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第220章 早上剛撈上來的河蟹，用稻草捆紮好，放在蒸鍋裏蒸著。新鮮的鱸魚清蒸最好吃，但女主有個習慣，因為小時候村裏的壞小孩經常拿她的名字取笑她，說什麽“甄瑜不就是蒸魚”？因為名字的諧音不好聽，所以女主生平最討厭吃清蒸魚，就愛吃紅燒的。最好還是那種魚皮炸得酥酥的，再澆上兩勺糖醋汁，絕了！於是，衛就把鱸魚先用蔥薑蒜和料酒鹽巴醃製好，先油炸再紅燒，仿照鬆鼠鱖魚的做法，給女主做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鬆鼠鱸魚。本地新鮮的小河蝦，個頭不大，衛就做了一鍋蝦米蛋糊，裏麵放了些剁碎的牛肉絨，味道格外鮮美。還有一種個頭更大的河蝦，先用蔥薑花椒水醃製片刻，瀝幹水分後，放入油鍋裏，炸到蝦皮酥脆，撈出來之後，撒上椒鹽，一口一個咯嘣脆。女主很喜歡吃炸蝦片，不過那個年代，市麵上很難找到賣番茄醬的，男主特意買了一大兜西紅柿，親手給女主熬了整整三個玻璃瓶的番茄醬。這時候女主還跟男二開玩笑，說這麽多番茄醬吃不完怎麽辦，他們還沒錢買電冰箱呢。此時的女主心裏想的是自己自首入獄後，在裏麵肯定要好幾年都吃不上男二親手熬的番茄醬了。衛飾演的男二笑了笑，幫她把剩下的番茄醬細心藏到碗櫃裏，倆人蘸著剩下的半碗番茄醬，把剛炸出來的蝦片都吃光了。就是一頓很簡單的家常菜，拍完之後，張高峻的眼眶都紅了。衛這小子！誰說他不會演感情戲呀？這一段簡直演的太虐了！這正是他想要達到的藝術效果，在柴米油鹽的煙火氣裏，把觀眾們熏的，不是，把觀眾們感動的痛哭流涕。旁邊圍觀了全程的周明星也驚呆了。怪不得那些小鮮肉小花們，打破了頭都想進張高峻張導的劇組，早知道張導這麽會教人，就算是零片酬，他也該早點把衛送過來培訓一下演技啊！頂著眾人驚豔或者驚訝的目光拍完了這段戲，衛本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就一遍過了？他進組這麽多天，這還是頭一次在張導手底下一遍過呢。一瞬間，衛好像有那麽一點，摸到了演感情戲的精髓了。就在此時“拍完了嗎張導？可以開吃了吧？”身為男一號，男二的情敵，褚彬非但沒有嫉妒，反而一副迫不及待等開飯的樣子，也是挺讓人無語的。更讓人無語的是張導。明明旁邊其他劇組工作人員聞著衛做飯的味道，饞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看完回放，張導居然大手一揮，把其他人都遣散，讓他們去吃盒飯，自己大喇喇地坐了下來，還讓人給他拿了兩瓶酒出來。“咦，張導您什麽時候買的酒？”甄瑜詫異地看了過來。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別人不知道，甄瑜可太知道張導的家庭地位了。娛樂圈這種地方，有時候不是你自己潔身自好，麻煩就不會找上來的，所以，每次出來拍戲的時候，除非夫人探班，平時張導都是不敢喝酒的，今天怎麽破戒了？張高峻得意一笑：“今天放心喝！我夫人今晚過來探班，給大夥兒帶了好吃的。”甄瑜抿嘴一樂：“我說呢，張導今天怎麽敢敞開了喝酒，原來是夫人要來探班呀。”張高峻絲毫不覺得自己“懼內”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他還挺得意呢，眼疾手快地夾了一筷子鬆鼠鱸魚，一邊吃，一邊教訓甄瑜“我這還有人管呢，不像你，這都多大了，不說結婚吧，連個對象都沒有，過年都不敢回家了吧？”甄瑜有些心虛地小聲叨叨：“哪有不敢回家？我那是加班！粉絲都誇我敬業呢，大年三十晚上還在直播。”“再說了，現在的年輕人，哪還有過年乖乖回家相親的呀？”“男人隨時都能找，咱們這一行，想找個活兒少錢多的工作機會，多難呀！”周明星不由自主地看了衛一眼，頓時一陣牙疼。現在的娛樂圈怎麽回事？以前這個年紀的鮮肉小花們，被經紀人嚴防死守，被狗仔們圍追堵截，都這樣了，還一個個跟時間管理大師似的談戀愛，好像不談戀愛就會死一樣。再看看現在！一個衛！一個甄瑜！看著多麽養眼，長得好，三觀也不歪，家庭出身也不算差，怎麽一提到談戀愛結婚，就跟讓他們去死一樣。反倒是男主褚彬，看到甄瑜被導演催婚催的灰頭土臉，不由露出了一個勝券在握的表情：“那啥，再過半年，請大家來我家喝滿月酒哈。”眾人頓時大吃一驚，褚彬可是電影圈子裏這幾年人氣最旺的年輕影帝，他啥時候結婚的？現在的狗仔也太無能了吧？這麽勁爆的一個新聞，居然沒人爆出來。“你們不知道是正常的，褚老師的愛人是圈外人，在大學當老師的，父母也是體製內的，為人比較低調，結婚也沒有大辦，我也是事後才吃到了這小子偷摸送來的喜糖。”張高峻簡單替他解釋了兩句。看到褚彬笑得誌得意滿的樣子，衛和甄瑜紛紛報以白眼。沒義氣！說好了大家一起對抗長輩催婚，你卻偷偷結了婚？簡直就是組織的叛徒！許久沒有下廚，衛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發揮穩定，吃得幾人心滿意足。不過，這頓飯也不是白吃的。吃完飯，衛把自己剛才靈光一閃想到的關於感情戲的想法，和張高峻解釋了一下。“之前我一直把甄老師當成女朋友，總感覺拍攝相處日常的時候，有點怪怪的。”“可是剛才，我一時間忘了這回事，就把甄老師當成我自己家人，反而在演戲的時候一氣嗬成。張導，您說這到底怎麽回事啊？”張高峻凝神思索片刻，突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衛你這樣是對的！”“就是這樣！我怎麽早沒想到呢？”褚彬和甄瑜都被他嚇了一跳，什麽“早沒想到”？難道張導想改劇本？張高峻哈哈大笑：“改什麽改？就這樣挺好的！就是這樣的啊！本來就是這樣的。”笑著笑著，張高峻突然紅了眼眶。衛一頭霧水地看著一個人感動了自己的張導，他真的不太能理解這種藝術家的心理，當然，也猜不透張導他老人家怎麽又哭了。張高峻擦了擦眼角，歎息著感慨道：“沒想到啊，我活兒大半輩子，也擰巴了大半輩子，到頭來，居然是讓衛你這臭小子給我點醒了！”周明星之前和衛說，張導的這部“封山之作”，男二這個角色，其實就是張導前半生的縮影，這句話確實沒說錯。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張高峻的心裏，其實一直藏著另一個女孩的身影。少男情懷總是春，青春年少時候偷偷喜歡過、惦記過的女孩子，哪怕過去幾十年了，重新想起來，依然是鮮活的，難忘的。張高峻一直以為自己對這個“小青梅”也是愛過的，甚至因為這個，他心裏對老婆一直都有些愧疚，因為自己並沒有把全部的愛情都給老婆。可就在剛才，聽了衛那番話之後，張高峻豁然開朗，藏在心裏幾十年的白月光，被耀眼的太陽光一照，瞬間如雲開霧散。其實他早就已經記不清對方到底長什麽樣子了，倆人也並沒有什麽山盟海誓，不過是少年時期在一起玩得來罷了。就像這部電影裏的男二和女主角之間，或許是因為全村隻有女主角長得最好看，也或許是少年對愛情兩個字還不懂，男二從跟著女主一起離開故鄉開始，就下意識的認為這是情侶之間的“私奔”，想當然的就覺得他們兩個人早晚會是夫妻。可感覺是騙不了人的。就像很多渣男在和相戀多年的女朋友分手的時候，總會說什麽“雖然分手了、但以後還是會和家人一樣彼此關心”，能說出這番話的，雖然大多數都是渣男，但其實也有一些人，是真的處著處著，就把對象給處成了家人。一段婚姻，除了責任之外，總還是需要一點愛情的，如果雙方連愛情都沒有了，隻剩下了生活裏的一點雞毛蒜皮，那還怎麽結婚啊？沒激情了都。“所以我說衛這麽想，其實正好誤打誤撞，反倒是把男二這個角色的心路曆程表現的更加真實豐滿了。”張高峻歎息著拿起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敬了衛一杯。衛有些惶恐，趕緊站起來倒了滿杯，和張高峻碰了一杯。他在演戲方麵是真的沒什麽天賦，之前幾飾演的幾個角色，觀眾反響不錯，用周明星的話說，主要還是因為他本色出演，演的是他自己，當然毫無破綻啦。可一旦涉及到拚演技的時候，尤其是像這部電影，男二的人設跟衛本人不說天差地別吧，簡直就是毫不相幹，這就非常考驗演員的演技了。衛之前剛出道的時候，周明星確實給他請了個專門教表演課的老師，可還沒上幾個月的課，衛就自己創業去了，又是開公司，又是策劃綜藝，哪有時間沉下心來學表演？因此，雖然嘴上沒說，但衛還挺珍惜這次能跟在張高峻身邊學習的機會的。張高峻說要感謝他，但其實衛也挺想感謝張高峻的。如果不是他一遍遍的ng，不厭其煩的一點點掰正他，他也不會“物極必反”，在演了那麽久的癡情男二之後，突然靈光一閃，自己悟了出來原來，不管是感情戲還是別的什麽戲，要想演得好，除了拚演技之外，還可以把自己代入這個角色，就像這次，去菜市場買菜、做菜的時候，他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在給“女朋友”做飯，就像平時給自己家人做飯那樣，挑最新鮮的食材，做家裏人最喜歡吃的菜，把女主當成了自己的家人一樣，演技當然毫無破綻、一氣嗬成。沒想到誤打誤撞的，居然正好把男二和女主之間從青梅竹馬到“私奔戀人”，再到重新認清彼此的內心，回到家人的位置上……“所以，你現在知道結局那一段，要怎麽表達情緒了吧？”張高峻笑著看向衛。衛使勁點了點頭，第一次對自己的演技充滿了信心。第221章 晚飯後沒過一會兒，張導的愛人果然帶著兩個孩子來探班了，還給他們帶了很多家鄉的特產小吃。周明星拎著一袋小吃，語氣嘮叨，跟個老父親似的殷切叮囑著衛“張導不是一般人，你可別動不動就嚷嚷著要他老人家給你改劇本。”“這部電影興許就是張導親自執導的最後一部電影了，從編劇到演員，你看他挑的都不是最火的，但肯定都是最合適的，他這是鐵了心要拍出一部能在影壇留下姓名的個人代表作啊！”“你好好跟著張導，虛心學習，千萬不能改劇本！記住了嗎？”衛被他老父親般的表情和語氣寒了一下，恨不得賭咒發誓：吐槽歸吐槽，但我這次肯定不會改劇本！開玩笑！雖然經常和女主在私底下吐槽這部電影的感情線，但其實大家都看出來了，這部電影之所以安排這麽爛俗的感情線，主要還是為了方便過審，張導真正想展現的，根本就不是什麽狗血的三角戀！而是那個複雜的大時代中，個人和國家命運的休戚與共。女主和男二逃出家庭，暗含的寓意，是那個時代的老百姓掙脫舊時代束縛、奔向新時代的選擇。男二的自首入獄，代表著那個時代急功近利的人們必須承受的成長的代價，往大了說，小人物的代價，同時也是一個國家在曲折中成長必須付出的代價！女主在失望中，跟著男主出國發展，又是隱喻著那個時代一部分國人的選擇。最後女主和男主的愛情悲劇收場，也暗喻當年那些走出去的國人，可能並沒有如他們當初離開這個國家所希望的那樣，從此過上自由民主、無拘無束的生活。包括最後女主決定回到生養她的故鄉投資創業，以及和男二的重逢，也是這部電影在立意上的升華。以女主的回歸，和她與男二的和解，代表著個人與那個時代的和解。這麽說吧，如果不是披著“狗血三角戀”的畫皮，這樣一部立意大膽、還帶著一點時代批判意識的電影，到了送審這個環節，肯定會被負責審核的老爺們改的麵目全非！甄瑜和張高峻比較熟，衛聽她說，當時因為女主的人設問題，她還偷偷去找過張導呢。甄瑜是晚輩，沒好意思讓張導這個老前輩為了她一個人修改劇本和人設，但也非常隱晦地表示：張叔，時代不一樣了！現在的觀眾可不愛看這種癡情男二多情女主的戲碼！配角怎麽了？配角也是有血有肉的好嗎？現在大家都愛看配角擺爛或者獨美的小說呢……張高峻不得不向甄瑜解釋了自己這麽安排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