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浩驚恐的看著一個緇衣老者如鬼魅一般出現在眼前,心裏突然就鬆了口氣。


    認識,藏書閣閣老沈山河。


    這個時候,對方是熟人,總歸能有一些安全感。


    腦海中的的聲音再次響起,而沈山河的嘴唇卻不見任何動作。


    “小子,你不會以為,裝死狗就能逃過一劫吧?沒用的,他們看你可憐,馬上就會幫你把脈,你瞬間就得露餡。”


    沈山河的表情很是玩味,在五彩屏障的微光下,閃著詭異的光。


    薑浩心中狂震不已,他不得不承認,沈閣老說得很有道理,自己如果裝過了頭,於長老第一個就會幫著把脈。


    最糟糕的是,前麵已經裝過頭了。


    “嘿嘿,想通了吧?”沈山河繼續傳音,“求求我,說不定我能幫你。”


    你?薑浩心中不大相信,這個沈閣老行為乖張,言語隨意,上次竟然讓自己逃跑,怕是不值得信任。


    心裏雖然這麽想,薑浩的眼裏卻露出滿滿的笑意,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明明一身本領,偏偏一副慫樣,看著都煩。聽著,我教你一個小法門,可以隱藏修為,大天師之下,無人可以探查真實情況,至於大天師之上,除了我,也沒人顧得上你。”


    沈山河自顧自的說著。


    “其實隻是一個障眼法,說穿了一錢不值,不過對功力有些要求。你現在的功力……嘖嘖,雖是個怪胎,但也算是天師上品了,不過,你這個上品隻是樣子貨,怕是連個下品都不如。”


    隨後,他繼續道:“隱藏修為,需要做兩件事,第一隱藏修為異象,第二掩蓋經脈之力,所以,隻需用調息之法,壓製經脈之力,遮蔽修為異象即可。聽好了,此術名為雪藏術,口訣為:明月雲霧遮,冰雪心中藏,九淺複一深,氣息如龜長。”


    念完這四句口訣,沈閣老又大體講解了一遍,隨後淡淡傳音:“我看了你六日,小子,不得不說,你運氣不錯,好好珍惜吧。”


    說完,身形往前一飄,竟然越過五彩屏障,向著洞口的方向,瞬間消失了。


    不但五彩屏障沒有任何反應,洞外的於東離和嚴瀚昌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薑浩登時就信了,沈閣老所說的看了六日,肯定是真的。就憑他這樣神出鬼沒的身法,進出炎寒二洞,簡直太輕鬆了。


    薑浩其實不知道,沈山河雖然越過了五彩屏障,但並未出去,隻是在洞口附近隱藏了。


    畢竟,洞口處有於東離堵著,出去不難,但想不被覺察,那就太難了。


    沈山河躲在暗處,和前幾天一樣注視著薑浩,看著他皺眉沉思,看著他神色稍緩,看著他開始練習雪藏術,沈老頭不由得心中直樂。


    小子,你可是越來越順眼了。


    ……


    薑浩隻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就熟練的掌握了雪藏術。就像沈閣老說得那樣,這隻是一個調息之術,說穿了一錢不值。


    而且,雪藏術隻是掩蓋修為,而不是阻斷,真實的修為隨時都在,不會影響戰力。


    洞外又傳來於長老的呼喊聲,薑浩心中無奈,依然強忍著不應聲。


    他繼續凝神調息,穩固修為,直到又過去一個時辰,才虛弱的應聲:“於……長……老……我……沒……事……”


    於東離心中千斤巨石驟然而落,他大聲道:“好好好。”


    說完立刻竄進洞中,剛進去又立刻回身喊道:“姓嚴的,快點,等死呐!”


    嚴瀚昌心中也大為輕鬆,沉著臉沒應聲,跟了進去,到得近前,揮手撤去五彩屏障。


    於東離立刻蹲下去,輕聲問道:“薑浩,你怎麽樣?”


    “我……沒事,我……現在……動不了……”薑浩虛弱答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於東離說著,胳膊一伸,一把抄起薑浩的腰,就往洞外走去,嘴裏還說道:“出去調息,洞內太冷了。”


    到得洞外,於東離輕輕放下薑浩,還幫著擺好盤膝姿態,然後催發丹丸,高高拋起。


    將明未明的夜空中發出清脆的響聲,激射出白日看不清楚的明亮焰火,釋放出一團不甚明了的紅雲。


    甘泉宮內,瞬間爆發出齊齊的歡呼!


    終於結束了,終於沒事了,薑浩終於要活著回來了!


    而且,今天的回應,足足比昨天提前了一個半時辰,這說明薑浩並無大礙!


    薑棉兒突然從紫落塵手中掙脫,來到院中,對著西南的方向,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響頭,小小的額頭結結實實的敲在院內的石板上,瞬間變得青紫。


    紫落塵趕緊跑過去,蹲下身子,柔聲說道:“小棉花,你哥沒事了,不用這樣的。”


    棉兒露出歡欣的笑臉,眨著眼說道:“師姐,就因為我哥沒事了,我才更要感謝爹娘庇佑。”


    雲飄渺也快步走過來,一把拽起小棉花,又從儲物法寶中摸出一瓶膏藥,心疼的說道:“哎呦我的小寶貝,你這又是何苦,一會你哥回來,還以為我們沒照顧好你呢,趕緊的,我給抹點藥,疼不疼?”


    “師父,不疼。”小棉花嘶嘶拉拉的吸著氣,嘴裏胡說八道。


    “師父,我哥什麽時候能回來?”


    “快了快了,很快就能回來了。”雲飄渺說道。


    溪玉斌緩步靠近,笑著說道:“棉兒,我猜你哥或許要在洞外調息一陣,所以你別著急。”


    “恩,我不著急,溪師父。”小棉花重重點頭。


    雲飄渺翻了個白眼,嬌嗔道:“就你懂得多,要你多嘴。”


    溪玉斌直接都懵了,手裏的折扇吧嗒就掉在了地上。


    他喜歡雲飄渺幾十年了,雲飄渺搶白他挖苦他也幾十年了,可是像今天這樣略帶嬌嗔的埋怨,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這……是個什麽情況?


    “那個,雲仙子,我,這不是怕棉兒著急嘛。”他語無倫次說道。


    雲飄渺彎腰拾起折扇,還在手裏揮舞了一下,隨即塞到溪玉斌懷中,淡淡說道:“毛手毛腳。”


    溪玉斌防備不及,吧嗒,扇子又掉了。


    他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想法,天哪,她幫我撿扇子了,還把玩了一下,還平心靜氣的和我說話!


    難道是……在暗示我什麽?


    雲飄渺卻有點惱了,抬腳狠狠跺了跺地上的扇子幾下,拉著小棉花離開了。


    扇子也是一件兵器,自然跺不爛。溪玉斌有些醒悟了,登時喜上眉梢,心中琢磨著,一會兒等薑浩回來了,自己得趕緊回西峰,搜羅一下手裏的寶貝,看哪樣適合送給雲仙子。


    薑浩卻許久沒回來,大家倒也不太擔心。


    足足又過了兩個時辰,於東離的飛劍才緩緩而來,薑浩做足了架勢,軟軟的伏在飛劍之上,眾人見之大驚,趕緊上前,七手八腳抬了下來,安置在東屋甘泉旁。


    紫落塵、棉兒和李騏三人,在東屋照顧薑浩吃些東西,這六日不飲不食,對於以靈水修煉的修士來說,倒也不算大事,不過薑浩並未辟穀,肯定是很餓的。


    另一邊,其餘眾人跟著於長老進了正殿,各自落座之後,於東離歎息一聲,緩緩說道:“薑浩此番,曆盡磨難,算是撿了一條命,不過,修為十去其九,怕是要休養很長時間。”


    眾人俱是大驚,紛紛出言詢問。


    於東離道:“我幫他把了脈,大抵如此。至於其間的凶險,我親見了兩個畫麵,記憶頗深。一是九炎洞第三個午時之後,薑浩渾身腫脹,宛如圓球,身上衣衫盡毀,體表青筋蜿蜒猙獰。另一個則是昨夜子時之後,他看起來好像端坐規整,但卻氣若遊絲,眼神渙散,渾身寒意森森。”


    水尚天趕緊道:“於長老,薑浩的經脈可有破損?”


    於東離道:“這是唯一的幸運之處,經脈完好,雖然虛弱但還算穩固。另外,薑浩或許覺得丟臉,我幫他把脈之時,他百般推脫,最後我好生勸慰,才堪堪應允。所以,大家莫要過多探望,隻讓他緩緩恢複就好。”


    眾人都點頭答應,水尚天說道:“他手裏有頂級的水靈丹,隻要經脈完好,緩緩滋養一陣子,肯定能恢複如初。”


    於東離點點頭:“我也勸過他了,這樣的考驗能挺下來,經脈得以淬煉,長久來看,是大有裨益的。”


    ……


    又閑聊幾句,眾人紛紛散去。而東屋內的薑浩也吃了些東西,安靜打坐,小棉花和李騏也各自修煉,隻剩下紫落塵陪在一邊。


    這一坐,就持續了整整七日,無眠無休,不飲不食,連屁股都沒挪窩,紫落塵也安安靜靜的守了七日。


    這七日調息打坐,自然有裝可憐的意思,但更主要的,是在穩固修為。


    那些於炎寒二洞倉促領受的種種創傷隱疾、熱力寒氣,隨著這七日的調息,被徹底清理一空。


    那份巨大到難以想象的進益,也隨著七日調息,更加沉穩自然,經脈中的那輪明月冰珠,仿佛愈發明亮了一些。


    除此以外,竟然還有一份意外收獲。


    身體各處和經脈當中,竟然還沉積隱藏了大量的靈氣,通過這次全麵細致的調息,這些靈氣全部被薑浩煉化,經脈內的水珠異象,足足增長了一倍!


    七日過去,薑浩收斂功法,緩緩而起,含笑望向身邊的紫落塵,心中有些猶豫:這幾日我沒有掩飾修為,不知道師姐有沒有覺察?我要不要對她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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