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靈舟到達京師的時候已是深夜,東平王卻一點也不敢耽誤,匆匆去了皇宮。


    雖然晚上是父皇雷打不動的修行時間,但事關重大,他也隻能硬著頭皮去稟報。


    聖皇自然沒有什麽好臉色,冷冷說道:“怎麽了?事情不順利?”


    冰峰小心說道:“父皇,玲瓏學宮的事情一切順利,嶽山那邊有兩個意外,一是那傳送陣又動了,幾個法師捕捉到了波動,正在推算傳送陣的範圍,兩三天就會有消息出來,二是我們在那附近遇到了薑浩,他自稱回鄉祭拜父母,卻被魔修擄走了幾個人,我一時衝動,派人假冒魔修擊殺他,卻遭遇慘敗,折了三個人,還有數人受傷中毒。”


    冰峰的聲音空蕩蕩的在殿內回響,等他說完了,周圍就陷入了無邊的靜謐之中,他能清晰的感覺到父皇身上散發出的強大威壓,那是暴怒的先兆。


    好一陣子,那股威壓緩緩消退,聖皇淡淡說道:“小小一個薑浩,竟能折損三個人嗎?”


    冰峰趕緊道:“根據稟報,其中兩人確認是玲瓏學宮沈山河所殺,另有一個使棍的高手,有可能是被另一個隱藏在暗處的人所殺。另外,薑浩的表現十分異常,完全超出了他宗師中品的修為,種種跡象表明,他很可能有天師下品的實力,而且這小子手段層出不窮,連續放出了好幾種煙霧毒藥,另外,他使了一柄長劍,頗為鋒利,還有一根五尺長的烈焰棍,他的道侶紫落塵則有一根三尺長的,據說都威力驚人。”


    聖皇點點頭:“那柄劍我見過,確實是神兵利刃,配上天師實力,一般人倒是奈何不了他。不過,他才多大?怎麽會有天師實力?”


    “父皇,我詳細問過眾人,大家都很肯定,在空中混戰時,他獨自一人支撐了數個回合,很是勇猛。”


    聖皇沉寂半響,緩緩說道:“玲瓏學宮的事情你辦的不錯,傳送陣的事也有了眉目,至於薑浩,你的心思通透,對時機的把握也很恰當,隻是對他的情況預判不足,而且折損了人手,需要略作懲戒。”


    “兒臣甘願領罰。”


    “去吧,安撫好那些人,別出了岔子。”


    “是。”


    冰峰小心的退下,聖皇卻依然端坐,心中疑竇叢生。


    薑浩的修為怎麽來的?難道他竟通曉我皇家的秘辛嗎?更何況,就算他通曉秘辛,也不可能在這個年齡有天師下品實力。


    就算雪千秋晉級的時候他得到了許多好處,那也最多是宗師上品罷了,距離天師境界,依然需要最少三五年的勤勉修行。


    真想把這小家夥抓來好好研究一下啊,上次怎麽就沒想到呢?


    不過,經此一事,雪千秋怕是要把這個徒弟護得緊緊的,輕易不會讓他出門了。


    還有,她會作何反應?再來皇宮鬧一場嗎?


    ……


    夜色消退,晨曦微露。


    沈閣老帶領薑浩和紫落塵踏上了歸途。薑浩睡了一夜,此刻卻越發虛弱了,坐都坐不穩,隻能歪在紫落塵的懷裏。急速飛行之下,風聲呼嘯而來,他的頭發竟然一點一點的飄飛而去,嚇得紫落塵死死護住他的腦袋,於是那頭發就大把大把的滑落在紫落塵的臂彎裏。


    薑浩沒有服用任何丹藥,他明白,自己現在虛不受補,隻能一點一滴的慢慢恢複,哪怕是藥性最柔和的丹藥,對他而言也是致命的毒藥。


    一路無話,飛劍終於順利抵達玲瓏學宮上空,沈閣老暗暗鬆了口氣。他還真擔心再冒出一幫狂徒,經曆了之前的密林截殺這這次的嶽山之事,他對這天朝越發失望了。


    飛劍在甘泉宮緩緩降下,紫落塵小心的抱著薑浩,就像抱著一個孩子一樣進了東屋偏殿,把他緩緩放在床榻上。


    這張極少使用的床榻,終於能用上一陣子了。


    隨後,紫落塵小心的收攏起薑浩散落的發絲,此刻的薑浩腦袋瓜完全禿了,頭皮和臉上都皺巴巴的,看上去更加詭異。


    沈閣老仔細幫薑浩把了脈,緩緩說道:“氣血兩虧,經脈卻依然順暢,丫頭,不用太擔心,這小子說不定會因禍得福。”


    紫落塵趕緊問道:“真的嗎?”


    沈閣老點點頭:“極有可能。等他慢慢恢複,氣血兩旺,幾乎相當於重生了一次,你想想看,如果他是一個新生的嬰孩,卻擁有不俗的修為感悟,那他以後的修行之路會是怎樣?”


    薑浩聽得心動,嘶聲問道:“那我不就更……”


    “別說話。”紫落塵柔聲說道:“好好休息。”


    薑浩苦笑一下,隻好閉上雙眼,凝神靜思,慢慢睡著了。


    沈閣老起身告辭,片刻之後,雪千秋像一陣風一樣刮了進來,嘴裏憤怒的叫著:“誰幹的?誰幹的?”


    看到薑浩然如骷髏般的腦袋,雪千秋不由愣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沈閣老所說的話:薑浩被打得沒有人樣了。


    還真是沒了人樣啊。


    她瞬間紅了眼圈,小心翼翼的靠過來,抬手搭上薑浩的手腕,細細把脈一番,最後長長的鬆了口氣。


    “師祖,薑浩沒事吧?”紫落塵小心問道。


    “沒事,這小子,福大命大啊。”雪千秋緩緩說道:“你和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紫落塵有些為難,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尤其是薑浩把一些事情告訴了沈閣老,她拿不準是不是也要同樣告訴掌宮大人。


    就在此刻,沈閣老再次進來,沉聲道:“丫頭,薑浩昨晚怎麽說的,你就怎麽說,他既然能告訴我,就能告訴自己的師父。”


    紫落塵點點頭,說了薑浩送走了小棉花等人的事,至於怎麽送走的,卻隻字未提。


    接著,她詳細講述了之後發生的事情,當然僅限於她看到的。


    最後,沈閣老作了補充。


    “我趕到的時候,地上有一個被劈成兩片的家夥,還有一根斷成兩截的烏金棍。我猜測,薑浩耗盡全力才斬了對方,由此嚴重脫力,以致虧了氣血。另外,我在嶽山北麓發現了一艘靈舟,很可能是東平王的坐乘。”


    “冰峰?”雪千秋咬牙切齒說道:“他好大的狗膽!”


    沈閣老誠懇說道:“雪掌宮,老夫淺見,薑浩這次遇險的同時,也暴露了很多經不起推敲的疑點,而東平王的舉動,同樣不敢拿到明麵上細述,如此一來,不如雙方心照不宣,各自收手,不要再生出更多的是非。”


    雪千秋雙眉緊皺,半晌無語,最後恨恨說道:“我再仔細想想。沈閣老,你辛苦幾日,防備宵小作亂。”


    “自當盡力。”


    雪千秋氣鼓鼓地走了,回到黃土中宮想了很久,最終不得不無奈的承認,沈閣老的話非常有道理,現在這個時候,真不適合做出過激反應。


    不過這筆賬要牢牢記著,冰峰是吧?你小子給我等著!


    至於薑浩送走了親友的事情,雪掌宮覺得無可厚非,她倒是覺得薑浩頗有門道,竟然能順利的把好幾個人送走,看來他和魔域的人勾連很深呢。


    嘿,這樣也好,以後造反的時候,說不定能和薑浩後麵的人聯手。


    一旦拿定主意,雪千秋當即行動起來,她當天午後就向修秘樞發出文書,言明薑浩回鄉祭拜父母,返程途中遭遇魔修劫掠,拚死抵抗而身受重傷,同行的薑棉兒、李騏、和唐近山一家三口被魔修擄走。


    文書最後表示:玲瓏學宮身為天朝官辦門派,一直以蕩平魔修匡扶正氣為宗旨,不日將派出千人戰隊,赴嶽山周圍搜尋魔修蛛絲馬跡,為薑浩等人報仇雪恨。


    ……


    次日一早,文書到了修秘樞,淩天涯看得直冒冷汗,連滾帶爬去了皇宮,求見聖皇。


    聖皇看完文書,臉色鐵青,身形微顫。


    他實在搞不明白,雪千秋怎麽就想到了去嶽山搜尋,難道傳送陣的事她知道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太糟糕了。嶽山傳送陣距離玲瓏學宮很近,如果被雪千秋掌控了,那她無異於肋生雙翅,如虎添翼!


    往大了說,她會和魔修勾連;往小了說,她會壞掉皇室的大事。如此大張旗鼓的在嶽山折騰,絕對會讓魔域方麵萬分警覺,這個傳送陣就算是徹底廢了!


    不行,絕對不能讓她亂來,必須派人阻止。


    派誰去呢,淩天涯不行,雪千秋煩透了他。


    峰兒也不行,萬一這是雪千秋的謀略,他去了無異於自投羅網,隻要雪千秋照樣來一出魔修犯境,峰兒性命堪憂。


    那麽……隻好讓峻兒跑一趟了,他好像和雪千秋說得上話。


    ……


    半個時辰之後,皇長子——睿王冰峻,就一頭霧水登上靈舟啟程了。


    他領到了一道莫名其妙又讓人萬分憋屈的旨意:無論用什麽辦法,必須阻止雪千秋搜尋嶽山,否則就不要回來了。


    他甚至連雪千秋為什麽搜尋嶽山都不知道。


    靈舟在午後飛臨玲瓏學宮附近,和以往不同的是,竟然有人出麵阻攔,說是奉了雪掌宮的鈞旨,要登舟檢查。


    饒是睿王好脾氣,這時也火冒三丈,他衝到船首,厲聲喝道:“瞎了你們的狗眼,不認得皇家標識嗎?”


    話音未落,一道白光急速而來,哢嚓——


    一聲脆響,船艙上方磨盤大小的龍形靈玉標誌被白光擊中,化為齏粉,飄飄灑落。


    白光之內閃現出雪千秋的身影,她冷冷說道:“哪有什麽標識?對了,這艘靈舟我征用了,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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