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陳詞麵對旁人各種各樣的玩笑,總是無動於衷,就好像他生來就缺少名為幽默感的那根筋。但在夜色籠罩的燈光下,傅天河清晰捕捉到了少年唇角微微上揚的弧度,很輕很輕,卻無法將其忽略。笑了笑了。每次看到陳詞淺笑,傅天河都會忘記自己原本想要說些什麽。兄弟倆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陳詞的笑和陳念的笑截然不同。陳念總是樂嗬嗬,嘴巴開心地咧著,渾身散發著熱情洋溢的快樂氣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鬼精鬼精地滴溜溜直轉,讓人總懷疑是不是又冒出了什麽鬼點子。陳詞就要溫和許多。不,也許比起溫和,更應該用沉靜來形容。傅天河的文化素養比較有限,陳詞眉眼和唇角彎起的弧度都非常克製,如同展現著典雅風格的古典藝術,細微之處最動人心。傅天河本人非常情緒外露,而他的朋友們大多也情況相同,大家都是外向又開朗的人,隻有陳詞屬於例外。他和陳詞之間有太多地方都不盡相同,可就是這麽奇妙地成了朋友,甚至還讓傅天河人生當中第一次體會到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以至於剛剛發現陳詞的鞋帶開了,傅天河想都沒想就選擇蹲下身幫他係上。他想為陳詞做更多的事。做完之後傅天河才發現好像有點過火,提心吊膽地觀察著陳詞反應,畢竟哪有幾個好朋友會蹲下身親自去給對方係鞋帶呢?特別是在男生當中。傅天河很怕陳詞會因此發現他竭力藏匿的小心思。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好在陳詞的反應還算平靜,驚訝過後默默地接受了他的好意。“明天見。”“明天見。”傅天河走在通往在家單元的路上,夜已經深了,晚上出來遛彎兒的居民們大都回家,還在亮著燈的窗口也不多。傅天河越想臉越熱,越想臉越熱,到最後幹脆背著書包在小路上狂奔起來。不行,最近的訓練量還是太小了,壓根不夠把他的精力全都宣泄出去。傅天河又繞著樓下跑了整整三圈,才終於邁上回家的樓梯。他深吸口氣,打開家門,看到了萬分整潔的客廳和廚房。陳念和沙弗萊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得幹幹淨淨,傅天河在門口站了幾秒鍾才關門進去。原來隻用做飯不用刷碗收拾東西的感覺這麽爽啊。他回到臥室把書包放下,第一時間從兜裏掏出手機給陳詞發送消息:[拾得特別幹淨,幫我謝謝陳念。]他想了想又點開和沙弗萊的聊天框.[辛苦你幫我洗盤子了。]家裏被認真地打掃過,但還是能看出有人來過的痕跡,正是這種痕跡讓傅天河久違地感受到了溫馨,他終於確切地理解到了煙火味的含義。也許……以後可以經常邀請大家過來。陳詞應該還得過上幾分鍾才能回家,趕在少年回複自己的消息之前,傅天河抓緊時間跑進浴室洗澡。溫熱的水流洗去渾身汗跡,驅散著一整天裏的疲憊和昏沉。傅天河用最快速度把身體清洗幹淨,他卡著點地跑出浴室,果不其然看到放在桌麵上的手機屏幕剛剛亮起。傅天河趕忙抓起手機,奈何手指上還有水,試了幾次都沒能解鎖成功。他著急忙慌地使用密碼解鎖,終於看到了消息的具體內容。[那就好,陳念剛剛跟我說了一些有關遊戲製作的事,他們的隊伍裏現在缺人,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陳詞安靜地坐在桌邊,垂眸盯著手機屏幕。其實發送鍵按下之後,他就後悔了。不該給傅天河說的,製作遊戲暫時還隻是陳念和沙弗萊一時興起的主意,之後要有怎樣的複雜流程屬於未知,傅天河正處在學習的關鍵時期,時間本來就不夠用的,如果再把精力耗費在這方麵,可能會耽誤很多事。@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陳詞思考幾秒鍾,到底是改變了想法。該讓傅天河知道的還是讓他知道吧,如果他們三個都知情,隻有傅天河被蒙在鼓裏,難免會讓傅天河感覺自己被排除在外了。他隻需要把最後那句“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刪掉就行。陳詞把消息撤回,點擊重新編輯,刪掉最後一段話,卻看到新的消息出現在聊天框中。傅天河:[好啊好啊當然有興趣!要做什麽遊戲?]陳詞:“……”幾秒鍾後新的消息再度發來:[怎麽突然撤回了?]陳詞幹脆把輸入框裏所有的字都刪除,撥打了和傅天河的語音通話。對方幾乎一秒鍾接通。“陳念和沙弗萊吃完飯之後就回了我家,發現他們的遊戲上傳到steam之後還挺受好評,就有了再去製作其他遊戲的想法。”陳詞簡單和傅天河解釋了一下情況:“現在由沙弗萊負責程序,陳念負責美工,桂芷棋可能也會參與進來繪製背景,音樂可以由我來負責,還缺一個負責文案的人,陳念說可以叫身邊的朋友過來參與,所以我就想問問你。”“啊,那挺好的啊,就是我可能不會文案什麽的。”傅天河認真思考,發現他好像並未掌握和遊戲製作相關的技能:“感覺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那我能進去當個吉祥物什麽的嗎?”陳詞本來還想勸說傅天河,不要覺得有趣就貿然加入進來,現階段還是把所有時間都用在學習上更好。沒想到傅天河竟然自己就說不合適了。陳詞原本準備好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以至於他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不行,如果感覺不參與的話又有點可惜,大家都一起玩兒了,幹嗎非得一定要把自己排除在外?”結果傅天河說著說著,話音又拐到相反的方向去了:“對了,我可以提供場所啊,成立遊戲製作組得需要辦公室什麽的吧,要不然把我家弄成辦公室,反正家裏就隻有我一個人住,比起你們家裏肯定也更加方便吧?”傅天河的提議倒是十分可行,但陳詞習慣麵麵俱到的思考問題:“到時候製作組可能不僅僅有我們最熟的這幾個,萬一還有其他人去到你家裏也沒關係嗎?”傅天河笑道:“沒關係,人越多越好,我喜歡熱鬧。”從私下裏補習也不願意帶著他到家裏,到親口說出“喜歡熱鬧”這四個字,傅天河的轉變可真是大啊。興許是今天的四人晚餐,讓他感受到了大家一起在家中聚會的樂趣?陳詞:“那我跟陳念說一聲,具體怎麽辦還得看他們安排。”“行。”傅天河聊到這裏才開始問重點,“對了,陳念和沙弗萊想要做什麽類型的遊戲啊?”陳詞:“戀愛冒險類的那種文字遊戲。”“咦,竟然是這種嗎?”傅天河吃了一驚,“我還以為會是非常炫酷的動作冒險呢。”陳詞:“陳念擅長畫美少女和cp圖什麽的,做戀愛冒險遊戲很沾光,而且他們參加比賽的那款遊戲也是差不多的類型,想著既然都有點經驗了,就再往這個方向深挖深挖。”傅天河抓住重點:“那你們找文案還得找會寫愛情小說的人啊。”陳詞:“對,暫時還沒有比較好的人選,陳念想著從網上問問能不能找到小說寫手。”“這種東西得有過戀愛經驗的人才能寫出來吧?”傅天河說著,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主意。他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此時此刻也真切體會著暗戀的感覺,如果能把所有的心緒用語言文字表達出來,是不是也能充當文案的作用?他沒寫過小說,但總看過,也許可以嚐試著稍微寫寫,說不定真的能寫出門道來,往文案的方向發展呢!片刻的功夫裏,傅天河就腦補出了許多畫麵。他常年冷清的家被改造成了遊戲製作工作室,沙弗萊坐在電腦前編寫代碼,陳念抱著平板繪製人物,同時和桂芷棋商量著背景的設定。陳詞研究著bgm的主旋律,而他盤腿坐在側旁聆聽琴聲,用文字記錄下此時的心緒,賦予故事中的主人公們。大家各司其職,相互討論著將故事完善,從文字變成畫麵,再加上音樂,甚至還能去尋找配音人員。“傅天河?”直到耳邊響起陳詞帶著疑問的嗓音,傅天河才猛然回過神來,他看向衣櫥上的試衣鏡,自己臉上果然掛著傻乎乎的笑容。傅天河趕緊伸手把唇角拉下來,不行,他這個動不動就傻笑的毛病必須得改掉!萬一在陳詞麵前也表現成這樣,可就要被看笑話了。“那什麽,我在想要怎麽安排工作室。”他趕緊說話掩飾住自己的失態,在傅天河心目中,陳詞可是“聰明”的代名詞,說不定少年能通過自己慌忙的聲音猜測出情況呢。@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陳詞:“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等改天有時間和沙弗萊他們當麵聊,就算要做遊戲,也得趁著學習之外的空餘時間,現在我們最主要的任務還是先把競賽考完。”傅天河:“嗯嗯,我知道,你放心吧,在競賽結束之前我不會在這方麵花心思的。”關於遊戲製作的話題顯然已經結束,但誰都沒有主動提出掛斷電話。明明十幾分鍾之前還在走出學校的路上聊了半天,卻還是想要和對方說說話。就算無話可說,聽著揚聲器裏淺淺的呼吸,也挺好。片刻之後,還是陳詞率先說道:“挺晚了,抓緊時間休息吧,明天還得早起上課,我去洗個澡。”“好。”傅天河輕聲道,“晚安,明天見。”“明天見。”聽到哥哥掛斷電話,陳念從上鋪探出頭來:“你們都說了啥?”他剛才正趴在床上畫畫,平板的畫布上是人設草圖,經過東北二踢腳的提醒,陳念才意識到自己還有個稿沒畫,把沙弗萊從家送走之後就立刻開工。東北二踢腳踢的條件很少,就是十七歲的貓耳黑發琥珀眼少年,可以帶點賽博朋克和科幻元素,剩下的陳念自由發揮。條件這麽少,陳念幹脆就想到什麽畫成什麽,藍牙耳機中放著陽光開朗大男孩的歌聲,陳念搖頭晃腦地,很快就完成初稿。陳詞:“傅天河說如果你們需要,可以把他家當做遊戲製作的工作室,反正他家裏人很少,空間大。”“真的嗎?”陳念一聽來了精神。要是在他們家或者是沙弗萊家裏搞,難免會撞上家長,總不可能每次商量的時候都要把家長們支開,約在外麵的場合去弄可能又會比較吵或者很難帶東西,眼下傅天河說他願意提供合適的場所,實在是幫他們解決了一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