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迄今為止,見過的最漂亮的眼睛。網上總說天生紫羅蘭色眼眸的人很少很少,大部分擁有這種瞳色的人,都罹患某種眼部疾病。但沙弗萊可沒病,他就是全世界那六百個幸運兒當中的其一。藍色和紅色混合,通過調整比例,在調色盤上呈現出不同程度的紫。陳念甚至在調色盤上專門開辟出了一片紫色區域,他遠遠凝視著那雙眼眸,明明胸有成竹,卻心跳得逐漸加速。在緊張嗎?不,不是緊張。他不該緊張。陳念暫且停筆,他放下調色盤,用左手用力地握住自己的右手。確定重新穩定之後,陳念才再度動筆,他能感覺到沙弗萊的視線正悄然落在自己身上。為了不讓色彩老師窺見端倪,他們倆還不能表現出太熟的樣子。肖像畫需要體現出人物的性格特征。沙弗萊的性格麽,說外向倒也不至於,畢竟和他跟傅天河比起來,還算挺悶的。沙弗萊閑著沒事的時候,總喜歡蹲在家裏做事,從來不會主動約著去做什麽。這樣一看,是內向的人呢。或者更嚴謹點,用悶騷形容可能最合適。中途有其他同學休息,試圖繞到這邊來看兩人的作品,全都被速寫老師擋回去。甭管怎麽樣,最後的評選要做到公正公開才行,他也很想知道結果會如何。陳念其實早就完成了,後麵都在做一些細節上的小修小補,眼角餘光瞥到色彩老師停筆,才在同一時間停下。“我畫好了!”在張鎮波開口之前,陳念搶先一步,舉手對速寫老師道。色彩老師的話被堵在嘴裏,稍微消了點的氣又轟的一聲冒上來,簡直讓他恨得牙癢癢。這死小子!陳念更早完成,畫晾得也差不多了,他直接取下來交給速寫老師,看都沒看張鎮波一眼,站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舒展著些許僵硬的身體。速寫老師也拿過色彩老師的作品,看到兩人的畫作,露出驚訝神色。接著他什麽都沒說,把手背在身後,擋住眾人視線,做著交換,以確保把他們貼出來時,大家沒辦法根據方位猜到哪幅是陳念所畫,哪幅是色彩老師的作品。第 61 章沙弗萊也終於能站起來了, 保持著模特的姿勢,坐得他屁股都有點痛。趁著無人注意,他把手伸向後麵, 揉了揉自己屁股和椅子親密接觸的部位。速寫老師把兩張畫釘在教室前麵的展板上,同學們見狀, 立刻圍了上來, 想知道這場比拚的結果如何。看到展板上的作品, 接二連三的驚歎聲此起彼伏。“天啊, 怎麽能畫得這麽好?”“我要是能畫到這種程度,我願意年年燒香拜佛……”“色調好棒。”“你們能看出哪個是老師畫的, 哪個是陳念畫的嗎?”“分不出來, 感覺都很好。”“我怎麽覺得右邊這幅的色彩要更加舒服呢?”“右邊是吧?我也這麽覺得, 特別是那雙眼睛超級傳神, 好像模特本人就坐在畫裏一樣。”“左邊的有點硬,雖然像是很像,但就感覺和沒有靈魂似的。”在繪畫當中, “靈魂”是個非常玄妙的東西。特別是ai繪畫大行其道的今天,很多人批判時會說ai畫出來的作品沒有靈魂。但靈魂究竟是什麽呢?沒幾個人能夠說得清楚。@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如果非得要用語言描述, 所謂的靈魂,大概是隱藏在畫麵當中的“故事感”。右側的畫中, 金發紫眼的青年坐在沙發上,盯著遠處的某一點若有所思。他似乎被某件事情牽動, 眉眼間隱含著幾分糾結, 遲遲無法做出決定, 也因此流露出幾分若有若無的憂傷。讓人想要探尋他究竟在為何煩惱。相反, 左側的就很單純,隻能讓人感慨顏色運用得真棒。作為模特的沙弗萊也來到展板處, 他站在人群最外麵,透過大家腦袋之間的空隙,看到了那兩幅作品。沙弗萊一眼就認出了哪幅出自陳念的手筆。他太熟悉陳念的畫風了。每晚上睡前,他在衛生間裏叼著牙刷,都會忍不住打開陳念的微博,去看他相冊裏發過的那些畫。這是關乎於未來的重要比賽,陳念沒暴露出太多他的個人風格,但上色的習慣短時間內很難改變。“好了同學們,兩幅畫是陳念和張老師的作品,我先不告訴大家哪幅是誰畫的,大家按照自己的標準打分吧,匿名打分,寫在紙條上給我,抽屜裏有一疊草稿紙,你們自己分。”大家前去拿紙打分,桂芷棋也混在其中,悄悄觀察著色彩老師的臉色。兩幅作品被一起掛在展板上之後,色彩老師的表情變得格外凝重。之前強行壓抑著的暴怒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想要努力掩飾的慌亂。桂芷琪在心中不屑地輕哼一聲。相熟的同學遞給她一張紙,桂芷棋道了謝謝,提筆在紙上寫下自己心目中的分數。一張張紙被交到速寫老師手中,速寫老師清點完數量,挨個把紙上的分數寫在展板的作品下方。93,9592,9595,96分數都很高,但一連寫下幾組,右邊的分數都要微微勝過左邊。大家都是學美術的,自然能夠看出哪幅畫中更具靈魂。而所謂的靈魂,需要優秀的畫技才能夠體現出來,並不是動著嘴皮子,說說就能有的。畫室中除了陳念之外,還有二十八個學生,除了兩個學生打出平分之外,其餘的所有分數,右邊都更勝一籌。連算都不用算平均分。陳念雙手抱胸,站在他的畫板後麵,看向色彩老師。色彩老師的臉色已經差得像鍋底一樣黑了,他雙眼發紅,表情相當難堪。縱然大家原本還不知道兩幅畫分別是誰的,看到他此時此刻的表情,也能猜到究竟如何。陳念往火上澆了一把油。“王老師,是時候揭曉結果了吧?”“啊,這……”沒等速寫老師做出決定,張鎮波便猛地把放在地上的筆筒一踢,怒氣衝衝地朝門外走去。筆筒倒下,沒洗幹淨的畫筆稀裏嘩啦掉了一地。張鎮波在門邊驟然停住了腳步,回過頭,用近乎猙獰的眼神緊盯陳念。“你給我等著!”他凶狠的神情被眾人看得一清二楚,膽子比較小的幾個學生畏懼地往其他人身後躲了躲。太可怕了,他們之前怎麽沒意識到張老師竟然這麽嚇人?甚至有之前被色彩老師微信騷擾過的女學生緊貼著桂芷琪,差點哭出來。她不敢想象如果他繼續糾纏被拒,萬一惱羞成怒,會做出什麽事來。“沒事了。”桂芷棋輕拍她的手臂,小聲安慰道,“再也不會有人私下裏給你發莫名其妙的消息了。”最終獲勝的陳念轉身看向大家,他似乎完全沒受到色彩老師暴怒離開的影響,對著被嚇到小雞仔一樣縮著脖子的同學們,露出他最常用的開朗笑容。“謝謝啊,沒想到大家這麽喜歡我的作品。”“右邊真是你畫的啊陳念?”“天啊你也太厲害了吧。”“這都能行!本來你提出比拚的時候,我還給你捏了把汗呢。”“能說說剛才都發生啥了嗎?我在畫畫,沒注意怎麽突然就吵起來了。”同學們紛紛上前,把陳念圍在中間,好奇地問這問那,尤其想知道陳念之前都沒畫過水粉,怎麽一上來就能表現得如此驚豔。“都是色彩,油畫和水粉當然有共同之處了,甚至說油畫比水粉還要難一些,原理和技巧會的情況下,隻是換一種原料而已。”陳念說著看向人群之外,桂芷琪和沙弗萊正並肩而立,小姑娘喜笑顏開的,看樣子正在對沙弗萊說著感謝話語。雖然自始至終隻有陳念一個人站在明麵,但整個計劃,是他們三人共同配合的結果。陳念開開心心地和大家分享著自己的技巧,這場比賽中他大獲全勝,已經證明了擁有比色彩老師還要高的水平。別拿什麽藝考標準當理由,真正好的畫麵,應該是無論懂不懂美術的人都能夠欣賞到才對。“陳念,要不你來這裏當我們的色彩老師吧?”有同學開玩笑道,“感覺你的水平輔導我們綽綽有餘啊。”“就是就是。”“別這麽說,大家都是同學,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繼續學習。”桂芷棋安慰完同學,掏出來手機,對著展板上的兩幅畫拍了一張。她翻著群聊列表,點開美術生們的群,這是她之前參加培訓添加的同城群,裏麵有很多不同學校不同畫室裏的學生。群裏挺熱鬧,桂芷棋因為經常水群和畫技精湛,還在裏麵混了個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