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潯看果盤空了,默默地給她加開心果。對話暫停沒多久,陳叔再次出現在視野中,陳思苒放下手機,又開始主動搭話,“為什麽會成為一名法醫?”“小時候覺得法醫很酷吧。”“哦,那我和你差不多,我是覺得殯儀師很酷。”沈潯輕聲附和,“殯儀師確實也很酷。”陳思苒點了點頭,然後仰著頭,往隔壁房間張望幾眼。收回視線,瞥見沈潯略微疑惑的目光,陳思苒歎了一口氣,可能兩人相似的職業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她幹脆放輕聲音,實話實說了,“很抱歉,其實我已經有對象了,隻不過我和她還沒有公開。”“所以,”她頓了頓,麵帶愧色,“如果我和你聊多了吧,我對象會吃醋的,但我要是一直不說話,低頭玩手機的話,我爸回家又要好一頓數落,念念叨叨,管天管地管空氣,我結不結婚關他屁事兒啊,不好意思,真情流露了。”沈潯想了想,低聲道:“其實我也有對象了。”“啊?”陳思苒一怔,而後沒忍住笑出聲,“那太好了,你爸媽或者我爸媽在場的時候,我們就假裝聊幾句,剩下的時間就各自幹各自的事兒吧,她知道我被家裏人逼著來相親就已經有點不高興了,如果我今天光顧著和你聊天,還不回她消息,她肯定會更生氣的。”聽陳思苒這麽一說,沈潯驀然想起來,孟遠岑要是知道今天的相親局,估計也會不愉快,那他到底要不要主動和對方坦白說了吧,感覺有點沒事兒找事兒給孟遠岑添堵,不說吧,又好像他在刻意隱瞞什麽。問題是以後沈母擅自給他安排相親的情況隻會多不會少,現在不說開了,未來怕是會成為他和孟遠岑之間的隱患。這下更煩了。沈潯糾結來糾結去,想了無數種可行的方案,反複推敲怎麽說才能讓孟遠岑心裏好受一些,死傷無數腦細胞,頭也開始疼起來。偏偏梁硯好巧不巧還挑這種時候給他發消息,打開一看,毫無信息量的兩個字【在嗎?】都這麽熟了,開門見山不行嗎,還在這兒“在嗎在嗎”,躲貓貓呢。沈潯回複:有事直說對麵沉寂許久,頂端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兩分鍾後發來的消息,卻隻有短短的一行字。【她昨天給我打電話,說要重新追我】甚至不需要梁硯指名道姓,隻一個女字旁的她,沈潯已經知道梁硯在說誰。他不可置信地打出了一個問號:?梁硯:歎氣.jpg之前梁硯和方筠小吵小鬧過好幾回,方筠家裏很有錢,有一次兩人因為消費觀上的分歧矛盾爆發,真分手了,梁硯很傷心,沈潯安慰了他很久。沒想到分了之後方筠又來追梁硯,梁硯來問沈潯的意見,沈潯是真心不建議梁硯和方筠繼續的,他的建議當時也得到了梁硯的認可,結果人轉頭就和好了。後來沈潯也想明白了,感情的事就沒有辦法用絕對理性來衡量,以後人小情侶的事情他少摻和,畢竟他還真幫不上什麽。為了避免把個人情緒帶給梁硯,沈潯深呼吸一次,為了防止文字帶來的情緒上的歧義,他發的是語音,“如果說你是想找個人傾訴,想發泄情緒,那我會很認真地聽你說,如果說你是希望我給你一些建議,很抱歉,我可能給不了你一些有用的建議。”梁硯:我知道如果你給我建議,一定不會是勸和,我隻是很煩,我覺得我需要考慮清楚再做決定,如果要斷就斷得徹底,就真的再也不見麵字裏行間的傾向很明顯,沈潯這回是有點恨鐵不成鋼了,“她隻用了一個電話,就讓你動搖了嗎?”梁硯那邊刪刪改改,發了好長一段。【我是挺沒出息的,我可以表現地冷漠、雲淡風輕,但我騙不了我自己,我知道我內心的真實感受,雖然是她提出的分手,但我們是和平分手,我的記憶在美化她,我是戀愛腦,或者也有可能……我和她談了八年,沉沒成本太高了,所以我的潛意識裏不想最終一無所有,你能理解嗎】沈潯當然不能理解,他還沒有過喜歡一個人喜歡了八年,隻能盡量去體會,“等於說,方筠是你的白月光,對吧?”【或許……是吧】沈潯靜默許久,都想不出來該說什麽,梁硯就這麽一根筋地喜歡方筠,不知道是該誇他深情,還是該罵他死腦筋,“我以為你和孟遠檸接觸,是打算徹底放下你對初戀的感情的,但你剛剛的每一句話,給我傳達的選擇傾向都很明顯。”【……真的嗎?】“真的。”對麵默然很久很久。【我對不起她】這次“她”指向的對象換了一個人,沈潯看明白了,他吐出一口氣,怒其不爭,怎麽也沒想到這一次梁硯的選擇還是偏向了方筠,“說句難聽的,你這話聽起來挺渣男的。”或許在很早之前,他就應該意識到一些蛛絲馬跡比如那晚梁硯去嶼嵐酒吧買醉,比如梁硯被接回來之後還在追憶過去,還在將自己和方筠的新男友做比較,而不是痛恨當年看走了眼,而不是憤憤不平地表示未來一定要過得比前任好。廚房那邊傳來沈母的呼喚聲,在喊他幫忙布菜,原來時間已經到了正午,許多事堆在一起,煩躁之意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沈潯又緩慢地吐出一口氣,切換到文字輸入框。【我家來了客人,我這邊還有事情要忙,先不回你消息了】第六十三章 “晚安。”午時,飯桌上,沈泰安和陳叔從當年相知相識,聊到如今社會發展、經濟現狀、世界格局、未來國際形勢的走向,還得感謝兩人如此宏大的話題,讓聚焦於小情小愛的沈母想說兩句撮合沈潯和陳思苒的話,愣是插不上嘴。下午沈潯又被沈母趕鴨子上架似的,趕到陳思苒身邊。好在陳思苒也不想沒話找話說,和沈潯偶爾搭幾句話,互相配合著蒙混過關。吃完晚飯,陳叔帶著陳思苒離開,沈母拉著沈潯告別。陳叔前腳人剛走,沈母後腳就跑過來問沈潯:“怎麽樣,那姑娘你喜歡嗎?”這話沈潯不知道一年之中要聽多少遍,他不自覺地擰起眉毛,“這才一個下午,就問我喜不喜歡,而且我感覺人家對我也沒意思。”沈母立即反駁道:“怎麽就對你沒意思了,你也太不自信了吧。”沈潯抿了抿唇真想說人姑娘已經有對象了,但是沈母藏不住秘密,萬一知道之後說給沈泰安聽,最後傳到陳叔耳朵裏,給陳思苒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最終低下頭,沉默地把唇邊的話語盡數咽回腹中。沈母拍了一下沈潯的胳膊,“我聽說那姑娘是殯儀師,和你的職業不還挺搭的嗎?”沈潯含糊地嗯了一聲,“我突然想起來分局裏我還有些沒處理,領導還在等著我的文件,先去忙了。”說完,頭也不回地溜走。沈母望著沈潯的背影,若有所思。窗外夜幕漸沉。沈潯縮在自己的房間裏,假裝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情。沈父本來就不愛說話,沈母找不到人聊天,話最多的沈河並不在家,整間屋子驀然沉寂、悄無聲息,空氣也變得停滯不前,被夜風包裹後凝結成往下墜落的寒冰。沒來由的,忽然想到夜晚的夢澤蘭苑,孟老師的話真的很多,一個晚上也說不完。他原以為自己是一個喜歡安靜的人,喜歡的純粹,結果某天猛然醒悟,才發現這不過是一種自我蒙蔽的手段,隻要說服自己喜歡上安靜,那麽無論是怎樣的安靜,都不會讓他義無反顧地逃離。醉琉璃因為喜歡的事物不會變成煎熬。但他現在不喜歡了,於是隻能煎熬地,等待沈父和沈母入睡,才敢拿出手機和孟遠岑煲電話粥,聽對方娓娓道來,用熟悉的聲音訴說今日白天的旅行。聽到孟遠岑說他已經回到夢澤蘭苑,沈潯略微的訝異,“我還以為你們會在屺川多玩幾天。”孟遠岑解釋道:“遠檸因為身體不舒服就沒怎麽玩,我是想去玩的地方都去過了,梁硯也沒有久留的意思,所以我們就提前回來了。”先後聽到孟遠檸和梁硯的名字,沈潯驀然想起梁硯上午主動找過自己吐露心聲,被沈母打斷之後再也沒了下文,沈潯沉默了一會兒。孟遠岑的聲音傳過來,“怎麽了?”沈潯:“沒什麽。”第二天午飯過後,孟遠岑開車來接沈潯。沒想到沈母對孟遠岑這張臉還有印象,“又是你啊,這次也感謝你順路帶沈潯回家,什麽時候在我家吃個飯唄。”沈潯聞言,身形驟然一僵,而後低下頭整理後備箱上的東西,假裝沒聽見。反倒是孟遠岑表現出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笑著答道:“謝謝阿姨,以後有空會來吃飯的。”很快,深灰色車窗探出半個腦袋,樹影配合著人影向後移動,沈潯揮手告別。回到夢澤蘭苑,他們的家,孟遠岑翻出手機相冊給沈潯看,說起路上的趣聞,說著說著,卻發現身邊的人似乎沒在聽,“想什麽呢,和你說話你一直在走神,是太累了嗎?”沈潯陡然回過神,隻順著孟遠岑給的台階下,“是有點累。”“那你好好休息吧。”孟遠岑正要把手機收起來,忽的被一旁伸出的兩隻手抓住手腕,沈潯仰頭看向他,“雖然累,但還是想聽你說話。”孟遠岑笑了一聲,“行吧,那就當睡前故事吧。”累作為一個絕妙的借口,用以掩飾他的心不在焉,氣氛太好的時候,沈潯總是不願意主動提及那些掃興的事情比如被沈母騙去相親於是一拖再拖。也正是因為這一丁點的愧疚之意,之後的幾天裏,沈潯一直在用實際行動彌補孟遠岑,幾乎已經到了百依百順的地步。尤其是某些床上過分的要求,就連孟遠岑自己提出來時都不能百分之百地確定對方會答應,沈潯猶豫的時間卻不超過三秒,隻除了耳根一如既往的紅。孟遠岑隱約覺得不對勁。直到五天後,周六的夜晚,當沈潯主動拿出自己買的兩件情侶裝的時候,孟遠岑心底似有若無的預感,在這一刻,終於變為清晰可見的猜想沈潯就是在討好他。孟遠岑定睛一看,衣服還是之前他發給沈潯的三個備選方案之一,顏色是被沈潯嫌棄太亮的寶藍色,上麵還印有不少在沈潯看來眼花繚亂的字母。他自認為記性不錯,比如他現在很清楚的記得,他挑的情侶裝,沈潯一個也沒有看上,本來他打算再挑一挑的,後來因為忙起來,就暫時把這事兒給忘了,反正沈潯的積極性也不高,所以他也不急。客廳開了空調,並不算冷,沈潯鑽進臥室,換上寶藍色t恤之後,又走到沙發前,用身體擋住孟遠岑看向電視的目光,“……怎麽樣?”孟遠岑靜靜地打量了好幾秒,故意不置可否,悠悠問道:“不是說寶藍色太亮了嗎?”沈潯很少穿oversize的衣服,莫名有些不自在,他低著頭,“但是……你不是說你最喜歡這一套嗎?”確實如此。那次孟遠岑發完鏈接後,順帶表示了一下,他最喜歡的是第二套,不過他也鄭重聲明了他會尊重沈潯的想法,讓沈潯不用迎合他的喜好。沈潯本來就膚色白皙,寶藍色顯得他更白,白到似乎輕輕一掐,就能留下一道鮮豔的紅痕,t恤下擺蓋住了半個屁股,像是偷穿了男朋友的衣服。太乖了,讓孟老師受寵若驚。沈潯想到了什麽似的,又說:“你的那一件在臥室,你現在要去試一試嗎?”孟遠岑笑著答應,圈住沈潯的肩膀走到臥室裏,取下眼鏡隨手丟床頭櫃上,卻沒有接過沈潯遞來的衣服,而是一把將人按倒在床,俯下身來來回回地親。他的指尖解開沈潯的外褲的紐扣,光滑的布料劃過膝蓋,晃悠悠地堆在沈潯的腳踝處,腳尖不知為何顫了顫,隨後腳背繃直,長褲最終便落於地麵。t恤原本剛剛遮住大腿根部,現在被孟遠岑咬住,撩到腰部往上。窗外月明星稀。趁著換氣間歇,沈潯的手掌抵上對方結實的胸膛,呼吸聲微快,“我今天是……有事要和你說。”孟遠岑根本不願意有任何的停頓,想再一次去吻沈潯的唇瓣,“不重要的事,可以留到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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