漏了風聲?”


    雪千秋點點頭:“極有可能。”


    沈閣老皺眉琢磨一陣,緩緩說道:“我倒是想起一個人,執法閣長老高洪洲最近在學宮出入頻繁,大過年的都沒回家。”


    雪千秋思忖片刻,咬牙說道:“他是屠千甲的舊故,倒是頗有疑點,他是不是覺察了什麽?”


    沈閣老沉聲道:“我們的一些動作雖然隱秘,但也難逃有心人揣測。又或者,他隻需把這些事呈報上去,自有人耐心揣測。”


    雪千秋立刻打定主意,沉聲道:“馬上把他控製起來。”


    沈閣老卻說道:“掌宮,還是不要打草驚蛇,我親自盯著他,如果有什麽風吹草動,再下手不遲。”


    “也好,那就勞煩了。”


    ……


    沈閣老匆匆的去了,夜色濃重的時候又匆匆回來,麵色凝重的交給雪千秋一個蠟丸,沉聲道:“這是剛剛從高洪洲的弟子身上截獲的。”


    雪千秋一驚,趕緊接過蠟丸,小心捏開,入目是一個皺巴巴的紙團,她打開一看,不由臉色大變。


    小小的紙條上隻有一行字:今日雪千秋又調度了30壇瀲灩甘霖。


    雪千秋自然是要帶著大部分瀲灩甘霖離開的,她絕不會把這些好東西留給那個貪得無厭的師兄。


    想不到,高洪洲竟是從這件事上發現了端倪,向外通風報信。


    “傳遞消息的人呢?”


    “被我施了些手段,還在密林中昏迷著。”


    “高洪洲呢?”


    “在執法閣那邊。”


    “走!把他抓起來。”雪千秋立刻飛身而出,直奔執法閣而去,沈閣老飛身跟上。


    轉眼到了執法閣,兩位大天師小心的靠近了高洪洲居住的小院,沒有貿然進入。


    獅子搏兔,亦需全力,更何況現在局勢複雜,高洪洲或許會有些防備。


    就在此時,屋內突然響起女子嚶嚶嬌啼之聲,這讓雪千秋和沈山河吃驚不小,隨即就麵熱耳燥。


    雪千秋揮了揮手,示意沈閣老前去抓人,自己則身形一晃,原地消失了。


    沈山河暗道倒黴,憑什麽是我?


    但上命難違,他繼續伏在院外,想等著高洪洲事畢再衝進去,以免髒了雙目,可那嚶嚶之聲總是高低起伏,沒完沒了,讓他心煩意亂。


    沒辦法,他隻好翻身進院,一腳踹開房門,大喝道:“叫什麽叫,沒完了是吧?”


    曖昧的燈光之下,精美的牙床之上,高洪洲目瞪口呆,三四個年輕女子則高聲尖叫起來,聲音穿雲裂帛,傳出去老遠。


    沈山河嚇了一跳,大步上前,一把扣住高洪洲脈門,另一隻手在幾個女子頸間依次劃過,那幾人瞬間萎靡,倒了下去,堆積出層層疊疊的軟玉溫香。


    “沈……閣老……這是……何故?”高洪洲半邊身子酥麻,顫聲問道。


    沈山河騰出手來一通敲打,完全封住了高洪洲的經脈,隨後鬆開雙手,冷冷說道:“穿上衣服,跟我走。”


    “去……哪兒?”


    “去見雪掌宮。”


    高洪洲一個趔趄,險些砸在那幾個美人身上,驚恐問道:“這麽晚了,掌宮叫我何事?”


    “我哪裏知道,快點。”沈山河極不耐煩。


    就在此刻,一條白生生的手臂陡然伸出,對著沈山河拋出一點寒光,沈山河毫無堤防,在他心目中,和高洪洲一起行此不堪之事的,根本就是不是什麽正經人,更不會有修行之人。


    電光石火之間,那一點寒光直奔他的麵門,馬上就要擊中了。


    叮——


    一聲清脆的撞擊聲響起,那寒光陡然停頓,跌落在地上,竟是一把拇指大小的飛刀,燈光之下,那刀尖上閃著詭異的藍光,明顯是淬了毒。


    窗外傳來雪千秋的聲音:“哼,不知死活。”


    沈山河劫後餘生,心頭火起,拔劍刺去,堂堂水磅礴修為的大宗師,很久沒有如此方寸大亂了。


    “住手!”雪千秋驀然出現,把沈山河奮力一推,那長劍挨著一個女子的臉龐劃過,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啊——


    慘叫聲瞬間繞梁不絕,正是那扔出暗器之人。


    “沈閣老,稍安勿躁。”雪千秋輕聲道,隨即轉頭喝道:“快點,等死呐!”


    高洪洲醒悟過來,手忙腳亂的穿好衣服,乖乖的跟著走了。


    很快,一眾護衛飛速而來,把這小院圍得結結實實。次日一早,一個消息在玲瓏學宮宗師們之間傳開:高長老昨夜玩得太大,驚擾了夜半巡查的掌宮大人,被關了禁閉了。


    薑浩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驚疑不定,立刻去了黃土中宮,卻看到雪千秋和沈閣老都在正殿端坐,好像知道他要過來一般。


    “坐吧,你不來也會派人去請你,一會人齊了,我一塊說。”


    很快,又有幾個人陸續而來,分別是溪玉斌雲飄渺夫婦,於東離和他的徒弟——白金峰次席——廖賢重。


    雪千秋環顧四周,緩緩激發了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瓶,眾人頓時籠罩在一片波光一般的虛影之中。


    接著,她沉聲說道:“看來大家的消息都很靈通,也很關心當前的事態,我沒有通知任何一個人,大家就到齊了。這麽說吧,決定跟我一起造反的人,基本都到了。”


    眾人不由大驚,麵麵相覷起來,在此之前,很多人都不知道會和誰同行,尤其是於東離和廖賢重師徒的出現,讓其他人大感意外。


    於長老素來穩重,和土半山執掌玲瓏閣日久,對玲瓏學宮的事務極為用心,想不到他也要反了。


    於東離或許猜到了眾人的疑惑,起身拱手,笑嗬嗬說道:“大家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其實沒什麽奇怪的,那次在魔域試煉之初,我衝撞了七皇子挑釁了修秘樞,那時候我就明白,我遲早都會遭殃,如果這次不跟著雪掌宮離開,或許就會應驗,所以,反他娘的。”


    哈哈——


    眾人大笑起來,曆來斯文的於東離竟然如此跳脫,實在讓大家新奇不已。


    雪千秋點點頭說道:“諸位,廢話我就不說了,情況有些變化,我之所以倉促拿下高洪洲,並非是他做了不堪之事,而是他在對外通報諸多情況,尤其是我們悄悄調度瀲灩甘霖的事。”


    “什麽!”於東離驚叫一聲。


    “這個混蛋,該死!”雲飄渺咬牙說道。


    雪千秋抬手虛按,繼續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多說無益,我們原本計劃正月初八起事,名義上是啟程去京師,實際上轉道去往魔域,但是現在既然消息敗露,我們就必須提前行動,今天是正月初五,現在大家趕快回去,各自準備,明天天一亮,我們就宰了高洪洲祭旗,隨後出發。”


    “是。”眾人齊齊應答一聲,待雪千秋撤去屏蔽法寶,各自離開。


    雪千秋獨獨叫住了薑浩,兩人去了偏殿,雪千秋和顏悅色的問道:“薑浩,關於保存瀲灩甘霖,你有什麽辦法嗎?”


    薑浩心中一頓,辦法他當然有,聚靈鍾嘛,而且他還有兩個。


    “我想想。”他含混說道,心中激烈的琢磨起來。


    說?還是不說?這是個問題。


    雪千秋卻自顧自說道:“可惜了費盡心機得來的聚靈洞,也不知道我們離開之後,還能不能保得住,要是能隨身帶走多好?”


    薑浩心中一凜:師父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她是真的在感慨還是在試探?聚靈鍾的事隻有師姐知道,她不會說出去啊。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雪千秋繼續道:“你也別瞎想了,哪有那麽多高招?我知道一個土辦法,普通玉壇存放瀲灩甘霖,功效能保持一個月,如果每壇中加上三枚靈晶,能存三個月,我想問問,你有沒有多餘的靈晶,借給為師一些。”


    薑浩心裏覺得好笑,這還真是個土辦法,土的掉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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