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麵對還吵吵著要去找兒子的老妻，湯四有結婚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動手打了老婆。打完之後，就拽著老婆要去離婚。離婚後，湯四有沒地方去，他這個年紀，連小區看大門的工作都不要他，沒辦法，隻能在郊區的垃圾填埋場附近搭了個棚子，每天撿垃圾，再自己開荒種了點小菜，勉強餓不死。湯四有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就要死在那臭烘烘的垃圾場外邊了，可沒想到，因為戶口還在海棠苑街道沒有遷走，衛的貧困孤寡老人救助基金會，也把他納入到了救助範圍內。聽說衛要開飯店，湯四有第一個站了出來，他開了一輩子餃子店，哪個部門都打過交道，也知道怎麽合理地去規避一些不必要的罰款，可以說是這一行的老江湖了。因為有這麽個老江湖坐鎮，還幫衛和江小滿省了一大筆門店轉讓的費用呢。原本，衛想著圖省事，幹脆去找一個裝修好的門店，出一筆轉讓費，這樣就能簡單改一改門臉，直接開門營業了。湯四有恰好認識一個老熟人，在本市一條商業街的物業管理處上班。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除了門口貼著轉讓標簽的門麵之外，其實市麵上還有一部分門麵房，是握在物業公司手裏的。最關鍵的是，這些門麵房，都是物業公司直接租賃的，不需要轉讓費。湯四有找衛支錢買了兩條煙，對方就幫著找了一家剛退租、裝修還挺新的土菜館，上下兩層樓，位置還不錯，大廳能擺二十多張桌子，樓上還有八個包廂。這種比較大的商鋪一般都很難轉手，湯四有趁機跟對方壓了價，又嫌棄店裏的裝修不適合開土菜館，好多東西都要拆了重新買……最後又給衛省下來兩萬多塊錢。喜得衛特意打電話給江小滿，兩位老板給老湯包了個五千塊錢的大紅包。不過，跟動輒幾萬十幾萬的轉讓費相比，這紅包也就不算很大了。但也幫了老湯的大忙，有了這五千塊錢，他就能在市裏租個房子，不用再住在城外的垃圾場了。聽說老湯自己租了房子住，衛一拍腦袋，他怎麽把老湯的事兒給忘了？一般餐飲店因為工資比較低，而且晚上經常加班，都是包吃住的，老湯自己花錢租了房子，衛也沒讓他再搬到集體宿舍去，而是讓財務記一下，以後每個月單獨給老湯發五百塊錢的租房補貼。這種在本地有人脈、跟各個管理部門又能混個臉熟的老人家，他可得好好供著！果然，有湯四有這個老江湖坐鎮，衛隻要出錢，他就把店裏的事情都攬過去了，裝修、采購、招聘……沒讓衛費一點精神，還替他省了不少錢呢，別的不說，單就采購這一塊，湯四有這種做小本生意的，比一些大店的采購更知道去哪裏能買到物美價廉的東西。不過，衛放心把店裏的一部分采購交給老湯，主要還是因為他們是做郎山土菜的，也就是說，其實他們店裏用的大部分食材，包括一些郎山特有的調味料，都是江小滿負責在當地采購托運過來的。隻是，一切準備就緒後，店名這一塊，衛和江小滿的意見不太一致。江小滿覺得這家店的投資，既然是衛占大頭，那店名起碼也應該叫什麽“衛家土菜館”之類的。衛不喜歡“衛”這個字，他覺得江小滿的名字更好聽，想給這家店取名叫做“小滿哥土菜館”。最後拿到公司“公投”，大家一致認為“小滿哥土菜館”更合適，一聽就讓人有下單的欲望。“就這個了！名字什麽的都是浮雲，最關鍵的是要有錢賺。”衛拍板定下，立刻就讓人去設計了門頭掛上去。挑了個良辰吉日，“小滿哥土菜館”正式開門營業！一大早，土菜館門口就擺了兩排花籃，送花籃的太多了，店裏根本擺不下，最後居然都快擺到隔壁水果店門口了，水果店老板娘居然還是胡倩倩初中同學，阿姨笑眯眯地幫衛把花籃擺好，特意在店裏包了個果籃送到店裏，看到胡倩倩，還拉著敘舊聊了好一會兒。兒子飯店開業，胡倩倩當然要過來幫忙。擔心人手不夠，胡倩倩今天特意穿著方便行動的休閑裝，上身一件修身連帽衫，下麵是收口的運動褲，腳下蹬著一雙國產經典運動鞋，一頭烏發整齊地梳了一個馬尾辮，薄施粉黛，因為骨架子小，臉盤圓圓小小的，乍一看，還以為是衛的姐姐呢。梁義盛裝而來，特意穿了一身定製西裝，還打了領帶，看起來好像比胡倩倩還老了十幾歲，看著身材嬌小、體態玲瓏的胡倩倩，語笑嫣然地站在衛身邊，梁律師頓時抑鬱了。早知道今天應該穿的年輕一些的。或許，今天下班之後，可以去商場買幾套運動裝試試？倩倩好像一直很喜歡穿那個叫做鴻雁的國產運動品牌？一時間，價值數萬元的訂製西裝，在梁律師眼裏頓時就不香了，他決定換成幾百塊錢一套的鴻雁運動套裝。然而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幸好梁律師素來機敏，腦瓜子微微一轉，立刻迎上去，笑吟吟地對胡倩倩說：“之前咱們從郎山回來，律所那幫人一直吵著想嚐嚐郎山的美食，正好今天衛的店開業，有包廂嗎？我先定兩個大包。”甭管能不能坐得下，坐不下就讓員工把家屬也喊上，總之，今天必須給“繼子”把這個排麵拉滿！衛在心裏撇了撇嘴，看到他媽小心翼翼地看過來，心裏一酸，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梁義一眼，讓人把樓上最大的兩個包廂留了出來。上門就是客，別以為你跟我媽在處對象，我就會給你打對折！賺的就是你們這幫資本家的錢好嗎？除了梁義之外，胡姥爺的釣友和棋友們，胡姥姥的廣場舞閨蜜團，周明星和公司其他同事，還有衛朋友圈的“忘年交”們，全部都過來捧場了。想想也是，胡姥爺他們這一輩的，能混到在省城安家落戶的，要麽自己做生意，吃喝不愁。老了幹不動了，把門麵房往外一租，每年幾十萬的房租，過得比公務員還滋潤呢。要麽就是體製內退下來的，每個月退休金上萬，看病基本報銷，沒啥花錢的地方，平時沒事的時候，幾個老兄弟湊一塊吃頓飯，簡直不要太平常哦~土菜館上午十點零八分開業，不到半個小時，裏麵就座無虛席了。梁義這個厚臉皮！看到胡倩倩在幫忙，居然把西裝外套一脫，自動代入了“主家”這個角色，幫著端盤子收碗的，看到店裏忙不過來，還打電話從律所叫了幾個年輕人過來幫忙……要是擱在平時，就衛那個“媽寶”的屬性，肯定要跑過來陰陽怪氣兩句了，不過眼下，他壓根抽不出時間，因為外麵突然來了好多他的粉絲！衛開店的事情，並沒有跟粉絲說，也是怕有些自己都過得不富裕的粉絲，為了給他線下應援，湊錢送花籃什麽的，結果，讓衛自己都沒想到的是，開業這天，居然還是有不少本地的粉絲聽到消息趕了過來。可是這時候一樓大堂和二樓包廂都已經坐滿了，粉絲們送了花籃過來，衛總不能讓人在外麵站著吧？雖然粉絲們表示隻要能和衛一起合個影就滿足了，可衛卻不能這麽做。“帶他們去斜對麵那家火鍋店吧，我朋友開的，這個點，他們店裏應該還沒客滿，我打電話定幾個包廂，請你的粉絲們吃個火鍋。”梁義不知道什麽時候拿著手機出來了。“謝謝……梁叔叔。”衛耳根微紅，他剛才還在心裏罵了梁義幾句呢，轉頭就接受了人家的善意援手，實在是有些既啥又啥。“啊這？不用不用，我們回家吃飯就行了！”“對對對，反正我們都住這附近，衛你趕緊去忙吧，改天我們再來店裏打卡哈~”粉絲們說完丟下禮物就要跑。衛把人給攔住了。開玩笑！上門都是客，他們這兒的習俗，家裏辦喜事，就算是乞丐捧著碗上門，也得給人家打一碗菜拿倆饅頭，講究點的人家，還要包個小紅封送上呢，更何況粉絲們還買了花籃，帶了禮物？“走走走！一起去涮個鍋子！回頭咱們一起拍個vlog呀，也算是幫我完成圍脖打卡任務啦！”衛的理由簡直絲毫沒有反駁的可能。自從他們脫離電視台之後，原本台裏給配的宣發團隊，自然是不能再用了，新招聘的宣發人員，周明星那邊還在培訓，所以最近都讓他們每天自己在圍脖和視頻號上麵發發生活動態什麽的，維持一下熱度。粉絲們一聽居然可以和衛一起拍攝vlog，腳丫子頓時挪不動了。誰能拒絕和衛老師一起入鏡呀？做夢都能笑醒了好嗎？“你帶他們去火鍋店，我幫你和店裏打個招呼，待會兒開席之後，再叫你過來敬酒。”梁義催促道。現在也不是和“梁叔叔”鬧別扭的時候，衛點了點頭，趕緊帶粉絲們去斜對門的火鍋店搶座位。好在中午包廂人不多，衛數了數來的粉絲人數，定了五個包廂，擔心粉絲為了幫他省錢，不敢多點菜，索性讓老板按照人均150元的餐標幫他配了菜。沒想到老板居然還真是梁義的好朋友，可能是梁義在電話裏叮囑過，知道衛待會兒還要回店裏招待客人，專門安排了幾個服務員到包廂這邊來服務。粉絲們還是第一次和衛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雖然不是在衛開的土菜館，但也挺激動的。社恐的粉絲緊張得說不出話，社牛粉絲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口了“衛，我看別家偶像要不開奶茶店，要麽就開火鍋店、日料店，你怎麽想到開土菜館的呀？”天知道！當時他們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快裂開了。這、雖然說土菜館確實挺好吃的，他們平時也挺喜歡去一些口味獨特的土菜館打卡，但，拿去宣傳的話，總感覺怪怪的……第147章 衛沒想到粉絲居然會問這個問題，了一下，想了想，還是把自己和江小滿的打算簡單解釋了一下。這次去郎山，衛才知道，原來不隻是九回坡，在郎山的十萬大山深處，還有無數個可能比郎山村和九回坡更貧窮更落後的地方。聽江小滿的朋友山岩說，有些更偏遠的山村，年輕人都跑出去了，村裏就剩下一些老人，也沒有孩子，整個村子毫無生機，寂靜得可怕。這些沒有退休金的農村老人，隻要還能動彈，就必須種地養活自己。山裏很多地方不能種水稻，苞穀洋芋紅薯之類的也不值錢，村裏的老人每年就靠養兩頭豬、十幾隻雞，平時攢點土雞蛋拿去換鹽巴，年底的時候賣一頭豬，能到手兩三千塊錢，那就是一整年最大的一筆收入了……對於這些獨居老人來說，什麽人均年收入統計，對他們來說簡直毫無意義，因為他們每年賺到的錢，真的就隻能維持最基本的生存。聽山岩說，有些老人為了省錢，甚至連米麵都舍不得買，平時吃的都是自己種的洋芋、苞穀、紅薯、魔芋……任何不要錢的、富含澱粉的植物根莖，都可以成為他們的主食。記得當時聽完這些話，衛足足楞了好幾分鍾。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從小在城裏長大，對於貧困偏遠地區的了解，基本上都是從電視裏看到的，這兩年雖然跟著節目組到處錄節目，也去過不少貧困鄉村，但是，和山岩口中的那些一年到頭連一頓米飯都舍不得吃的山民比起來，他們去過的那些，可能真的還不算真正的貧困。那時候起，衛就在想著，能不能幫這些山民做點什麽。正好他和小滿提到了想在j市開一家飯館，倆人一合計，幹脆就開一家郎山風味土菜館，不過，衛要賺的可不隻是客人來吃飯那點餐費。就像衛給胡倩倩開的特產店一樣，門店隻是起到一個展示作用，現在，這家店在網上的銷量，已經是門店的百倍都不止了。j市人民對郎山土特產不了解、不知道怎麽吃？沒關係呀，多來店裏吃幾次，吃到好吃的，隻要掃一下桌上的二維碼，就能在網店買到同款食材，在線下單，快遞直接配送到家，連拎都不用拎。簡單來說，衛和江小滿，就是想用這樣一家甚至幾家郎山土菜館，作為郎山特色美食的“線下體驗店”。消費習慣是需要培養的，單純靠直播間帶貨，有的粉絲買過一次支持一下，不會吃的話，下次就不會再買了。可會吃的吃貨不一樣哇！遇到難得一遇的食材，他們是真敢囤！衛就遇到過一個，因為喜歡吃筍幹燉火腿，直接找他采購了四個大火腿，兩百斤特級筍幹……最重要的是，這些客戶的複購率特別高！他們不光自己買，還會源源不斷地推薦其他吃貨基友過來買。有了“線下體驗店”的持續安利推廣，再加上江小滿那邊的線上網店，最後，就能把收購點直接開到郎山的各個村民組。不要小看了山民們對賺錢的渴望。一斤筍幹隻要有一塊錢的利潤，就有人會跑到山裏收購筍幹，再轉賣給江小滿的山貨收購點。打通這條線後，采摘山貨的山民、下鄉收山貨的小販、江小滿和衛……還有網店和飯館的工作人員，每一個環節的從業者，都能在這個行業裏賺到錢。在衛看來，這才是扶貧助農最有效且持久的辦法隻有讓每一個環節的人都能賺到錢，大家勁兒往一處使，才能從根子上解決貧困地區老百姓掙不到錢的問題。……飯桌上，火鍋湯底已經開始沸騰，菜也上齊裏，可是，依然沒有一個人動筷子。粉絲們聽完衛對這家土菜館的未來展望，已經忍不住心潮澎湃起來。吃什麽火鍋啊？都是花錢，幹嘛要給火鍋店做業績？早知道衛這家土菜館，居然還關係到郎山百姓的脫貧大業，就算在外麵站著等位置，她們也該堅持到土菜館吃飯打卡呀。決定了！從明天開始，甭管是基友聚會、家族聚餐、同學會、同事聚餐……統統都安排在“小滿哥土菜館”！可惜土菜館地方太小了，要是再大一點的話，以後結婚、生孩子、家裏老人過壽什麽的，豈不是也可以到土菜館擺酒？衛沒想到粉絲的腦洞居然比他還大！他這土菜館才剛開業呢，粉絲們居然已經開始建議他，可以租個更大的場地，搞個宴會廳什麽的，以後他們家裏辦喜事擺酒都來找他……不是，你們確定客人們在大喜的日子裏，給了那麽多禮金，會想吃土掉渣的農村土菜嗎？“為什麽不喜歡？我就挺喜歡吃農村大席的，量大，實在，能吃飽！”“就是！我去酒店吃席每次都吃不飽，總感覺酒店做出來的菜沒有那種柴火灶的煙火氣……”“你真相了，我在酒店後廚打過暑期工，負責任地說，現在承接酒席的酒店，很多用的都是半成品料理包，像是涼菜什麽的，直接拆包擺盤就能上桌，當然沒有煙火氣。”粉絲們你一言我一語，恨不得衛下一秒就去租場地，把這個宴會大廳給辦起來，場地什麽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吃得好哇！畢竟出了那麽多禮金呢，還讓他們吃半成品料理包，像話嗎？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