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喬泄掉一半氣:“我知道我不該幹涉你的公事,但是你私下不要和他交好了好不好。”“人脈和生意是分不開的,我的寶寶,”秦濯無奈地捏捏小東西鼓起的臉頰,“不然大家隔三差五舉辦各樣的宴會做什麽。”阮喬垂下眼睫:“說得好像那些宴會你會去一樣,你要真想斷誰能威脅你秦總,說到底你就是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事不值得對吧。”阮喬心裏別扭,但他也知道在其位謀其事的道理,所以沒有再繼續要求,隻是說:“你要跟他繼續聯係就聯係吧,但至少你心裏不能跟他好,心裏。”阮喬挑秦濯沒受傷的地方戳一下,秦濯笑出來,這是什麽孩子話。“好啦,多大點事啊氣成這樣,還要不要回家吃冰糖草莓了。”平時秦濯這樣寵溺地一哄,低沉磁性的嗓音總讓阮喬心裏暖暖的,什麽都好商量。但今天這一幕實在衝擊太大,又事關春生,阮喬不得不較真,這才覺出不對來,秦濯好像根本沒答應他的要求啊。阮喬像打量陌生人一樣打量秦濯,刀削斧鑿的麵孔在華麗吊燈下格外英俊,嘴角掛著雲淡風輕的笑意,仿佛剛才發生的事沒有半點不妥。“你是不是打心底就不覺得這是回事啊?”阮喬定定看著秦濯,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秦濯和他對視了幾息,輕歎一聲說:“寶寶,我也不想讓你這麽早就看到真實的世界,但是你早晚會明白這些。”“明白什麽?啊?有錢就可以隨便出軌就可以當禽獸了嗎?”“沈括不是你想的那種十惡不赦的壞人,他是個很好的合作夥伴,同樣,隻要你室友聽話,他不會虧待他的。”阮喬從沒有覺得“聽話”這兩個字如此刺耳。“你什麽意思啊,春生是沈括買的什麽下人嗎?”秦濯耐心和涉世未深的寶貝解釋:“阮阮,你室友家裏什麽情況你應該很清楚,跟沈括在一起他全家下半輩子都不用發愁了。”阮喬煩躁地捋了把劉海:“是,他沈括有錢,他想包十個二十個都是他的自由,願打願挨的事兒,可春生是他捧著玫瑰花正正經經追求的男朋友啊!”“他這是欺騙!是背叛!”“他會給補償的,好了乖,不氣了,讓他多給點好不好。”“你在說什麽鬼話啊秦濯?他多給點少給點對他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的事情,有半點差別嗎?”“你看不出來他有多卑鄙嗎?怪不得他第一次見麵就那樣輕薄人,他肯定是想跟以前一樣用錢把春生砸到手,發現春生不理那一套之後就開始道歉說什麽要真心追求。”“花錢買來的他都不滿足,他還要玩弄其他無辜人的真心,享受著別人毫無保留的感情,最後再用一把錢把人打發,這就是你說的很好的合作夥伴?”說話間,阮喬已經被秦濯拉回先前的空白包房。秦濯把他摟在懷裏哄小寶寶一樣拍著脊背,吻他的側臉:“先冷靜一下好不好。”又是這句話又是這句話,一股無名的怒火躥上來,阮喬用力把秦濯推開:“你為什麽總讓我冷靜!你覺得我在無理取鬧嗎?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麽嗎?”“憑什麽有錢就能肆意玩弄人心啊?這應該嗎?這不公平!”“什麽是公平?”秦濯淡淡問。他見慣了名利場上的事,初識阮喬的赤子心腸隻覺可憐可愛,雖不認可,但也願意護著他的天真。隻是走到這一步,他的小朋友不能永遠不長大了。“你隻看到室友情感受傷這一段,認為不公平,可是之後的事情呢?”秦濯循循善誘道。“往後你就能看到,他父母可以從冬天要燒柴的貧瘠大山中搬到有供暖的城市,他父親殘疾的腿可以得到治療,他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在京市發展有立足之地,這是公平嗎?”阮喬深吸一口氣:“是,你說的這些都很誘人,可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欺騙的基礎上啊,他沒有從一開始就白紙黑字地告訴春生這是一場交易啊。”“那你想要的公平是什麽呢?一個億萬富翁和一個窮小子相敬如賓嗎?”秦濯哂笑:“這才是最大的不公平吧,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又要享受從天而降的資源,又要得到同等的尊重,這不是最大的不勞而獲嗎?”阮喬難以置信地看著冷漠的戀人:“所以你的意思是,沈括完全可以自作主張用錢買.春生的被欺騙,被傷害,隻要他給的錢夠多。”秦濯:“世上的一切都可以被標價和彌補的。”“那我值多少錢呢?秦總。”阮喬眼中有淚光在閃動。“阮阮,我是在說這個世界的規則,不是在說你。”秦濯按著阮喬在沙發上坐好,撫慰地摸了摸他頭頂:“你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我說的有沒有道理。”阮喬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真的像秦濯希望的那樣冷靜下來了。前所未有的冷靜。有些事隻是需要一個契機,在某一瞬間所有霧裏看花的真相都被串聯在一起秦濯讓他遠離祁宋叔叔卻不給出解釋;幾次岔開話題不和他解釋白顏的關係;不能理解他的糾結和不安;派人跟蹤他偷拍他,逼他從宿舍搬出來;在棲霞山下跟喻肆說把人給我,而不是問他跟誰走;每一次道歉從來都沒有說過為什麽……他一直以為這些是因為秦濯強勢,難以共情,占有欲強,隻是一些缺點。其實不是的。阮喬終於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他們從未平等過。在秦濯的世界裏,人分三六九等,貧弱一方的身體和情感全部可以被明碼標價。他一個普通的窮小子和天之驕子在一起,就應該俯首稱臣,不可以有情緒,不可以有疑問。秦濯對他三緘其口的那些事,並不是他覺得那些事情有多重要不能說,隻是懶得和他解釋罷了。秦濯的每一句“寶寶,我錯了”,都隻是心情好的主人逗弄一隻寵物。他隻需要服從,享受秦濯賞賜的好處,僅此而已。怪不得秦濯總是對他說“聽話”,讓他“乖”。說他是他的“小狗狗”。“秦濯,你把我當過人嗎?”阮喬仰起臉,渾身都在抑製不住地顫抖。一想到他深深迷戀崇拜的愛人隻是把他當一個可以買賣的玩物,阮喬痛苦得要死掉了。秦濯皺了下眉:“你都想了些什麽。”“你總有那麽多不願意和我解釋的事,是因為那些事真的難以開口,還是你從心裏就覺得我不配和你平等地交談,隨隨便便就可以被打發。”每說一句,阮喬的呼吸就困難一分。“公園裏,你能不眨眼地燒掉別人父母的畫像,不是因為你情緒失控,而是你根本就沒有把螻蟻的悲愁放在眼裏過,一個賣畫的窮人,兩顆鑽石夠買下他所有了,怎麽配讓你猶豫一分一毫。”心髒被無形的手緊緊攥著,利爪割開他的皮肉,阮喬的眼淚再也抑製不住地落下。他聲音嘶啞問:“秦濯,你覺得,我和春生,和那個賣畫的人,有什麽區別呢?”秦濯垂眸看著心碎的寶貝,心裏也蕩開一種說不明的情緒,他單膝跪在阮喬麵前捧住他雙手:“怎麽會沒有區別,我這麽疼你。”我這麽疼你。我喜歡你。愛你。阮喬心痛得無以複加,每一個字都紮在他心裏,拔.出來帶著血肉。他曾經多相信這些告白,飛蛾撲火一樣想著怎樣多愛先生一點。可到頭來,不過是高高在上的人招手一次垂憐。他們的關係從他第一次踏進那間辦公室就注定了。秦濯招招手,像叫一隻小狗。而他走過去,乖順地蹲下。從此再也沒站起來過。阮喬一字一句剖開血淋淋的真相:“你願意花時間花代價哄我,是因為你高興,你願意寵著,就像寵一隻狗,你可以陪石榴扔飛圈,但你不會尊重它,不會在意它的想法,不會讓它真的參與進你的人生。”秦濯攥緊掌心的手,阮喬平時體溫便偏低,滑滑的握在手中很舒服,但今天他感覺這雙手格外涼,怎麽暖都暖不熱。“寶寶,你想得太多了,是我哪裏對你還不夠好嗎?”“不用了,給一隻狗住金絲籠還是翡翠窩,沒有差別的。”“我們的三觀從最底層就是不一樣的。”阮喬支撐著站起來,想掰開秦濯的手。“秦濯,跟你在一起我好冷啊,放我走吧。”秦濯手攥得更緊,語氣也冷下來:“阮喬,我有沒有說過,不要動不動就提分開,這種小孩子談戀愛的把戲次數多了我也會累的。”阮喬苦笑,他覺得秦濯真的很厲害,在這種時候還能讓他流著眼淚笑出來。“你看,每次都是這樣,你總讓我冷靜一點,讓我別鬧,可到底是我每次都在無理取鬧,還是在你眼裏我不配和成熟理智的秦總就事論事啊。”“你總說我是小孩兒,你不覺得我們真的很像大家庭的家長和小孩兒嗎?每次孩子說什麽不管對錯,家長都隻會說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兒別插話。”秦濯煩躁地把阮喬按在懷裏,卻不管怎麽抱身體都是涼的。他不明白今晚一切明明都好好的,隻是看了一眼沈括怎麽就惹出這麽多麻煩。“回家。”秦濯不管阮喬的反抗,牽著人往地下車庫帶。阮喬被拽得踉蹌,滿心悲涼:“你能尊重一下我的意願嗎?”秦濯把他按在牆上,神色可怕:“那你還要走嗎?”一顆眼淚安靜地從阮喬左眼掉下來。秦濯心尖一痛,凶狠地把那滴淚吻掉。“我不會讓你走的。”阮喬被強拉到車庫,他知道呼喊沒用,這家私人會所的隱私性做得太好了,所有來這裏的會員都不會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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