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路徐上車坐好，蘇折寒不知從哪兒變出了個頭盔，也準備上車。“你幹嘛？”路徐防備地看著蘇折寒。“我晚上沒地方住，得跟你回廠裏住一晚。”說著蘇折寒主動戴好頭盔，踩著自己改造的踏板上了車。路徐已經沒脾氣了，他隻好帶著蘇折寒，氣鼓鼓擰動車把。下一秒，電動車推力十足地駛出了車棚，路徐嚇了一跳，要不是夜深沒人，這個推力自己一定會撞上人。“速度也提了，最快可以開七十碼，以後從廠裏到ktv不用20分鍾。”蘇折寒驕傲道，然後下意識把手扶到路徐腰上。路徐猛地縮了下，車也跟著在路上畫了個飛快的s。“你別碰我！”路徐從反光鏡裏瞪蘇折寒，蘇折寒無奈，隻好放下手插兜。一開始路徐還擔心蘇折寒改造的車出現各種故障，但這一路開過來，又因為深夜不堵車，他甚至覺得自己在水上漂。這一切都太順滑也太不可思議了，蘇折寒甚至還把這輛車的燈改了，能捕捉到對麵沒人還是有人，沒人便打遠燈，有人便緩緩調成近燈。路徐不想把這車還給工友了，他這之前是每個月給工友三百塊錢租他的電動車，但現在他想買下來。蘇折寒察覺到路徐故意一會兒慢一會兒快測試這輛車的各種功能，頭盔裏的嘴角勾得隱晦，但確實在因為好玩驚豔而高興著。20分鍾的路程很快到了，路徐有些不舍地下了車，把車停進工廠車棚。“路徐，我們還有點事沒說完。”蘇折寒在路徐轉身想往工人宿舍走的時候喊住他，嚴肅真誠地看著他。路徐嘴角動了下，嚅囁道：“我總歸要在錢還完前去打工的。”“我都幫你改車了。”蘇折寒的意思是他不阻止路徐去ktv了：“但還有別的事。”路徐想到了包廂裏那個讓他頭皮發麻的吻。“沒有了。”他執拗地回答。蘇折寒不耐煩地眨了下眼，最近倒春寒，北海突然冷起來，他穿得少，不免有些瑟縮，於是他上前抓住路徐的手腕：“上去說行嗎？我冷。”蘇折寒的手心確實是一片冰涼，路徐打量了眼蘇折寒，還是跟著他上了幹部宿舍樓。蘇折寒剛搬走一星期，宿舍裏的東西也都沒蒙塵，那兩套床品安安靜靜躺在床上，像是隨時等著人去睡。“我想先幫你把錢還了。”蘇折寒開門見山，他抵著門，不讓聽見這話的路徐轉頭就走。“不要。”路徐想也沒想便拒絕，或許是覺得自己太生硬，又補充道：“那不是一筆小錢，我知道你們想幫我，但我弟弟還沒長大、我媽媽經常生病，家裏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是個無底洞。”路徐真誠地把自己的情況剖析給蘇折寒：“這次二十萬，下次十萬，再下次十五萬，填不上的。”而且媽媽知道了自己有人願意借錢之後隻會更加變本加厲地讓他去借錢，路徐寧願自己撐著。“所以這次是二十萬。”蘇折寒眼底劃過得逞的笑意：“我給你算筆賬，拋開今晚這種特殊情況不算，我算你每晚平均賺五百塊。”蘇折寒看過路徐的後台，他是ktv裏酒賣得比較多的服務員，但每個月也隻不過一萬出頭。“二十萬，你得幹兩年。”蘇折寒眸底深沉：“我走的時候你120斤？可能還沒有，隻過了一周，路徐，你現在有100斤嗎？”路徐的臉色在蘇折寒過於理智冷靜的陳述中愈發難看。“不用兩年，兩個月你就會倒下。”蘇折寒篤定地發表結案陳詞：“撐不下去的，小朋友。”“如果還要我計算你倒下後家裏的開銷，我樂於幫忙。”蘇折寒緊盯路徐泛白的臉：“所以讓我幫你，你慢慢還，行嗎？”路徐當然知道自己的身體早就出了無法逆轉的問題，一開始他隻是不願意吃東西、沒有胃口，但餓極了還是會吃點，可在長期大量的飲酒又催吐之後，路徐已經到了一看到食物就反胃的程度。他知道自己會倒，但就是在賭那個倒下的時間正好是自己還完債的時候。房間裏安靜了很久，久到暖氣已經要讓蘇折寒出汗，路徐終於抿住唇、下定決心地點點頭。蘇折寒明亮地笑起來，忍不住伸手揉了下人細碎的頭發：“這才乖。”“但是你真的有錢嗎？如果你要問家裏要錢的話那還是不要了。”路徐覺得蘇折寒隻是個家庭條件還不錯的大學生，他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麽多錢，剛剛點頭隻是緩兵之計，等蘇折寒知道自己要掏出多少錢來，他一定會退縮。蘇折寒掏出手機，懶得廢話，隻說了兩個字：“賬號。”作者有話說：抱歉今天雙更木有了，殼殼發熱了。。。第37章 算保證那六位數像個怪獸一樣出現在賬戶上時路徐覺得這是場夢。他呆呆地抬頭看蘇折寒，等這件事真實發生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有點不認識蘇折寒。“太多了。”路徐反應了好幾秒道：“我跟債主說好了，一年還10萬，我現在身上有3萬了，你不用給我這麽多。”“已經轉過去了，隨你怎麽用。”蘇折寒迅速把路徐的賬號拉黑，不讓他轉回來。“但這樣...”路徐嘴角扁了扁：“利息太高了。”那可是二十萬，還利息都得還掉半條命。蘇折寒沒想到這小孩兒在想這一層，他笑了下：“我們倆的關係我還要你還利息啊？”路徐盯著他不說話，他想問我們什麽關係，但一問就會著了蘇折寒的道。然後下一秒，路徐微微前傾，抬起下巴，似乎認真發問、但更像在無知地勾引：“那...要不要用這個，當成利息？”呼吸比房裏的暖氣還要熱一些，路徐的眼睛黑白分明，一眨不眨地看著蘇折寒。“哪個？”蘇折寒幾乎在咬著牙說。“你喜歡的那個。”路徐眼梢透紅，在講一件讓他羞赧得無地自容的事，可蘇折寒非要追問。柔軟一觸即分，蘇折寒目光混亂：“你說這個？”路徐硬著頭皮點點頭。蘇折寒的信念感徹底崩塌，本著把失足少年從泥潭裏拯救出來的聖母心又是出錢又是出力，結果玩脫了，失足少年徹底淪陷，這會兒已經想著賣身還債了。“誰跟你說我要這個的！”蘇折寒把被自己吼懵的人拉到浴室門口：“趕緊洗澡睡覺，腦子裏一天到晚想什麽呢！”路徐直到被扔進浴室都沒搞懂蘇折寒突然生氣什麽，在ktv對他又親又抱的明明就是他。而死死把浴室門關上確定路徐一時半會兒不出來的蘇折寒則重重鬆了口氣，路徐再那麽看他兩眼，他絕對要說出二世祖標配台詞“我包養你吧”這種混蛋話了。但是又親了一口，乖乖等親的小線長實在是甜。兩人都洗完澡已經不早了，蘇折寒躺床上看著路徐伏在書桌上寫東西，他大概能猜到路徐寫了什麽，十分鍾後，路徐手裏拎著一張板板整整的借條過來給蘇折寒簽字，格式大概是用了網上那種最詳細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蘇折寒借了他幾百萬。蘇折寒爽快地簽了字，路徐把借條折好放進包裏：“我明天去複印，你拿原件。”“沒問題。”蘇折寒關了頂燈，隻留一盞小的：“馬上一點了，快睡吧。”路徐沒扭捏，蘇折寒沒回去之前他也經常住這兒，這會兒便習慣地上了另一張床。路徐轉頭去看隔壁床上的蘇折寒，蘇折寒的側臉對著他，鼻梁和眉骨的輪廓立體深邃，眼睛閉著，似乎已經入眠。“我好看嗎？”下一秒，被自己盯著的人張開了嘴，聲音沉而安穩地問。“你怎麽知道我在看你？”路徐呆了下，他一點聲音都沒出。“目光也是一種微波。”蘇折寒睜開眼，也轉過頭去看路徐：“你看我、或者我看你，看久了都會感覺到。”“是嗎？”路徐在昏暗的燈光下盯著蘇折寒：“騙我的吧。”“沒騙你。”蘇折寒朝路徐輕輕笑了下：“是不是睡不著啊？”路徐點頭，今天他過得很不可思議，先是在kyv的眾目睽睽下親了蘇折寒，又被蘇折寒拖進沒人的包廂親，然後晚上蘇折寒借了他二十萬。夢都沒有這麽離奇的。“蘇折寒。”路徐叫他的名字。“嗯。”“我五年內一定還清，就是...”路徐抿抿嘴：“就是如果哪天你突然急用錢要我提前還，你好好跟我說，別去我家砸東西可以嗎？”蘇折寒沉默兩秒：“有人去你家砸東西了？”路徐眨眨眼，表示默認。“害怕嗎？”蘇折寒問他。房間裏安靜片刻，路徐在蘇折寒話音落下的半分鍾後才出聲：“你不要同情我。”兩人在深夜的房間中沉默地對視著，路徐的睫毛染著微光：“如果不同情我、不覺得我可憐...”蘇折寒看著路徐的模樣勾了勾唇，沒打斷他，繼續等著。“如果那樣了，還喜歡的話。”路徐有些難為情，他垂眸：“那就是真的喜歡。”“真的喜歡會和現在有什麽不同嗎？”蘇折寒很快懂了小線長話裏的意思，故意逗著情竇初開的十八歲小朋友。路徐眼睫顫了下：“會吧。”“什麽不同呢？”“關係...有點不同...”路徐臉頰發熱，他微微轉身正麵仰躺著：“好多人同情我，有時候這些同情會讓我得到一些...本該沒有的東西。”比如逢年過節廠裏多給的一份禮盒、車間裏年紀大的叔叔阿姨總是帶的早餐和零食、以及像桃子和蘇折寒這樣願意借出來的錢。甚至主任之前聽說了路徐的情況，還想發起一個廠內捐款，被路徐死死攔住才讓這個主意胎死腹中。“我又不是沒手沒腳，我還舍得吃苦，其實不用同情，我也可以做到這麽好，養得活家裏人的。”路徐說著有些難過，之前別的線因為這種事在背後嚼過他的舌根，說他當線長、被主任器重，就是靠命不好、賣慘。“嗯，收到。”蘇折寒及時回應：“還有，我喜歡你是因為你真的很厲害啊，完全沒有同情的，小線長。”蘇折寒看到路徐的唇角勾了一下：“很厲害嗎？”“很厲害啊，十八歲就當了線長，還養活了弟弟和媽媽，長得又好看，還會喝酒懂物理，這簡直就快把我迷死了好吧？真想娶回家，怕下手太晚被人搶走。”蘇折寒半認真半玩笑地哄人。路徐沒忍住笑出聲：“哈哈，不會被人搶走的。”“這算保證嗎？”“路徐？別不說話。”“行，會釣，睡吧。”......“算保證。”等蘇折寒的呼吸逐漸均勻，徹底沉入夢鄉後，房間裏才響起路徐很輕的回應：“晚安。”第38章 消息太閉塞這天之後路徐終於相信蘇折寒說的會回來沒有騙他，這次蘇折寒走前和路徐約法三章，他不再阻止路徐去ktv上班，但僅限於周末或者線上活不多的情況下，路徐能保證自己休息時間足夠的時候。路徐隔天就把蘇折寒改裝的那輛車買了下來，來回家裏和ktv都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