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應該啊!這隻鬼怎麽會這麽弱!欺負了他幾天,任他們火燒、水淹, 都無法製服的一隻鬼,兢兢業業, 不停地來找他麻煩的一隻鬼。元溪原以為這會是一隻非常厲害的,非常難纏的,非常可怕的惡鬼。他怎麽可能這麽弱呢!?一定有什麽陰謀!元溪頓時感覺周圍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盯著自己一樣, 趕緊叫上李狗蛋, 綁了那個淒慘的大煙鬼, 迅速撤離學校的範圍。就在元溪和李狗蛋離開沒有多久,一隻毛茸茸的東西不知從哪裏躥了出來,從校門口一閃而過,藏到了角落,隨即發現自己的尾巴忘在了外麵,又將尾巴也迅速縮回了牆角。過了一會兒,在這牆角無人注意的地方,一隻紅狐狸探出腦袋,精致的小v臉貼在牆邊,自帶眼線的火紅圓眼睛,一股機靈勁地打量著學校裏進出的人。剛剛吸引它過來的那兩道慘叫聲,此時已經不知去向,它帶著黑褐色毛邊的耳朵動了動,仿佛想要細聽聽剛剛那道怪聲去了哪裏,但那聲音消失的太徹底,並無收獲。狐狸如紅寶石的眼睛充滿著人性化的神光,好像在回憶著什麽一樣,思考起長老給它布置的任務。【我們這次和壓勝城打起來,事出突然,但是現在打到這份上已經停不了了。灝社君一貫霸道,根本就沒有道理可講,老祖被灝社君下了臉麵,也在氣頭上,一味地想著硬碰硬,勸不下來。不過我打聽到一些消息,壓勝城的那些妖精說,那天是看到有奇形妖怪突然出現,出手挖走了壓勝城的城門,才導致灝社君震怒,所以社君一開始根本不是衝著我們來的。】【壓勝城的城門,被挖來淹了我們的大煙街,這是明晃晃的栽贓陷害!】【這般毒辣的手段,想讓我們和壓勝城互相殘殺,好坐收漁翁之利,不找出這幕後的敵人來,弄清他們的目的,我們寢食難安!現在我們和壓勝城打仗脫不開手,這個任務我就交給你去辦。】【你看這個,這是我們在打掃戰場時發現的,老祖隔空取物截獲的敵人法寶。夜晚時這東西非常龐大,水淹我們大煙街就是靠得它,但是白天太陽出來後你再看它,像是什麽?】紅狐狸從記憶中回過神來,想起長輩拿給它看得東西,那是一節斷掉的橡皮水管,和一節塑料的高壓水槍,仿佛是從什麽小孩子的玩具上扯下來的零碎破爛。紅狐狸:……附近和他們有仇的妖精並不少,樂意看他們笑話的也很多,紅狐狸本以為長老會讓自己去查和他們搶地盤被趕走的刺蝟,又或者去查紫峰山的惡蛟,結果長老卻拿出了這樣明顯像是小孩玩具的線索來。雖然覺得非常離譜,但是紅狐狸還是根據這個線索,盯上了立隆村小學。立隆村小學,光憑它所在的地理位置和大煙街在同一處地方,就顯得它並不無辜,有著天生的矛盾所在。但是衝他們下手的,真會是這裏的什麽人嗎?原因又是什麽呢?很快,這隻牆角的狐狸似乎被別的什麽吸引了注意,嗖地躥進了灌木草叢中,朝著葡萄園的方向奔去。小天和壯壯被池文彥帶著,去了附近江大爺家的葡萄園。這葡萄園占地十幾畝,眼下正是葡萄成熟的季節,一串串紫紅色的葡萄掛在支架上,豔綠的葉子鬱鬱蔥蔥,襯得葡萄更是鮮美可人,看得趴在牆上的壯壯流出了口水。三個人一串腦袋,趴在池文彥早就找好的方位,在矮了一道的豁口上冒出頭來,悄悄排成一排,已經在這裏等了小半個小時。壯壯忍不住地問:“我們可以偷偷去摘一串嗎?我想吃葡萄。”“不行。”池文彥仿佛經曆過什麽,心有餘悸地道,“江大爺會打人的,他的叉子會像叉猹一樣叉死你,看看就好了,不要妄動。”壯壯一臉失望。小天則是一心等著池文彥說得狐狸,等了這小半天了,別說是狐狸,連跟狐狸毛都沒有看到,問小胖,“白天是不是沒有狐狸啊?你們村裏的狐狸傳說,是白天看到的,還是夜裏看到的?”“呃,可能是白天,也可能是晚上。”池文彥支支吾吾,這點他也說不清。看著滿園的葡萄也不能偷吃,那邊的糞坑時不時傳來惡心的氣味,還有可怕的江大爺不知何時會拿著他的叉子出來,三人等到快到下午上學時間了也沒等到狐狸,最後終於決定打道回府。從牆邊的石墩上下來,壯壯的速度最慢,落在最後,正要走時,壯壯又嘴饞地回頭看了一眼,忽然好像聽到了什麽吱吱聲,忍不住跑回剛剛的石墩上,冒出頭往葡萄園裏看去。這一看,壯壯頓時就看到了一隻火紅色的狐狸,正穿梭在葡萄架下。狐狸!!壯壯激動地想要喊小天和小胖池文彥,但是又怕聲音太大嚇走了那隻狐狸,而就在這時,壯壯就看到那隻狐狸跳起來,撲了一串葡萄在懷,爪子還踩爛了幾隻,染上一些紫紅色的汁液。壯壯聞著那葡萄汁的清香,終於忍不住了,“小狐狸,小狐狸……”叼著一串葡萄的紅狐狸抬頭看去,紅潤潤的圓眼睛和趴在矮牆上壯壯對視,仿佛真的聽懂了壯壯是在叫自己一般,停下了腳步。壯壯見此更加開心,用引誘的口氣道,“這園裏的葡萄,有一些很酸,特別酸,會把牙齒都酸掉。要是不小心吃到這麽酸的葡萄,你的牙齒就保不住了。”壯壯說著,見那狐狸果然停下了動作,似乎在遲疑吃不吃,頓時更加高興,聲音放得更低,仿佛怕把狐狸嚇走一般,輕聲道,“不然你把葡萄給我,我幫你嚐嚐味道,然後告訴你哪一些葡萄不酸。”壯壯看著那隻狐狸在自己的話語下一步步向他走來,直到狐狸爬上牆頭,把葡萄放在了他手裏,壯壯還不敢置信,這隻狐狸竟然這麽蠢這麽聽話??壯壯迅速地揪下一顆塞到狐狸嘴裏,“呐,這一顆不酸,給你了,其他都很酸的,就交給我解決吧,再見!”說完壯壯抱著葡萄嗖地跳下石墩,風一般朝著小天他們跑去,頭也不敢回。背後的那隻狐狸並沒有去追,蹲在牆頭上看著壯壯跑掉的背影,還慢吞吞地舔了舔爪子上的葡萄汁,眼神中充滿人性化的神彩。小朋友,不是自己的東西,可不是那麽好拿的。元溪和李狗蛋把那隻抓到的大煙鬼,綁到了森林深處。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隻鬼騷擾過元溪很多次,元溪發現自己對他的感知尤其敏銳,甚至每次他叫得非常淒慘時,亦或是元溪自己注意力特別集中之時,竟都可以隱隱看到那隻鬼的存在。這個發現讓元溪大為驚喜。在遠離學校,感覺自己遠離了陰謀詭計的事發地後,元溪頓時對李狗蛋說,“狗蛋,你輕點打他,讓他多慘叫幾次,我試試看我是不是真的能夠看到他了。”輕點打?多慘叫幾次?李狗蛋聞言,不由放輕了手中握柳條的力道。本來看元溪抽打一次,就把鬼打沒一半,李狗蛋還想自己也試試,現在聽元溪這麽說,李狗蛋放下了蠢蠢欲動的心思,轉而開始一下一下地輕輕戳那黑影。【啊!】【啊!!】【啊啊啊!!!】黑影一點點地變小,一次小一些,一次小一些,身上的煙火氣似乎都快被戳沒了,但是屬於煙鬼的那種渾渾噩噩的混沌,似乎也在漸漸消失。在那一聲聲慘叫中,元溪不斷地集中精神,集中注意力,慢慢地,元溪發現自己好像把自己的意念延伸出去了一般,觸碰到了前方空間,就像是盲人伸出手在觸摸眼前的物體。在這種小心翼翼地觸碰下,元溪發現,自己的眼前果然出現了那朦朦朧朧的黑影,被李狗蛋踩在腳下,一下一下地戳著,戳了一個洞,又一個洞,每戳一個洞,黑影就仿佛在經曆什麽酷刑一般,發出淒厲地慘叫聲。元溪激動地蹲到李狗蛋身邊,恨不得出手去摸摸眼前那個快要被戳成篩子的黑影,趕緊和身邊的小夥伴分享喜悅,“狗蛋,我能看到了!我看到它了!”元溪發現自己一激動,注意力就散了,然後就又看不到了,元溪趕緊平複心情,重新集中注意力,看著那黑影扭曲的臉出現在自己眼前,仿佛找到了使用天眼的竅門一般。高興完元溪又有點疑惑,“黃黃不是說要很久才能使用天眼嗎,我怎麽就能用了?或者這其實不算是天眼?”元溪不知道,如果遠在小青山那邊的黃黃,聽到他這句話,一定會被噎得半死。李狗蛋卻覺得理當如此:“怎麽不算?我就說它的話沒一句準的,上次說什麽七天也都是瞎說,下次你別再聽他瞎說。”李狗蛋明顯還在惦記著之前元溪踹他還陽的事,隻是把這個事的責任記到了給元溪傳遞假消息的黃鼠狼身上,這麽想著,李狗蛋又狠狠地戳了腳下的黑影一下,頓時再在黑影身上釘出了一個洞。【啊啊啊!祖宗,小神仙!】元溪和李狗蛋詫異地回頭,發現那隻煙鬼竟開口說話了。煙鬼大多數無知無識,渾渾噩噩,不知痛癢,滿心執念隻為了抽一口。這隻煙鬼本來也是如此,但在李狗蛋鍥而不舍地在他身上戳了幾十個洞後,這隻煙鬼不斷地縮小、縮小,在千刀萬剮地剝離了他的大部分身體後,煙鬼身上由毒癮形成的執念,竟仿佛也散去大半,使得這隻煙鬼像是恢複了一些神誌般,此時竟也知道恐懼和痛了,開口求饒起來。煙鬼鬼哭狼嚎:【求求你們行行好,告訴我你們到底想要什麽。你們說啊,問啊,不要再折磨我了,再這麽下去,我就魂飛魄散了!】元溪看著那黑影撲在地上痛苦求饒,這時才想起來他們抓這隻鬼的目的,剛隻顧著練他的天眼,一時竟給忘記了。元溪立刻正經嚴肅地道:“你為什麽一直來找我?是誰派你來的,你身後還有什麽人,有什麽陰謀,快說!”煙鬼被元溪唬得一愣,而後繼續鬼哭狼嚎:【沒有陰謀啊,也沒有誰派我來,我隻是想要點錢啊。】元溪:???元溪看向李狗蛋,似乎想詢問李狗蛋怎麽看,李狗蛋想了想,低頭又在煙鬼身上戳了一個洞。【啊啊啊啊,】煙鬼一邊慘叫一邊道,【真的真的,我沒有撒謊!我就是看這位小祖宗像是個小紙人,紙人最有錢了!活人燒紙人的時候,都會順帶燒很多錢,好多紙人身上都帶不少錢的!我以為小祖宗身上也有很多錢,我就是想借點錢去煙館抽大煙,沒有要害人的意思啊,別再戳了,我真的沒有撒謊。】元溪聽到這話,忽然想起來當初他去逛廟前街,廟前街裏套圈的小攤販也一看到他,就覺得他是個大戶,非要給他套圈……原來是因為他看起來很有錢啊。元溪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元溪還是有些不解:“你晚上都在哪裏?難道你不去大煙街嗎?”不然怎麽連著兩次火燒、水淹,都被他躲過去了?元溪想著這兩次失敗的行動。煙鬼:【小祖宗,我不是不去,我是身上沒有錢啊,不敢進去。】元溪:???原來鬼煙館也要錢嗎?不用元溪再問,煙鬼哭著喊著,委屈地把自己的所有來曆都說了出來,就怕這倆小煞星不相信自己。煙鬼確實是個普通的煙鬼,也確實是被公記號分號這片大煙街吸引過來的。據煙鬼自己所說,他很多年前為了抽大煙,賣妻賣兒傾家蕩產後,實在沒法再弄到錢了,就強行闖進大煙館,想要搶劫鴉片強行抽煙,最後被大煙館的打手拽出來,活生生打斷手腳,最後扔在街邊,爬了幾天,才痛苦而死。死後煙鬼還是想要抽,渾渾噩噩地被這片大煙街吸引了過來。看到煙館他也很想進,但是他又很害怕。生前那種被活生生打斷手腳、痛苦至死的恐懼,讓他隻敢在大煙館外頭遊蕩,身無分文又無人祭祀的他,根本不敢踏進大煙街一步,隻有在白天無鬼時才敢在這裏遊蕩,想著撿點煙渣,或從什麽地方搶到些錢了,有了錢後,才敢再去大煙館吸。平常沒有錢的時候,他都躲著大煙館的,怕再被打死一次。這幾天他看到元溪就跟著,主要是想從元溪身上弄錢,他跟了兩天,元溪都沒理會他,但是別人更不會理會他了,而且當時他的腦子是糊的,也不知道除了元溪誰更有錢,所以他執著地隻找元溪,至少元溪對他的靠近,還有點點反應。元溪:……李狗蛋:……元溪聽完這隻煙鬼的交待,陡然升起了一種心虛的感覺,小聲和李狗蛋耳語道,“狗蛋,我們是不是誤會了大煙館的鬼啊?”把人家又是火燒,又是水淹的,搞半天根本和人沒有關係?李狗蛋卻無所謂地道:“沒有煙館引著這些煙鬼欲生欲死的,他們也不會看到好欺負的人,就纏上來要錢。我們這是為民除害,沒有什麽誤會不誤會!”李狗蛋這仿佛很大義凜然的話,頓時把元溪說服了。是哦,他們也可以不是去報仇找茬的,而是去為民除害的!想想都覺得自己又了不起了呢!元溪看向腳下的黑霧:“那這隻鬼我們要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