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小小一個夫妻攤位，一個月的利潤就有好幾萬。姚師傅和老伴私下裏算過一筆賬，他和老伴身體還算硬朗，至少還能再幹十年。隻要他們守好這個豆腐攤，一年保守估計掙五十萬，十年就是五百萬。等到他們幹不動的時候，再把這個攤位，還有做豆腐的手藝都轉讓出去，還能再拿到手幾十萬。卡裏有這麽多錢，還用得著委屈他和老伴，在兩個不孝子手底下討飯吃嗎？直接花錢住養老院！隻要你出得起錢，人家都能給你把飯菜送到房間裏來。聽說還有什麽助浴、針灸、按摩之類的服務，都是按次數收費的，一些行動不便的高齡老人，擔心自己在家洗澡容易滑倒的話，家人可以在app上下單，或者老人直接通過內線電話預約，人家上門服務，又準時又高效。當然了，以上這些，統統都需要金錢的支持。送走兩名工作人員，姚師傅的老伴心裏還有些忐忑不安。她沒念過多少書，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姚師傅在世的時候，她可以靠著丈夫，可姚師傅萬一走在她前頭，讓她一個人住在養老院裏，總覺得不是那麽回事。姚慶善重重歎息一聲。他不知道怎麽回答老伴這個問題。兒子們靠不住，養老院也隻能在你還能動彈的時候，勉強還能靠得住。一旦到了時候，癱在床上不能動彈了，也隻能賭一賭養老院護工們的良心了。姚慶善不敢給老婆什麽保證，他現在甚至有點希望，老婆能先走一步，至少，死在他前麵，臨走前不能動彈的時候，有他看著，不至於太受罪。隻是，讓姚師傅和其他簽訂了意向入住協議的客戶沒想到的是，衛開發的這個“鬆林康養中心”，居然還可以提供一項特殊的“附加服務”凡是沒有子女或者監護人的高齡老人，如果擔心失能後個人在養老院的生命安全和財產安全，可以申請在房間內加裝24小時不間斷的監控服務。當然了，這些監控攝像頭的存在，肯定會暴露用戶的隱私，所以衛讓這些老人自己選擇。裝了監控之後，老人的一舉一動，包括養老院對老人的看護、照顧，都會暴露在直播間裏。衛打算給每一個加入這個計劃的老人，都單獨開一個自媒體賬號，通過監控攝像頭，可以24小時不間斷直播。也就是說，每一個關注這個賬號的人，都能隨時在線看到養老院對老人的照護情況。護工們敢虐待老人？信不信網友直接錄屏報警。關於這項服務，公司內部曾經有過一場激烈的爭論。單純從項目運營的角度來說，運營團隊當然不願意自己給自己戴上鐐銬。要是大多數失能老人都選擇24小時直播養老生活，那護工們壓力多大呀。稍微動作大一點，或者哪裏做的不夠好，就要被網友舉報，這誰受得了？衛隻用一個理由，就把所有人的反對意見都憋回去了。“抱歉，忘了說，這個鬆林康養中心，以後我也會是入住的老人之一。”眾人：“……”臥槽！怪不得老板不放心護工，非要加一個24小時監控直播。感情是他自己以後老了也要住這裏？那一切就說得通了，畢竟，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們老了以後住養老院的話，其實最擔心的，也是徹底失能之後，癱在床上不能動彈，被護工們欺負蹂躪，連投訴抗議的話都說不出來……這麽一想，咦？連老板都想住的康養中心，那我們要不要也提前預約一下？別看現在的90後、00後，一個個都這麽勇，整天嘴上嚷嚷著“勞資/老娘快活了一輩子、臨死之前吃幾天苦頭怎麽了”，也早早的規劃好了以後的養老預算，甚至有些連以後住哪家養老院都定好了。但他們最怕的，不是養老的錢不夠花，而是進入生命的最後階段，徹底失去生活能力之後，沒有子女的監督，萬一遇到黑心護工，謀財害命、直接讓他們噶了還算幸運的，最怕的就是天天虐待自己、讓自己痛苦地活著……衛的這個決定，可以說讓很多老了以後，打算入住養老院的人，都狠狠鬆了一口氣。真到了黃土埋到脖子那個時候，誰踏馬還在乎什麽個人隱私啊？老一輩為啥沉迷生娃？還不就是為了等到自己躺在床上動彈不了的時候，有人在旁邊行使監護權，沒人敢趁著他們不能動彈的時候糟踐自己？衛要真能給他們開個24小時直播間，哪怕這直播間裏隻有一個人呢，萬一發現不對勁，別的做不了，當個熱心群眾，給他們報個警總可以的吧？那話怎麽說來著，孩子就像核武器，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沒有。現在好了，有了這個直播間，哪怕他們一輩子無兒無女，至少等他們老了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時候，會有人替他們行使監督權，讓養老院的護工們不敢輕賤他們。隻是，問題來了，會有人願意做這種“互聯網義工”嗎？“我願意！”會議室裏，衛的助理小白，第一個舉起了手。作為老板身邊的小透明，小白一直堅守著“多做事少嗶嗶”的職業準則，衛也比較信任他，小白就一路從藝人助理，升級成了現在的董事長特助。但依然很低調，整日跟在衛總身後，仿佛一隻透明的水母。這還是小白第一次在公開場合搶在boss前麵表態。被眾人盯著，小白有點緊張，但很快就理直氣壯起來：“以後我肯定也要和衛總一起住鬆林康養中心的，我覺得，我們可以成立這樣一個民間慈善組織，不需要大家捐款，隻要每天分出一點時間，大家輪流在直播間值班，幫忙替那些無兒無女、或者兒女不頂用的老人，監督養老院的護工們就行了。”“我覺得這種事情不能隻靠大家自覺，最好是有個組織啥的，現在我幫其他老人監督養老院，以後別人就會幫我監督養老院了，衛總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衛沒想到小白居然對養老話題這麽關心，但下一秒，會議室裏的90後、00後們紛紛舉手，為小白應援了。“我願意！”“我也願意！”“子女不一定24小時都盯著我，我還是比較相信熱心網友。”“就是！之前救護國寶大熊貓的時候，我還在直播間通宵蹲守呢。”“我也覺得還是網友靠譜點，小白說得對，咱們幹脆搞個慈善機構，倒也不能說不讓捐款，有心支持這個活動，但是自己太忙沒時間的，也可以向這個機構捐款，由機構雇人來直播間值班嘛。”說這話的，是衛手下的一個高管。看得出來，他是自己實在沒時間，打算氪金支持這項特殊的養老慈善事業了。衛不禁黑線：“諸位！你們都對自己的子女，這麽沒信心的嗎？”剛才那位吵吵著要氪金的高管哈哈大笑：“衛總，瞧您這話說的，我給我爸媽做了快四十年兒子，兒女能不能靠得住，我心裏沒數嗎？”“孝順”這個詞，在現代社會，實在是個玄妙的東西。子女有出息能掙錢吧，確實能給父母提供更優渥的晚年生活，但這樣的子女一般都是工作狂，甭管是在體製內混到了一定位置，還是在體製外自己創業當老板，總之沒一個清閑的。指望這樣的子女陪在父母身邊，盯著保姆或者護工，那基本不可能。哪怕是家裏或者病房裝了監控攝像頭，也不可能24小時都盯著。子女要是沒出息，一大把年紀了，掙的錢連自己的小家庭都養不起，父母就更別想指望了。畢竟兒女們自己的生活就夠艱難的了，有些除了本職工作之外，下班了還得再去找一份兼職，才能勉強養活自己的小家庭。而這些子女能給予父母的，也隻有一點點錢，和一點點關心了。不是他們不孝順，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們也想給父母更好的物質生活，也想把父母接到身邊來照顧，這不是沒條件嗎？所以說，真不能怪現在的90後、00後們，年紀輕輕就開始謀劃自己的養老問題。誰讓大環境就是這樣呢。這還是衛當boss以來，第一次被下屬們催促著做一件事情。這也是寇丹心成為記者之後，采訪過的功能最奇葩的一個慈善機構。別的慈善機構要錢，衛創辦的慈善機構，要的全踏馬是閑的蛋疼的吃瓜群眾！要不是閑得慌，誰有那個時間蹲在一個冷門直播間裏，幫一個孤寡老人盯著護工呀？！第381章 寇丹心現在都快變成衛總的腦殘粉了。原因很簡單：她那個“一身反骨”的妹子，全家人都拿她沒辦法，居然在衛這裏改造成功了！寇丹心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年沒有堅定地和爸媽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堅決反對妹妹去泡菜國當練習生。不是說練習生不好，術業有專攻，在“造星”這件事情上，人家泡菜國就是比內娛專業，妹妹既然想走這條路，那當然是要選擇一個高起點。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寇丹青去了一趟泡菜國，一整個就是被深度洗腦的狀態，好像這個世界上除了明星藝人之外，就找不到第二個能讓她奮鬥的職業了。衛總可不會慣著這樣的小可愛。本來按照節目規則，寇丹青應該在第一輪就被淘汰出局的。但不得不說，這丫頭是真的命好，居然在即將被淘汰的最後關口，幸運地賺到了一大筆錢。童年時期在國內少年宮學習的一項才藝，讓差點被淘汰的寇丹青，觸底反彈。她居然會拉二胡！而且拉的還非常不錯。東崗鎮大集開業之後，除了賣小吃的之外，也有很多本地的“民間藝術家”們過來擺攤賣藝。這天，擺攤拉二胡的陳老伯感冒發燒，他自己倒是沒覺得一點小感冒能耽誤他開工，還跟往常一樣過來擺攤。結果在門口，被工作人員攔下了。“老爺子，咱們大集有防疫要求呀，體溫高於39度、有流感症狀的，不能進去哦。要不您老人家還是等感冒好了再來吧？”陳老伯當時就急了。他著急不是為了想賺錢，而是因為他已經有了“粉絲”好多來趕集的年輕人，都愛聽他拉二胡，還給他打賞，各種彩虹屁吹得花樣百出，極大地滿足了陳老伯這位“民間老藝術家”的虛榮心。陳老伯並不缺錢，他和愛人都是小學退休老師，倆人每個月的退休金加起來有一萬多塊錢，在農村根本就花不完。他堅持帶病上崗，也是因為不想讓“粉絲們”白跑一趟。糾纏間，沒有粉絲、無所事事的寇丹青溜達了過來。“老爺子，要不我幫您代班兩天吧，您回去歇歇再來？”陳老伯一瞪眼：“你會拉二胡？”寇丹青真是受夠了！現在的年輕人不喜歡她們這樣的才藝型愛豆就算了，怎麽連陳老伯這種老人家也瞧不起她？奪過陳老伯的二胡，寇丹青當場就來了一段。可能是最近憋的太狠了，寇丹青拉二胡的動作特別狂放，表情也狀若癲狂，十足的一個藝術瘋子。一曲畢，掌聲雷動。就連陳老伯也忍不住衝她豎起了大拇指：“你這丫頭，二胡跟誰學的？可以啊！”寇丹青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實在沒臉說出自己老師的名字。小時候，少年宮教二胡的老師對她挺好的，特別看好她，說她在二胡上麵很有天賦，還建議爸媽可以重點培養一下，以後考音樂學院。後來她為什麽突然不願意學了呢？是因為有一次，學校舉辦文藝匯演，她上去表演二胡演奏，誰知道下來的時候，就聽到班裏幾個男孩子在那兒擠眉弄眼，說什麽拉二胡的都是瞎子要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