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並未走遠,隱身在一塊山石之上,眼看著周圍的人帶著洪嘉的屍首離開,才緩緩飄落到下來,在山林間遊蕩片刻,來到一棵足有兩人合抱粗細的大樹跟前,靜靜站立片刻,感應到周圍確無人獸氣息,然後縱身上了大樹,很快就跳了下來,手裏多了一個正在沉睡著的青衫少年。


    接著,黑衣人取出一枚玉佩,置於樹身,手上微微發力,那大樹周圍發出層層疊疊的波動,那樹皮竟然緩緩張開,顯現出一個高五尺寬三尺的洞口,逸散出微微的白光。


    黑衣人微微躬身,提著少年踏入洞口,那洞口的白光猛然大了幾分,一閃而逝,接著洞口緩緩變小,慢慢的再次變成了樹皮的模樣,一如往昔。


    與此同時,距離此處大約三四裏之外的一處隱秘山洞中,一尊磨盤大小的法器突然發出一片亮眼的白光,山洞裏幾個人立刻圍攏上來,興奮的盯著眼前古樸而精致的法器。


    隻見那法器乃是圓盤模樣,圓盤中央的淺窩裏,一顆雞蛋大小的珠子正在滴溜溜亂轉,那亮眼的白光也是珠子發散出來。


    轉了大約三五息的功夫,珠子熄了白光,順著連接淺窩的一道道凹槽中的一條,緩緩滾落下去,落在圓盤邊上一個稍微深一點的小坑裏,安靜下來。


    山洞中的幾個人立刻把熱切的目光投向一個灰衣老者,那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須,低聲道:“乾位,西北方,距離大約三到五裏。”


    另一人興奮起來,低聲道:“師父,我們已經連續兩次確定了傳送波動的位置,是不是能鎖定了。”


    灰衣老者想了想,低聲道:“僅能確定大概的範圍,並不準確。”


    說完,他在地上畫了個圈,又斜斜的畫了兩條線,低聲道:“你們看,第一條線是我們前幾日在東北方向的山洞捕捉到的傳送波動,指向西南,這次我們挪到了東南方向,波動指向西北。兩線相交,大概可以確定,傳送陣就在這片相交的範圍之內。但是,我們和傳送陣的距離並不精確,所以這片相交的區域也就變化很大,隻能大概確認,在此地西北方向,距離此地三裏左右,方圓三裏的範圍內。”


    唔——


    其餘幾人發出一聲低呼。


    剛才開口之人恭維道:“師父威武,兩次就把範圍縮小到了方圓三裏之內,之前的那幫人,確定的方位足足有方圓十裏,大海撈針嘛。,”


    灰衫老者笑道:“他們的法器不行,隻能感應大概的波動位置,能把範圍確認在方圓十裏,已經很不錯了,要不是他們立下了根基,我們也不會這麽快。當然了,還有運氣好,連續兩次傳送波動,竟然隻隔了五天。”


    “也是師父的法器厲害,這渾天八卦盤,可是天下獨一份!”


    老者頓了頓,淡淡說道:“渾天八卦盤乃是前輩高人創立,屬於皇家,我不過是執掌罷了。”


    “可是,別人不會用啊。”那徒弟繼續恭維道。


    老者有些躁了,繼續道:“好了,方圓三裏之地,聽起來不算大,但是山高林密,崖高穀深,要想尋找一處傳送門,依然千難萬難。更何況,對方肯定會用諸多幻象加以掩飾。所以,我們還不能掉以輕心,明日一早,收拾東西,去西南方的山洞駐守,隻要能再有一次傳送波動,為師有信心,把傳送之地鎖定在一裏之內。”


    正說著,山洞之外匆匆進來一人,低聲道:“師父,出事了,有人遭遇了魔修,還死了人!”


    老者一驚:“什麽時候?”


    “大約一刻之前。”


    “你怎麽知道的?”


    “他們從我藏身的地方經過,我聽見隊尾的兩個修士低語,因此得知。”


    老者須發皆立,大聲罵道:“豎子,壞我大事!”


    有人不明就裏,小聲問道:“怎麽了,師父?”


    老者怒道:“他們遭遇魔修,對抗一通,那魔修不管是勝了還是敗了,總歸是開啟了傳送陣跑了,而此地距離那傳送陣不遠,肯定會引來魔修猜度,這個傳送陣,魔修短時間內絕不會再用了!”


    之前恭維那人趕緊道:“師父,不會吧?萬一魔修有急事……”


    “放屁!”


    老者兜頭就是一巴掌。接著轉身問道:“那幫人是誰?”


    報信之人趕緊道:“他們打了火把,我借著火光,覺得帶隊的是之前在山中晃蕩的修秘樞副使淩天涯,死了的那個,據低語之人所言,說是洪巡使,應該是洪嘉。”


    “混蛋啊,抓了個假太子,鬧出大笑話,竟然還有心思在這裏折騰,怎麽不都死了呢!”


    “師父,那我們怎麽辦?”


    “哼,你們留下值守,老夫要回去告狀!”


    ……


    另一片廣袤的山林之內,同樣是黑漆漆的夜色。


    山林深處閃爍出一抹明亮的白光,一閃而逝,在這幽暗密林中,並不顯眼。


    帶著紅色麵具的黑衣人提著青衫少年,從一間古樸的石屋中閃身而出,周圍戒備的幾個守衛立刻迎上來,躬身施禮道:“參見大將軍!”


    大將軍把手裏的青衫少年往地上一摜,冷冷說道:“把他送回去。”


    幾個守衛不明就裏:你抓來的人,我們往哪裏送?


    為首之人擎著手中火把往前一探,立時看清了地上之人的相貌,他失聲喊道:“太子殿下!”


    是的,太子殿下,離未昭,壇子。


    而大將軍,正是魔域第一猛人,離未闖。


    這裏是魔域,是離未國,是唯一一處可以快速通往天朝的傳送陣。而離未闖心裏明白,從此刻起,這座傳送陣,隻能暫時封閉,如非萬不得已,決不能再啟用了。


    離未闖腳步輕鬆的從傳送陣離開,根本沒有啟動飛行功法。踏上離未國的土地,離未闖的心情就會輕鬆很多,喜歡用腳步丈量行程。當然了,腳步很快。


    至於在地上昏睡著的太子,離未闖懶得看一眼,更不會搭理周圍的守衛。


    這裏原本沒有這麽多守衛的,要不是太子偷了玉符,禁錮了之前的兩個守衛,啟動傳送陣逃跑,哪裏會惹出這麽多的事端?


    幾個守衛七手八腳的把太子從地上撿起來,小心翼翼的送到了王宮。


    十萬裏山林,靜謐依舊,今日的王宮,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


    赤火峰南麓也有一片密集的山林,九炎洞就掩映在這山林之中,薑浩已經在洞內最深處端坐多時了。


    本來他還想-距離洞口近一些,結果沈閣老玩味說道:“反正你一會也得飄到最裏邊,何苦呢?”


    薑浩為此心神狂震,感覺自己好像一個透明人,卻聽到那沈閣老又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機緣和秘密,沒什麽好奇怪的,你需好好珍惜。我就在洞外,為你護法。”


    說完,飄然而去。


    薑浩卻覺得,沈閣老並未出去,或許就隱藏在這洞內某處,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呢。


    這種被人看穿的感覺,著實不夠美好,但沈閣老屢次三番出手相助,又著實讓薑浩感激,同時也深深疑惑:他為什麽要幫我啊?


    當然想不通。


    所以幹脆不想。


    斂神靜氣端坐,緩緩運轉經脈。


    此時正是深夜,九炎洞就像尋常山洞那樣,幽深涼爽,並未有絲毫的炙熱感覺,一切平靜的就好像這無邊的夜色。


    夜色終將散去,天色大亮之時,洞內隱隱溫熱起來,然後很短的時間就開始燥熱,很快又變成了炙熱。


    薑浩心裏的底氣並不足。雖然他現在算得上假假的天師上品修為,但底蘊畢竟淺薄,如果沒有珠子的助力,能不能挺過去,還是兩可之間。


    好在,如果堅持不下來,這次可以衝出去。


    而如果無法衝出去,那就是珠子掌控了身體,也就無需擔心了。


    在七上八下的忐忑中,洞內越來越炙熱,僅憑肉體的耐力已經無法抵擋,薑浩終於釋放出經脈之力,在全身遊走。


    七彩琉璃珠聞風而動,立刻吐出渾厚的靈氣,在經脈中遊走,同時吞噬了薑浩體內的燥熱氣息。


    一切都變得和上次九炎洞考驗一樣,珠子吐出靈氣,吞噬熱量,然後那些靈氣在熱力的作用下變成白霧,充盈在薑浩的經脈之中。


    白霧越來越多,越來越濃密,薑浩的經脈中越來越壓迫。終於,薑浩感到了熟悉的直刺神魂的劇痛,經脈脹破了,磅礴的靈氣直衝入髒腑、骨骼、血肉和肌膚,極短的時間內,就把薑浩鼓脹成一個圓圓的皮球,漂浮在山洞頂部。


    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的經脈破損,並沒有七零八落破敗不堪,而是隻有絲絲縷縷的撕裂,雖然數量眾多,但卻並不嚴重。


    薑浩頓時明白,和之前相比,自己的經脈強韌了許多,同樣的靈氣鼓脹之下,經脈的破損也就減少了。


    因而,這樣的考驗雖然慘烈無比,但如果能挺下來,收益還是極其巨大的。


    午時終於到了,洞內的熱力達到了頂點,珠子依然在吐出靈氣吞噬熱力,然後化為靈氣白霧,進入薑浩的四肢百骸。


    而這一次,薑浩已經有了滿滿的信心和充足的經驗,應對接下來的局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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