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唱歌唱能唱得那麽好嗎?”諦複戰術後仰,靠在了覃戊司身上。幾乎同時,他在意識裏對覃戊司說:【覃先生真正的聲音隻有我能聽到,是唱給我一個人聽的。】可惜覃戊司知道自己跑調跑得有多嚴重,否則他絕對會為諦複這句誇讚而感到窩心。【覃先生你賦予了歌曲全新的曲調!】諦複感歎,【那是專門唱給我聽的嗎?】覃戊司:【……我那是跑調,下次唱能又是另一個調調。】【覃先生你的意思是下次還會唱給我聽嗎?】諦複有些驚喜,【隻屬於我的,獨一無二的曲調。】覃戊司伸手摟住諦複。諦複繼續說:【我都有好好錄下來,之後我會循環播放的。】覃戊司在諦複後頸處輕輕吻了一下,和諦複在一起總會獲得一些離譜又真誠的誇讚。覃戊司在覺得羞恥的同時,卻也真情實感地覺得幸運。擔心自己被縱容過度總比擔心未來的不幸要好得多。“你是真討人厭啊。”女鬼對諦複說。“我不需要你喜歡我。”諦複回應,“我有自己的愛人。”女鬼翻了個白眼。一個白毛小鬼撇了下嘴:“是你邀請我們過來看你們戰鬥係仿生人的笑話的,你現在的態度可沒有多少立正挨打的自覺。”“看笑話隻是一部分,我們戰鬥係仿生人,你們看不到多少笑話。”諦複提醒他們,“我們可以把一切表演弄得很完美。”“哦,是嗎?你指的完美是把我們抓起來集中封印?”老鬼問他。“你們手上確實有人命,普通的厲鬼最開始壓根沒有神智。”諦複說,“他們的確是一種威脅。”諦複提醒他們,“別忘記你們答應過我什麽。”“他的意思是,麻煩你們待會兒用詞堅定一些。”覃戊司幫諦複找補。他一手摟著諦複,另一隻手按著諦複的額頭,將諦複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胸膛上:“各位希望我能幫你們續命,是因為你們還有舍不得的東西,不是嗎?”即便是鬼,也沒法眼睜睜地看著情況剛迎來好轉,卻時日無多。那樣太殘酷了。正因為經曆過絕望的死亡,他們才不願意這個世界再變成那樣。像是舊神話中所描述的地獄一般,暗無天日。那個鬼老頭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看著諦複那仿佛要化在覃戊司身上的樣子,感歎著人性的複雜:“節目單裏麵是不是還有005來著?”“有。”諦複蹭了蹭覃戊司。“那就等我們笑夠了再說吧。”老頭鬼擼起袖子,“老子可太討厭005那個混蛋了!”眾鬼都高聲笑了起來。唯一笑不出來的是換上了舞蹈服的005,他聽力太好:“我討厭這群鬼。”“但你是自己報名的。”他身後的004提醒他,“而且你還拒絕了我和003,想要獨自美麗。”003點頭:“有時候報應來得就是這麽快。”“別覺得丟人,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們。”002推了他一把,“我們隻是走個流程,吸引月星城人的目光。”005往前踉蹌了一步,他看著座位上那群狀似癲狂的厲鬼,還是不明白他們到底要做些什麽。歡快的歌舞綿延不斷,每個人都是笑著的,包括全息觀影的月星城居民。這是一場極為特殊的娛樂活動,品質夠高,噱頭夠足,也夠新奇。盡管月星城人不認同舊大陸聯盟,但他們已經習慣了麻痹自己。那群厲鬼跟打了雞血似的,一個個站起來鼓掌,如果不是考慮到影響,005懷疑這群厲鬼都恨不得衝上台,給他屁股上抽一巴掌當調笑。真是一群沒救的神經病。而這場狂歡總會停下來,那興奮過頭的大腦也總會回歸理智思考的狀態。隻是表演時太瘋,在最後金發主持人宣布節目結束時,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所以在某個白發的少年上台時,不斷地有月星城人詢問【他是誰?】這個人是誰?還有新的節目嗎?他似乎是個厲鬼。難不成還有隱藏彩蛋?厲鬼們也攢勁整了個活?白發年直接開口:“那個……”開始了!是唱歌?“我是月星城,冬新區,北街二橋063的住戶。”白發少年說完又聳聳肩,“我是說我活著的時候是那裏的住戶。”氣氛驟然安靜下來,沒有了鼓掌歡呼,更沒有了吹口哨的聲音。就連媒體評論區都暫時停滯了。“我不喜歡搞太沉重的東西啦。”白發少年撓了撓頭,他有一雙很漂亮的紅色眼睛,可惜那不是天生的,“正能量雞湯我也整不懂。”他從未在正式場合發言過,實在有些不適應。“回到過去沒什麽好的,真的,容易變成我這樣。”白發少年窘迫道,“我要是不死,今年也有四十多了。”“我的兄弟姐妹應該還活著,哦,我還有過女朋友。”白發少年一攤手,“但是我變成這樣了。”他沒有穿上衣,而貫穿他蒼白身體的是一條條的縫合針:“我不會長大,也脫離了人生。”“我們這群鬼的存在是很難受的,幾乎感受不到任何正麵的情緒,而等我們放下那些痛苦和憤恨之後,我們也就要消散了。”白發少年又看了一眼台下的001,他重複道,“我們這些厲鬼今天就得消散了。”“我變成這樣的理由很簡單,因為我天生就是這副模樣。”白發少年指了一下自己的臉,“所以我被帶去了貴族的聚會,他們開始一步步地拆分我的人格,精神,甚至是身體。”白發少年看向鏡頭,那雙眼睛像是不肯幹涸的新鮮血液:“我不是個例,我來自你們。來自絕大多數。”“我們供養了貴族,可他們拆分我時卻告訴我,是他們給了我們活下去的權利,給了我們錢,有別於舊大陸那群人的優渥生活。”白發少年聳肩,“當時我聽著,感覺像是我的親朋好友努力工作,替他們買了我的命。”他又衝著鏡頭擺擺手:“如果我爸媽和兄弟姐妹能看到,嘛,我還在,隻是死了,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回家看看你們,畢竟我也快消散了。”諦複看著那個不太能控製自己情緒的白發少年,他說:“我討厭悲劇。”“沒有人喜歡悲劇。”一旁的老頭鬼說,“但是很遺憾,悲劇是這個主旋律中不可或缺的東西。”諦複看向對方。老頭鬼拍了拍諦複的肩膀:“你可以試著讓悲劇少一些,我不喜歡你,但你真的很厲害。”厲鬼們紛紛起身。在狂歡過後,他們要迎來告別了。005看了一眼從自己身側走過去的女鬼,他詢問:“你們出去一起死?”“是回家看看再死。”女鬼挑眉,“沒有家的那群鬼早就消散啦,你看,我們還是相對幸運一些的。”005沒有回答,而那個女鬼也不在乎他,跟隨著其他鬼離開了。在厲鬼們離開之後,大廳裏變得空蕩蕩的,隻剩下了幾個舊大陸聯盟代表和戰鬥係仿生人。一直坐在前排的彭唯終於起身。這都是他的想法。讓他們切實的體會希望,體會到活著的幸運。總比粗暴的鎮壓來得好。彭唯向舞台上走去。揚聲裝置能夠把他的聲音擴散到每一個角落,像是落在每一位觀眾的耳畔:“我理解諸位的抵觸情緒,我在這裏可惜做出保證,舊大陸聯盟絕對不會鎮壓普通民眾,絕對不會與那群舊大陸貴族同流合汙。”“你們可以發表不滿,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問題。”彭唯誠懇道,“生活環境,工作,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以及最重要的關於我們未來的問題,我們一起解決。”覃戊司撫摸著諦複的頭發:“難怪他成了首領,這人蠻可靠的嘛。”“是啊。”諦複認同。“相比之下你的辦法就太不近人情。”覃戊司輕聲道。諦複仰頭去看覃戊司。覃戊司輕吻了下諦複的眼角:“不過我相信你也能完美地完成任務。”諦複又往覃戊司懷裏擠了擠:“覃先生的戀愛濾鏡太厚了。”覃戊司哽住,他不知道諦複這個聽跑調歌曲都能聽感動的人怎麽好意思說他的。“因為一成不變很無聊嘛,一切都是剛剛好就沒意思了,沒有新奇感。”諦複解釋。覃戊司:……“覃先生,我們心靈相通的。”諦複提醒他。諦複看著朝他靠近的005他們,又詢問覃戊司:“覃先生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麽嗎?”覃戊司能夠感受到諦複情緒中無盡的感慨,以及對自己的反思,而在劇烈的情緒過後,諦複想要稍作休息了,而諦複休息的方式是:“你想和我發生關係。”“覃先生一直都這麽聰明。”諦複起身,一把拉住覃戊司的手,“我們走吧。”“隊長?你幹嘛去?!”005扯著嗓子問。“去過二人世界,如果你們有需求請在三個小時後再聯係我。”諦複回身說,“如果沒有就不要打通訊。”005目送著二人走遠:“真是不健康的親密關係。”“是蜜裏調油的關係。”002糾正他,“像隊長這樣也挺好的,他知道自己要什麽。”“或許你應該思考思考自己未來的走向了。”002抬起頭,他沒法透過天花板看到月星城,但他知道厲鬼們在那兒。他們與家人道別,然後消散。由怨念構築的他們,在消散前的最後一刻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擁有更多屬於自己的,更有重量的東西。”002說,“然後我們也許也能像隊長和初始鬼那樣去創造奇跡。”“你是指相親嗎?我在相親市場肯定超受歡迎,隊長不行,隊長不是個單身仿生人。”“……算了,你還是隨緣開竅吧。”作者有話要說一小時後有八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