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 作者:商硯文案:現代都市刑偵文心機少女美人攻vs清冷強大溫柔受內容標簽: 強強 情有獨鍾 近水樓台 懸疑推理搜索關鍵字:主角:林匪石,江裴遺 ┃ 配角: ┃ 其它:我心匪石,不可轉也一句話簡介:現代刑偵懸疑推理,he立意:兩個漂亮警花一起破案打怪獸的勵誌人生第1章 晚上八點,重光市向陽分局。“小江,前台剛接到報警電話,塔步村那邊出了個命案,值班的老楊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你跟我過去看看吧。”江裴遺正在打字的手頓了一下,抬起眼皮,在玻璃鏡片之後的眼珠顯得格外沉靜烏黑,他站起來溫和地說:“好。”老民警滿意地咧嘴一笑,手臂“哥倆好”似的搭在江裴遺的肩頭,攬著他勾肩搭背地走了。這位江裴遺是新來的實習生,據說是局長的遠房親戚,從外地投奔過來的,給他安排了一個打字報表的職位,但是根據“老前輩們”的觀察,這身形削瘦的年輕人實在沒什麽脾氣,誰都能支使他端茶倒水、幹活跑腿兒──成功把上一個實習生解救於水深火熱之中,並且加入了使喚新人的行列。比如今天晚上,出外勤本來不是江裴遺的活兒,但是值班的民警無緣無故人間蒸發了,一個人偵查現場又不是那麽回事,於是無所不能的江裴遺就被叫來頂事兒。現在正是冬天最冷的時候,一樓大廳的火爐子把室內溫度烤的滾燙,內外溫差估計得有20多度,江裴遺推門走出去,撲麵而來一股森森冷意,頭發都被冰刀似的刺骨寒風吹起來了。老民警狠狠打了一個顫,瞬間體會到了透心涼的滋味,縮著脖子把手往兜裏一揣,疾步走向停車場,一場走一邊嘟囔:“白天在局裏閑的沒事,大冷天晚上出去遭罪,真是‘夜來瘋’!”江裴遺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貼在頸邊的領口被風吹的來回晃動,黑夜之中他的眉目顯得格外冷淡。上了警車,老民警從後車座拿過棉大衣裹在身上,反手又把一頂軍綠帽子扣到江裴遺的頭上,點上一根煙轉著方向盤,嘮叨道:“我看你穿的太少了,在外麵吹幾分鍾就凍透了,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啊,就圖個好看,棉衣棉褲都不穿。”江裴遺其實穿了秋褲,還是保暖加絨的,這時候沒覺得有多冷,但也不反駁他的話,一直微笑地聽著。塔步村在向陽分區的東南角落,是一個落後的偏遠山村,平日裏悶聲不響的,連雞鳴狗盜的小事兒都沒有,誰知道憋了個大招,一上來就是人命關天的案子。“你才剛來這邊,可能不太懂我們這裏的規矩,就這個把條人命,其實本來不算什麽大事,”老民警憂愁地抽了一口煙,目光平視前方,老氣橫秋地說:“但是上頭最近盯上了重光市,風聲很緊張,聽說市局裏兩個支隊長都換了新人,就等著抓‘典型’呢……估計要變天了。”江裴遺有些遲疑地道:“上麵翻江倒海,應該不會關我們蝦兵蟹將什麽事吧,我覺得我們局裏……都挺好的。”聽到這句話,老民警的臉上浮起難以形容的笑容,有點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哼哼著當地民謠,漫不經心地開著車。大齡老年警車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往前蹦,慢騰騰地爬了半個多小時,才到了案發現場──塔步村。報案的人是當地的土著居民,四十歲出頭的男人,這時候正在村碑處等警車過來,帶著他們去死者邊樹全的家裏。根據報案人的說法,他是死者邊樹全的鄰居,晚上沒有煤了,孩子凍的睡不著覺,就想著到邊樹全家借半袋子煤用,結果煤沒借著,反而受了好大的驚嚇──邊樹全橫在地上,口吐白沫,麵色青紫,江裴遺看到他的時候,屍體已經渾身僵硬了,死亡時間恐怕在兩個小時以上。江裴遺隨口問道:“他家裏還有其他人嗎?”報案男人操著一口本地的口音,唾沫橫飛地回答:“他爹娘都沒了,快五十歲還是光棍一條咯,一直沒娶上老婆,常年一個人住哩!”老民警一聽這是個“孤家寡人”頓時就放心了──這種沒人為他不依不饒申冤的,一般都是照“意外事故”的路子處理,直接拉到火葬場,不會去深入調查,畢竟比起一樁驚天動地的命案,還是簡單方便的“事故”更深得人心。重光市古往今來一直就是這種不作為的風氣,上行下效、一脈相承,讓無數亡魂死不瞑目,否則上頭也不會特意抽時間整治他們。邊樹全的屍體就在江裴遺腳邊,仰麵朝上直挺挺地躺著,江裴遺沉默地注視他片刻,忽然微微皺了一下眉。這男性死者很瘦,有點皮包骨的意思,死了以後更脫相了,屍溫很低,臉色和嘴唇都是烏青,鼻孔往外滲了一點血,斷斷續續流了滿臉。老民警正在跟報案人閑扯淡,滿腦子盤算著怎麽才能封住他的嘴,不讓這件事外傳出去,這種嚴打的敏感時期,萬一驚動了上麵的人,那可是連坐的罪名。──結果轉頭就看到那個在局裏唯唯諾諾、存在感不高的“小江”,麵不改色淡然地用手抬起屍體的右臂,徒手三兩下把這個人扒了個精光。老民警瞪大眼珠:“你幹什麽呢!”江裴遺蹲在地上,他臉上的表情實在是太平靜了,目光毫無波瀾,好像在他麵前的不是一具剛涼透的屍體,而隻是一堆有研究價值的破爛機械。江裴遺的目光在屍體上一掃而過,如果瞳孔有抓拍功能的話,那在短短兩秒鍾內他已經保存下了所有重要線索,反應迅捷而敏銳。隨即他轉過頭看著老民警,又變成了那個三腳踹不出屁的倒黴實習生,語氣猶豫著說:“……唔,劉哥,這好像是個吸毒的人。”邊樹全的大腿內側有典型的長年產生的紅瘡,一看就是個重度癮君子,起碼是五年往上了,但是他的身上並沒有密集的針眼,所以大概率是鼻吸、燙吸或者口服。脆弱的鼻粘膜被化學藥物破壞嚴重,組織細胞大都壞死了,所以才會在死後流鼻血。老民警猝不及防看到“天花亂墜”的屍體,紅一塊綠一塊的,頓時倒吸一口氣:“我的祖宗喲!你現在把他扒了幹什麽!”江裴遺眨了一下眼,低聲解釋:“我看到他流了一點鼻血,所以想看看他身上有沒有別的什麽傷……”“那是法醫幹的活,你跟這裹什麽亂子!”老民警氣的不輕,劈頭蓋臉訓了江裴遺一頓,然後捏著鼻子把衣服給他重新蓋到了身上,“今天晚上先這樣,我去車上把擔架拿過來,屍體先抬到局裏,等下一步屍檢結果出來再說。”報案男人連忙追出去道:“警察同誌我跟你搭把手……”江裴遺看他們二人都走了,目光重新落到死者的身上,伸手將衣服掀開了一角,抬起屍體的手腕,將胳膊轉了半圈──死者的手臂上有一處新鮮的針眼。屋子外,報案男人把擔架送到門口,然後搓了搓手,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同誌,這天也不早了,俺還得回家哄老婆孩子睡覺,能讓俺先走了麽?”按理說報案人應該是要帶回去做筆錄的,但誰都不願意攤上這種死人的晦氣事,老民警心思一轉,心道橫豎這案子也鬧不大,就揮揮手讓他走了。江裴遺和老民警一起把屍體放上了擔架。邊樹全本來就瘦的跟猴似的,兩個男人搬他絲毫不費勁兒,他們一前一後抬著擔架,頂著淒厲徹骨的夜風走出了土坯房。“我說小江,你這心理承受能力真夠可以的。”老民警在前頭開路,不由唏噓道:“想當年我第一次接觸屍體的時候,做了一個星期的噩夢連續劇,哪一部拍出來都趕上貞子姐姐了。”江裴遺沒說話,冰冷的月光從天穹一側自上而下照了下來,映的他臉頰森白地像鬼,睫毛根根清楚分明,落下的陰影長而筆直。他麵容冷淡地走了半路,才在呼嘯的風聲中幾不可聞道:“習慣了就好了。”江裴遺將屍體放到法醫處,並沒有回宿舍,直接在公共辦公室的破沙發上將就了一夜,第二天早起晨跑了一個小時,然後開始新一天的工作。雖然這案子還沒有開始正式偵查,但江裴遺心裏有一種直覺:邊樹全的死肯定不是表麵看上去那麽簡單。但是以向陽分局處理命案的態度……如果沒有直接確鑿的證據能夠證明是他殺,那麽十有就要扣上“意外身亡”的帽子,甚至會直接省去“立案偵查”的步驟。江裴遺麵無表情地看向窗外,素白雪色倒映在他的眼底,晃動著冰冷的光。“小江!外麵有人找你!順路打兩壺水回來!”江裴遺摘了無框眼鏡,拎著兩個空暖壺,走出了一樓大廳。他把暖壺放在招待室的門口,皺眉心想:這個時間點,誰會來這邊找他?接待室的長椅上坐著一個戴口罩的男人,兩條長腿交疊在一起,懶洋洋地向後倚著牆,額前的劉海很長,濃密的睫毛蓋在眼皮上,清晰勾勒出眼角的輪廓。這人恐怕是真不怕冷,沒凍死過,就這大冬天穿的比扇貝皮還薄,黑色九分長褲、襯衫風衣,單層皮鞋,露出一半的臉上幾乎沒有什麽血色。男人看到江裴遺,先是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圈,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們出去說吧。”江裴遺確定自己從來沒聽過這個人的聲音──悅耳、磁性,帶著一點恰到好處的低啞,咬字格外清晰,非常有辨識度。兩人走出招待室,到了一處無人的角落,然後穿著風衣的男人轉身,摘下了口罩。年輕男人的五官有點難以形容的好看──兩條長眉斜飛入鬢,典型的多情桃花眼,雙眼皮深刻清晰,睫毛濃黑卷長,鼻梁直挺,嘴唇形狀優美、色澤嫣紅,尤其下頜線的折角格外漂亮。這張充滿古典氣息的臉長在男人身上實在是太過妖治,五官線條完美而鋒利,又精致又蒼白,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隻是缺了點人氣兒,從水裏走出來的豔鬼似的──以至於像江裴遺這種嗅覺敏感的人看的不太舒服,他盯著眼前人的臉看了片刻,不太確定地說:“林支隊?”從市局遠道而來的林匪石頷首一笑,風度翩翩地說:“我來接迷路的副支隊長回家了。”第2章 江裴遺直勾勾盯著林匪石,冷浸浸的森黑瞳孔沒有一絲溫度。江裴遺知道這個不請自來的人是誰,嚴格來說,這花裏胡哨的男人是他的頂頭上司──除了“遠房關係戶”之外,江裴遺還有一個真正的身份:重光市公安總局刑偵支隊副隊長。一個星期之前,省裏對重光市的領導班子進行了大刀闊斧地“清掃”,撤下去一批屍位素餐的廢物點心,空出了幾個握著權利的領導位置,而江裴遺跟林匪石都是臨時從外市調過來的“骨幹精英”。二人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麵,江裴遺向來我行我素,很少在意別人在幹什麽──但是林匪石的形象真是跟他想象中大相徑庭,他不像是一個精明銳利的刑偵支隊長,更像是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起碼林匪石給江裴遺的第一感覺,絕對說不上好,他不知道省廳那一群老家夥是怎麽想的,派這麽一個玻璃花瓶來當刑偵隊的一把手。本來他們應該在同一天落地市局刑偵隊,但是江裴遺沒有直接去總局報道,反而先不聲不響地來到了向陽分局,並且順利地打入底層階級。林匪石在市局等了一個星期,等的望眼欲穿,也不見另外一個支隊長到崗,幫他排憂解難,隻好親自找過來接人。江裴遺對外人的態度一向冷淡,更不喜歡行事輕浮浪蕩的公子哥,眼前這位美男子渾身上下寫滿了“不靠譜”三個大字,差不多把他的雷點全踩了個遍。江裴遺抬眼看著他,眼睫勾出一條冷利的直線,直接而不客氣地說:“我暫時不會回市局,以後不要來找我了。”林匪石微微挑了一下眉──他還沒到重光市的時候,上麵領導就未雨綢繆地跟他提了個醒,說他的未來搭檔是個非常目中無人、非常自以為是、非常特立獨行、基本上不聽指揮的神經病。領導形容江裴遺的原話是“小江的刑偵素養非常優秀,但身上的每根骨頭都是反骨,並且特別有自己的想法”,讓林匪石平日裏千萬不要跟他計較,遇事不決多擔待。但是林匪石其實比江裴遺還小了幾歲。林匪石當時還不太明白領導的意思,見到江裴遺本人之後,他才琢磨出一點味道──這姓江的待人接物確實過於冷淡了,一看就不好相處,冷的拒人千裏。而林匪石是表麵上看起來一點脾氣都沒有的那種人,一雙極其好看的眼裏晃著桃花,完美無瑕的笑容好像是畫在臉上的。他聽到江裴遺暫時不願意回市局,也並不強求,轉而善解人意地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在向陽分局的原因是什麽,但是畢竟初來乍到,重光還不知道是什麽龍潭虎穴,一個人行動不安全,一定小心一些。”江裴遺知道這句話不是危言聳聽,重光市以前確實死過警察,還不止一個,甚至省裏到現在都沒有查明他們的死因。──恐怕是路走的太直,又不知道回頭,一意孤行,攔了誰的好處。重光市在大西南山區,是國家重點扶貧單位,窮的名揚天下,聯合國扶貧組織也曾經伸出援手,不過後來被當地土著居民給氣跑了,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雖然可能有地圖炮的嫌疑,但是起碼能覆蓋十之八九的重光人。根據江裴遺的了解,這裏絕大多數的人幼兒園都沒畢業,小學以上學曆的就是“高材生”了,素質修養非常低,當地居民普遍好吃懶做,拿著國家撥過來的救濟金混吃等死,實在過不下去了就去偷、去搶。──這就是重光市的現狀,正是因為村民的意識普遍落後,容易被有心之人煽動利用,才滋生了一團又一團無知無畏的犯罪團夥。毫不誇張地說,重光市的機關單位恐怕早就已經分成了兩個陣營,平日裏隻要裝聾作啞就能相安無事,一旦有人不自量力地想要“越界管轄”,就會被一雙看不見的手瞬間抹殺。江裴遺現在還不知道公安局“爛”到了哪一步──但凡犯罪勢力猖獗的地方,一定有司法機關的“保護傘”在其中遮天蔽日、推波助瀾。重光市就沒有一個富裕地方,向陽分區更是窮的更上一層樓,四處都是充滿裂紋的土坯房,辦公室連暖氣都開不起,據說局裏那輛高壽的警車已經陪伴好幾代人成長了。“謝謝。我知道了。”江裴遺頓了一下,問:“市局那邊情況怎麽樣?”“還可以,比我想象中要好一點,”林匪石眼角一彎,邀請道:“你現在手裏有事嗎?不如我們換個地方說?”江裴遺正要開口拒絕,林匪石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後者有些歉意地眨了眨眼,然後接通了電話:“你好,林匪石。”“沒事,你們先過去處理現場,我這就回去了。”“──抱歉,我得走了。”林匪石掛了電話,對江裴遺道:“局裏來了一個案子,好像是有條路上出車禍了,撞死了一個人,應該是故意肇事逃逸,我回去看看。”江裴遺正想把他打發走,聽到這句話,順水推舟地點了點頭,抬步向外走去:“再見。”回去的路上,江裴遺總覺得有一道目光落在他的背後,轉頭一看,林匪石站在原地望著他,對他揮了揮手,然後微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