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 溫言書看了好幾眼, 才抬頭跟衡寧說:“頂樓那戶的租客,打過幾次照麵,不算認識。”衡寧並不意外, 隻站到那男人麵前, 低頭看了他一眼。對視的一瞬間, 男人肉眼可見地顫抖了一下, 似乎是被衡寧的眼神掐住了脖子一般, 麵色驟地難看起來。溫言書抬頭看了看, 好半天才忍不住小聲問:“報警嗎?”“你叫我來還叫什麽條子?”衡寧笑了笑, 先簡單用衣服把那人的雙手捆住,接著轉身,不知從哪兒拿出根繩子,對溫言書道, “搭把手。”眼前被嚇懵了的男人終於反應過來, 哆哆嗦嗦開始抗議:“你要幹嘛?!”衡寧回頭又看了他一眼,隻是一眼, 這人就又開始打顫兒了。似乎是為了方便幹活兒, 衡寧把身上那件溫言書的白色外套脫下來, 又脫掉了裏層的線衫,直接穿著一件白色的貼身無袖衫,在暖和的室內活動起來。這不脫還好,一脫衣服,溫言書和麵罩男倆人都愣在了原地似乎是惡意展露出什麽一般,衡寧那無袖衫下,線條硬朗的雙臂上不知何時紋滿了密集的刺青。是一隻頭上長了角的神獸,畫風相當猙獰,把衡寧身上那平時竭力遮掩的凶煞氣立刻擴散開來。這樣花裏胡哨的紋身,隨便放在哪個□□大哥的膀子上都不會顯得違和,但溫言書偏偏覺得長在衡寧的雙臂上,就有一股子他把持不住的性感。而一邊的跟蹤男顯然體會不到這份性感,腦袋裏自然把衡寧歸同進了掃黑除惡對象的那一類裏。衡寧也確實在進門的一刻起氣質大變,他理好了繩子,先將那跪著的人一腳蹬倒再地上,緊接著非常熟練地開始捆起粽子來。手裏的男人自始至終沒有放棄過掙紮,但無奈衡寧力氣實在太大了,擒他就跟捏著小雞仔一般自如。溫言書似乎是有意配合他打造這樣的惡霸人設,率先做著捧哏:“你手法也太熟練了。”果然,衡寧從鼻腔裏擠出了哼聲,一邊快速操作,一邊狀似不經意道:“以前在裏麵的時候跟人學的。”跟蹤男的呼吸幾乎在一瞬間凝滯了。三下五除二把粽子紮好丟到牆角,衡寧又不知從哪兒摸出來把蝴/蝶/刀,忽悠悠地在手指尖轉起來看來這人確實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眼前的情況明明十分危險,溫言書卻莫名其妙被他整得戲癮發作,他湊過去,一臉小心翼翼開了口:“你注意點分寸……別又把人給……唉……”溫言書欲言又止的樣子讓跟蹤男恐懼至極,似乎一直在揣度他把人給怎麽了。“怎麽?你還打算報警抓我?”衡寧抬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溫言書,“那次是人多,我總不能把他們所有人都捅死。這次隻有我們仨,我想封誰的口封不住?”這話換任何一個人說,都有種誇張的虛假感,但偏偏衡寧身上的壞人氣息太過明顯。跟蹤男以前因為盜竊蹲過局子,他一眼就看得出來,衡寧是真的在牢裏待過的男人。跟蹤男呆若木雞地抬眼看著,衡寧便蹲到他麵前,那刀背拍他的臉,戲謔道:“說說吧?”男人本就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瞬間坍塌了,哀嚎著:“我操了……大爺……我他媽真是替人幹事兒的啊……你就是給我雞兒剁了喂狗,我也憋不出半個有用的屁啊……”這人講話粗俗得讓溫言書直皺眉,但衡寧倒是非常能習慣這樣的語言風格。眼看著這人賣慘要軟到地上,衡寧毫不客氣地揪起他的領子,幹脆利落往牆上一砸,冷聲道:“坐直了。”男人先是一陣眼冒金星,接著立刻將是打了雞血,直挺挺戳在原地。“來。”衡寧彎著眼,笑得他直冒冷汗,“說點我想聽的。”男人叫李自合,曾多次因賭博罪和盜竊罪入獄,為了在北京存活,經常通過各種渠道接一些來快錢的單子,其中大多和盜竊一樣高風險高回報,而跟蹤溫言書,便是他這幾年裏接到過最大的一筆。“那邊說,提供有用信息能拿幾百幾千,要是直接殺了能拿六十萬……”李自合邊哆嗦便道,“我真的很缺錢……”據悉,這家夥真就是本著這六十萬來的,起因是賭債欠的太多,要債的已經揚言要要他的命了。而李自合通過其他人提供的信息,摸到了溫言書的家庭住址,接著又下了血本租了他樓上的那間屋子,每天跟蹤他的行程。李自合自己交待,他曾經有四五次機會可以對落單的溫言書下手,結果因為一時克服不了殺人的心理恐懼,而暫且擱置,再往後,溫言書便搬走了。而李自合一口氣交了半年的房租,便就一直住在頂樓,沒想到這麽一等,居然真的等到溫言書搬回來住了。這一回,他總算下定決心要拿到這六十萬,他觀察了將近一周,摸清了溫言書極其規律的作息,卻沒想到在動手的前一秒,被反殺了。衡寧其實對他的個人生平和作案心理毫無興趣,要不是溫言書聽得起勁兒,他早就兩拳塞過去讓他不要打岔了。話一說完,衡寧就拿起李自合的手機。那裏的相冊裏有無數溫言書的偷拍照,這些照片不知道給他賺了多少錢,隻知道看得叫人不寒而栗。而他們哪個所謂的“懸賞群”,衡寧一登就知道,這又是個國內網警查不出東西的境外服務器。“我真說完了!”李自合痛苦地哀嚎著,明明衡寧沒有對他出了製服意外的任何暴力,但這人要死不活的樣子仿佛全身上下都是粉碎性骨折,“饒了我吧,真沒了!!”溫言書也看出來這人真的榨不出東西來了,就小聲問衡寧:“怎麽辦?”衡寧和李自合對視,再一次把人盯崩潰之後,才笑道:“餌自己來了,當然是去釣更大的魚。”作者有話說:【溫馨提示】文章裏的行為都是為了故事情節進行的安排,大家現實中如果遇到了問題,還是要第一時間選擇報警哦~第73章 執迷不悔02事實上, 溫言書對李自合這種人還是相當恐懼的這人除了手裏拿著那塊準備迷暈他的毛巾,口袋裏還帶了小刀,可謂準備充分。如果不是衡寧陪他, 耐心地等了一周引蛇出洞, 此時,他可能已經被毛巾捂暈、被小刀紮死了。一想到這裏, 溫言書便又覺得一陣恐懼, 往瘋狂散發著安全感的衡寧身邊貼。衡寧側臉問道:“都弄好了嗎?”溫言書點點頭:“嗯。”作為一名曾經的暗訪記者, 溫言書有著非常完備的證據意識。自李自合被踹進家門之後, 溫言書就開始收集證據他像模像樣地拿著一次性手套,把那塊毛巾、那把刀還有他的手機封進塑料袋裏,跳過了衡寧威脅人的話, 把李自合自我招供的那一段進行了一個詳細的錄音存留。他沒敢拍視頻, 畢竟衡寧這個樣子看起來很嚇人, 真把這五花大綁的拿出去當證據, 被抓的也不知道是誰了。衡寧聽他說完, 點點頭, 彎下腰, 解開了李自合手腕上的繩子。一直到兩手解放,李自合都還是懵的,完全沒想到自己就這麽被放了。他坐在原地愣愣地看著衡寧,又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 好半天才道:“啊……?”衡寧垂下眼瞼, 俯視他:“你可以選擇報警抓我,也可以選擇幫我的忙, 都是進過局子的人, 知道戴罪立功吧?”李自合一聽, 這哪兒輪得著自己去選報警抓他?自己一點兒證據也沒有,倒是對方一個反手就能給自己送進牢裏,還得是從重處罰。要麽逃,要麽戴罪立功,李自合看著眼前這個人一身精於鍛煉的肌肉,果斷放棄了前者。他哆哆嗦嗦抬頭,就看衡寧把那手機還到他手裏:“按我說的做。”根據李自合供述,為了保險起見,他們之間的交易已經不走線上進行,而是直接采取最原始卻又最安全的辦法,進行線下的現金交易。幕後的老板尋找層層疊加的線人,和沒有暴露姓名的李自合約好了時間地點進行無接觸交易,這樣一筆生意便完成了。衡寧聽得冷笑這一出既避免了在銀行交易留痕,同時還能幫幕後的老板解決掉一大筆棘手的黑錢,而李自合這邊用來還賭債也根本不追究這些,確實是一舉三得的法子。而衡寧的計劃,必然是要拿李自合騙人出來,直接截胡交易現場。盡管這樣做並不能直接揪到真正的幕後黑手,但是每往上抓一層,他們便裏真正的結果更進一步。“我他媽……”李自合一聽這計劃,立刻嚇得腿軟了,“哥,給條活路……他們會殺了我的……”衡寧道是不以為意地抬腳把人往樓上踹著:“放心,一會事兒辦完了你就得進去,他們殺不到那兒去的。”李自合便噎住了如果今兒個不按照這老爺說的做,第二天要債的可能也得把自己給卸了,算來算去,在局子裏好生待著,至少還能活命。兩個人當著李自合的麵,大聲密謀著。這人說話嚴肅起來鬼都怕,一會兒像是殺神附體,一會兒又像是不苟言笑的刑警,總之別人怕什麽,他看起來就像什麽。李自合哆哆嗦嗦地跟著衡寧來到自己家,他這棟房子的房租主要來源於倒賣溫言書的位置信息。一打開門,沒裝潢的毛坯房、亂七八糟的打印照片、準備用來綁人的繩子、還有一瓶倒了一半的麻醉,讓溫言書一下誤以為自己穿越到了白馬橋那一片髒亂差的群居房裏。衡寧嫌棄地用腳扒拉開一塊兒空地,又用紙巾把地上的灰擦幹淨,才讓溫言書過去坐好。溫言書是第一次演戲,看著一堆對著自己的幾位興奮異常。興奮到衡寧給他綁繩子的時候,他聞著那人身上的氣味,可恥得聯想到了一些帶顏色的畫麵。此時,衡寧的腦袋就抵著溫言書的鎖骨,蹭得溫言書心煩意亂。他怕自己在這種千不該萬不該的場合產生反應,於是眼光朝下瞟,很快就“噗哧”一聲,輕輕在衡寧的耳邊笑起來。“你這是紋身貼?”溫言書趁李自合聽不見,悄悄問,“看起來有點兒反光。”衡寧倒也不避諱,承認道:“是啊,專門用來嚇唬他的。”為了抓住李自合,衡寧從各方麵做了充足的準備,比如完全摸清對方的生活節奏,比如提前準備了栓人的繩子,再比如為了嚇唬他專門貼了紋身貼。“我以後還得找工作呢。”衡寧輕描淡寫地補充了一句,“紋了對職業有限製。”溫言書抬頭看了眼他,目光中盡是壓抑不住的驚喜。好半天,溫言書終於舍得問:“你這紋的什麽圖案?”“獬豸。”衡寧道,“代表司法公正的神獸。”拍攝進行,衡導給失了智的李自合講完戲,就開始準備進行拍攝為了真實性起見,他們沒有更換更專業的攝像設備,特意選擇了李自合手機的前置攝像頭。溫言書無師自通一般快速進入情緒,轉眼間,便成了一幅被人毆打綁架了的可憐蟲模樣。不得不說,溫言書真的很有表演的天賦,在攝像打開的一瞬間,他迷離地睜著雙眼,似乎剛從藥劑的後勁中緩過來,痛苦而暈眩。李自合哆哆嗦嗦露了隻手到畫麵前,按照衡導的指示來回拍了拍溫言書的臉。似乎隻是這麽一個動作,便讓溫言書一下子來了情緒,眼睛開始晃悠著淚光以前欺負他的人就喜歡這樣的動作,把自己逼到牆角,等自己昏昏趁時重重拍打自己的臉頰。他想到了一些畫麵,眼前的痛苦和恐懼便就更真實了。他的全身開始篩抖,連妝效都不需要,臉色和純色都蒼白如紙,甚至頭上冒了一層細汗。下一秒,比他抖得還厲害的李自合,拿出溫言書準備好的身份證湊到鏡頭前麵。素材到手,攝像關閉,衡寧第一時間給溫言書鬆綁這人顯然入戲太深,戲已經拍完了還在繼續顫抖,一看見來了人,下意識環住他的腰,把腦袋埋在衡寧的頸窩子裏,半天不願抬頭。本來就處於震撼又恐懼的李自合,現在又一次覺得天崩地裂起來。不一會兒,一個簡短的、嚴謹的短短十多秒的視頻新鮮出爐。李自合通過暗號進行對接,一對一把這條視頻傳出去,文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