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溪拍拍蹲在牆角像蘑菇一樣抑鬱的爸爸,也悄悄蹲了過去,戳戳他爸的胳膊彎問道,“爸,你是不是被姥姥罵哭了?對不起啊,都是我害你挨罵了。”元辰本來對兒子有點氣,一聽這話心裏也軟了。元辰伸手抱著兒子,懊悔道,“你幹什麽亂跑,嚇死爸爸了,有什麽事怎麽不跟我打電話。”元溪隻記得他媽的手機號和家裏的電話號,也不知道他爸的號碼呀。元溪張張口想說話,又放棄了,拍拍爸爸的背。元辰已經聽說了兒子在這邊受了委屈,但是兒子也不提,心裏更愧疚,他隻覺得自己每次來都要受不少白眼,沒想到兒子也要受一些陰陽怪氣的指點。“我聽你媽說,你現在身體也好多了,不然這次爸爸把你接到城裏去?”元辰一邊說,一邊皺眉想著兒子的學籍問題,現在已經開學幾個月了,如果這時候要轉學,不知道兒子能不能適應。元溪一聽就搖頭拒絕,他還期待著自己在妖精世界的新房子呢。元溪:“不了,爸你好好照顧媽媽和小弟弟,我還要上學,還要和狗蛋小天他們一起玩。”元辰心裏又欣慰兒子的懂事,又覺得兒子好像和自己生疏了,心中很有些老父親的心酸,隻能漫無目的地和元溪瞎聊起來,問問兒子的生活,以及在這邊都玩些什麽,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想玩的。元溪一邊回答著,一邊也問起了元辰。元辰和兒子說起了自己最近的工作不錯,前不久剛剛又升職了的事,工資也漲了些。漲得部分元辰還沒有完全上繳給老婆,剛要拿給丈母娘她也不要,元辰這就想起來要給兒子一些零花錢。“爸你竟然藏了私房錢。”元溪同情地拍拍身上每一分錢都有數的元辰,婉拒了他給零花錢,一副等媽媽知道,你就麻煩大了的模樣。想想自己手裏幹爹給的價值幾十萬個一元巨款的小印章,元溪覺得他爸還不一定有他有錢。不過幹爹給的印章不能賣掉,所以他也很窮。元辰聞言一僵,不得不和兒子解釋起這不是藏得私房錢,而是最近的加薪,加薪!就在這時,元溪一掏口袋,衣服裏忽然撲啦啦掉出十來張紅票票,遠遠比元辰給的零花錢多出幾十來。元辰一看眼睛就瞪大了:“你哪來那麽多錢?”“都是曇曇塞給我的,我都忘了,等會兒我去把錢還他去。”元溪把紅票票撿起來。元辰愣神了一下,很快連珠炮地問起來,“曇曇?你的朋友?多大了?男的女的?為什麽要塞給你這麽多錢?”“對啊,我的好朋友,跟我一般大吧?當然是男孩子,爸你怎麽這麽多問題!”說到這,元溪忽然發現他竟不知道狗蛋幾歲了,決定回頭就問問去,“曇曇說要和我一起離家出走,說離家出走身上得有錢。”元辰心中一時無語。元辰突然覺得,一向懂事的兒子突然會離家出走,別是被什麽朋友帶壞的吧。元辰搖搖頭,覺得剛剛見麵還是不要對兒子的朋友評頭論足了,交待兒子不能隨便拿別人的錢,一定要早點還回去雲雲。見元溪說好,元辰還是給兒子塞了一些零花錢。很快元辰又說起了他們公司的玩具來,元辰一直惦記著給兒子寄一些自家公司生產的玩具,但是之前的都太醜了,醜的嚇人,根本拿不出手,大人都得被嚇到,不過最近公司好像換了批高管,審美也提升了,做出來的玩具完全大變樣。“最近我們公司生產的小狐狸玩偶非常好看,本來我想著下次來看你時給你帶幾個玩,順便讓你拿去送朋友,不過這次來得急,就沒有帶來。”狐狸玩偶?元溪想到昨晚給自己當抱枕的三條尾巴寧寧,頓時期待地點點頭。父子倆蹲在牆角好一陣聊,李翠月出來找人看到兩人說話,原本皺著的眉頭頓時捋平了不少,沒有打擾二人,留給他們說話的空間。聊了不知多久,夕陽漸漸從西邊土牆的縫隙斜照,落到兩人身上,不知道誰家的玳瑁貓跳上屋簷從兩人身後經過,喵了一聲,還有幾隻搬著饅頭碎屑的螞蟻,從兩人腳邊的石頭縫間路過,父子倆的生疏,似乎也在這斜陽餘暉下閑聊中慢慢淡化了。夕陽餘暉灑在這一大一小兩人身上,路過的大嬸子小媳婦都不免多看了幾眼,尤其是元辰。元辰雖然長得不俗,但是平時不算很惹眼,甚至還挺容易被人忽略的,但是他這跟兒子在一起時,整個人就仿佛鮮活了起來,尤其身上一點淡淡地傷懷憂鬱的感覺,那憂鬱青年的氣質一上來,更是讓他顯得完全不一樣了,莫名地很吸引人目光。那邊,漸漸放鬆下來的元辰,看著地上來回忙碌搬著饅頭碎屑的螞蟻,忽然歎了一聲氣,“真累。”元溪以為他是說一直蹲著累,就站起來道,“爸爸你累了?我去屋裏給你搬小板凳坐。”元辰叫住兒子,“不是,爸爸就是心裏難受。哎,我要是再有本事一些就好了,就可以賺很多錢,讓你和麗葵住大房子,給你買很多玩具,讓你像你的朋友一樣想玩什麽就玩什麽,想要上哪裏上學,就去哪裏上學。”元辰似乎性格就是比較感性,說著說著,剛剛的失落就又上來了。元溪看著爸爸又要恢複一副憂鬱青年的模樣,忙鼓勵道,“爸,你已經很棒了!我現在也很好啊,有很多朋友,我想玩什麽玩具就玩什麽玩具,住朋友的大房子,口袋裏的錢比你還多……”元溪看著越被自己安慰,就越受打擊的爸爸,機智地閉上了嘴。元辰果然更憂鬱了。更加覺得自己沒用了。尤其兒子這邊的問題雖然暫時解決了,但想到馬上又要出生的孩子,元辰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壓力太大了。他本來是不想再要個孩子的,一個元溪他們都快養不起了,要丈母娘幫著養,受了不少白眼,現在家裏條件剛好一些,就又來一個。有種摩托又要變單車的感覺。尤其想到兩個孩子以後的上學、結婚問題,元辰整個人都有些發飄。雖然元辰反對,但是老婆太有上進心,就想要拚一拚,覺得多個孩子,培養孩子成才的機會就多一份。元辰歎了口氣,看著搬著饅頭碎屑的螞蟻又一次感慨道,“人要是跟這螞蟻一樣就好了,不用想那麽多煩心事。”元溪不敢苟同,撿起一根小棍棍去戳螞蟻旁邊的土,“螞蟻的煩心事也很多啊。”元辰笑了:“那我真希望和螞蟻換換,體驗一下螞蟻的煩心事,說不定還能成為螞蟻國的國王呢,到時候你就直接是個小王子了。”元辰說這話的時候,元溪不知道為啥,忽然有點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偷聽一般。元溪左右看了看,周圍什麽也沒有,隻地上幾隻螞蟻還在搬著饅頭碎屑,辛苦地往巢穴裏運送著食物。*元辰隻請了一天的假,老婆還在醫院躺著,帶著兒子和老婆通完電話,元辰和兒子丈母娘告別,就要連夜趕回去。元溪在村口有些不舍地和爸爸告別,看著他在星夜下趕路而去,不知道怎麽地,就多看了兩眼。元溪突然叫道:“爸……”元辰回了下頭,“怎麽了鐵頭?”元溪張了張嘴,他不知道咋地,就想讓他爸晚一兩天再走,但是元溪又一向知道大人工作很忙,賺錢不容易,不能給已經很累了的大人搗亂,元溪最後還是閉上了嘴,“沒什麽,爸爸路上小心。”元辰立刻笑了,再次遠遠揮揮手走了。直到姥姥牽著元溪回家,爸爸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元溪還在回頭看。“這麽舍不得你爸?”李翠月看著不停回頭的小外孫。好像也不是舍不得,元溪皺眉搖搖頭,說不好自己是什麽感覺。……元辰一個人趕著路,走了沒半個多小時,就有些累了,在路邊的一顆樹下休息了起來。剛坐下,元辰就看到他腳邊的地麵上有不少螞蟻,似乎附近有個螞蟻窩,這些窩裏的螞蟻都跑出來了,在月亮下圍著一個石頭在那轉圈,不停地爬動著。元辰好奇地看了兩眼,就見那些螞蟻一圈一圈,一圈一圈,圍繞成很多圈,成為一個螺旋,仿佛羊群在頭羊帶領下,不知疲倦不曾停歇地轉著。元辰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看一些螞蟻看得入了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旁邊篤篤篤地響起了三蹦子的聲音。“老鄉,怎麽坐這裏啊?你要到哪去,我順路載你一程。”三蹦子上的男人有些黑,但是人卻非常熱情,看到元辰帶著一個包坐在路邊休息,開口就要拉元辰一程。遇到這種熱心人,元辰自然是非常高興,“謝謝你啊大哥,我就到前頭縣城裏,你順路嗎?”本來丈母娘說要大舅子送他一程的,但是想到大舅哥和他媳婦嫌棄的眼神,元辰就渾身不舒服,硬是給拒了,寧願自己走回來,死要麵子活受罪。“順路順路,上來吧。”大哥非常爽快道。元辰萬分感謝地帶著自己的包裹踏上三蹦子,並沒有注意到,在他回頭和駕駛員搭上話的時候,他剛剛注視著的螞蟻圈,已經在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不過,一群螞蟻而已,就算注意到了,元辰估計也不會太在意。坐上了車,一路並沒有什麽異樣,三蹦子大哥一直熱心地將元辰送到了縣城車站,才把他放下離開。元辰感慨著遇到的好心人,絲毫沒有感覺到什麽異樣,買了車票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車。元溪感覺有些奇怪地睡著了,夢裏好像看到他爸爸去了個什麽地方,有開著豪車帶著很多保鏢的女富豪來接他爸,說他爸是她被掉包了幾十年的親生孩子,現在要把他爸接回家去繼承家族集團。元溪看到他爸也完全震驚傻了。一臉的不可置信,但是對方拿出了叫什麽親子鑒定報告的東西,慢慢的,元溪就看到他爸和女富豪奶奶抱在了一起。“爸”元溪看到夢裏的爸爸就要跟人走了,趕忙想要出聲叫住他。這一開口發生,元溪發現自己竟直接從夢裏醒了過來。元溪揉揉眼睛,奇怪自己怎麽做了這麽一個怪夢,說好了要和狗蛋一起去看裝修的,結果他最近夢裏好像經常到處亂跑,跑得他都不知道自己跑哪裏去了。元溪正奇怪著,就聽到外頭的吵吵聲,聽了兩句,他一下子跳了起來,他爸爸出事了!元溪隱隱聽到說,元辰在離村去縣城的道路上昏倒了,被村裏晚歸的人看到,因為叫不醒他,就給抬了回來。元溪衣服都沒穿好,趕忙跑了出去,等元溪跑到地方的時候,就見他爸已經醒過來了,正在和姥姥他們說著話。元溪看著眼前明明應該是他爸爸的元辰,忽然就覺得很是陌生,好像這已經不是昨天那個和他一起蹲在牆角嘀嘀咕咕的爸爸了。“你是誰?”元溪下意識地脫口問道。第86章 代價許願元溪說話的時候, 那邊言笑晏晏的元辰突然頓住了,笑容掛在嘴邊,整個人像是被發條暫停的機器一樣定住, 仿佛一下子被否認了身份般,有些維持不住自己的表情樣貌一般, 仿佛畫皮就要被揭開。除了正看著他的元溪, 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元辰的異常。旁邊的李翠月和李麗雲, 詫異完元溪的問話, 都笑了起來。“鐵頭你睡迷糊了?這是你爸啊。衣服也沒穿好。”李翠月走過去給元溪理了理袖子套反了的外套。李麗雲給鐵頭解釋道:“鐵頭,你爸他昨晚沒走成,太累睡在路邊了。”李麗雲以為鐵頭會這麽問, 是因為覺得元辰已經走了,怎麽又來個和他爸爸長得一樣的人, 畢竟小孩子嘛, 腦子裏的想法經常和大人不一樣。姥姥和小姨都在旁邊笑著說元溪的迷糊,自己爸爸怎麽都認不出來了。李翠月和小姨對元辰身份的補充, 好像讓那邊卡住的元辰重新上起了發條,麵上僵住的表情又動了起來,似乎重新獲得了身份認可,表情和動作都變得正常起來, 和之前的元辰並沒有什麽兩樣了。元溪也被姥姥和小姨說迷糊了,皺眉看著眼前的元辰, 元辰卻已經不再露出破綻,完全是昨天元溪見過的爸爸的樣子。元辰:“鐵頭,爸爸馬上就得回城了, 等爸爸工作賺了大錢, 給你買大房子把你接到城裏去。”元溪此時也分不出眼前這人是不是自己的爸爸了。明明臉還是那張臉, 人還是那個人,甚至連說話的語氣和內容都沒變,好像剛剛真的隻是他睡迷糊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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