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隻有再見麵的時候,才能親自謝謝他了。下雨天睡覺天,白噪聲中人的神經會格外放鬆,就連素來自律的陳詞都一口氣睡了兩個多小時,睜開眼時,房間裏黑得如同夜晚。他在床上躺了會兒,才輕手輕腳地起床,拿起桌上的書,去書房裏看。陳念又過了半個小時才姍姍醒來。熬夜趕稿缺的覺這下子全都被補回來了,簡直神清氣爽。他低頭朝下看了眼,哥哥果然已經走了。陳念拿著平板下床,他拉開窗簾,撐著桌麵望著玻璃外仍舊瓢潑的雨幕,偷偷把窗戶打開一條縫。雨水立刻被風吹進來,打濕了窗台和一小塊狹長形狀的地板,清涼的風瞬間帶走屋內全部燥熱,讓陳念渾身一個激靈。他沒有開燈,就這樣坐在昏暗的桌邊,開始畫稿。雙子美少女的稿件已經到了最終的細化部分,陳念正畫著,頂部欄突然彈出消息。桂芷棋:[圖片.jpg]桂芷棋:[嘿嘿,放假就是爽!]陳念點開一看,好家夥,是一副bl澀圖的草稿。少年跪在盥洗台上,雙手撐著鏡子,他纖瘦腰背挺出誘人的曲線,眼中淚水朦朧。而站在他身後的人隻用了寥寥數筆勾勒身形,所有細節都在那雙掐在少年腰側的手上,詳略得當,讓人浮想聯翩。陳念以藝術的眼光欣賞片刻,回複道:[好家夥,可是為啥是軟的啊?]桂芷棋:[如果爽過頭了,可能會軟。]陳念:[???]陳念:[啊?真的假的啊?你怎麽知道的?]桂芷棋:[真的啊,我看過,有些漫畫確實會這麽畫。]陳念瞪大雙眼,突然感覺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桂芷棋不愧是專業畫bl的,懂得東西比他這個男生都多!他的手突然也有點癢了。天賜的放假時光如果全都用來畫稿,好像確實有點浪費啊。不如搞點別的!陳念退出畫稿,畫筆刷刷在類紙膜上滑動,不多時,懷揣著滿心興奮,將圖片分享。沙弗萊正眉頭緊皺地盯著屏幕。程序在運行時出現bug,他正在從頭到尾地檢查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棕黃色的防藍光眼睛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隱去了紫羅蘭色雙眸中的鋒芒,接連不斷的嘩啦雨聲反倒讓一顆心更加沉靜,激不起半點漣漪。突然,一粒石子投進了水麵。不,準確來說,是一顆核.彈砸進了水麵。剛剛沙弗萊突然想到csp-s結束的當天晚上自己應該有時間,可以約著吃飯,就又給陳念發了消息過去。等待回複的期間,他連聊天框都沒關掉。所以那張用紅棕色線條勾勒出的圖片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了沙弗萊右手邊的屏幕中,無比鮮明地映在他的視網膜上。第 13 章圖中畫著的,是個男人。他西裝革履,偏偏馬甲敞開,襯衣隻係了兩顆扣子,露出健碩胸口和小腹,領帶鬆鬆垮垮地垂在身上。他的褲子褪到膝蓋處,需要打碼的部位處著重刻畫了手部線條和關節,這起到了聚焦視線的效果,讓其成為畫麵的焦點。效果顯而易見,沙弗萊壓根就控製不住自己的視線。他渾身的血在這一刻流入大腦,然後又在心髒強力地泵跳下,衝入渾身其它地方,將富含著的氧氣帶給每一個細胞。陳詞給他發這張圖,是什麽意思?少年之前在學校裏也畫過類似的作品,但從來沒像這幅一般明目張膽。是想要跟自己分享嗎?但未免也太……open了吧。沙弗萊聽說一些玩得好的男生會相互討論這些話題,甚至共同觀看影片。但這種情況還從來沒在他身上發生過。他這人算是比較保守,有時候看劇發現有限製級的鏡頭,都會直接跳過。可以算是邀請嗎?是不是因為今天背著陳詞出學校,讓他覺得兩人之間的關係可以更加親近到分享這些了?數不清的思緒在沙弗萊腦海裏胡亂漂浮紛飛,讓他徹底忘記自己原本在做什麽了。……啊,畫中男人用的是左手,是不是意味著,他平時也習慣用左手?意識到腦子裏正在想的內容,沙弗萊直接抬手給了自己一耳光。身後突然響起叩叩的敲門聲。沙弗萊渾身猛然一激靈,完全是憑借著本能,直接把右側顯示屏關掉。米哈伊爾舍普琴科維塔利耶維奇推門走了進來。“父親。”沙弗萊回頭道,他右手死死握住鼠標,竭力掩蓋著自己的慌張。“你臉怎麽這麽紅?”米哈伊爾問道,順便把手中端著的一盤西瓜放在沙弗萊桌上。“額……剛剛程序出了問題,我找不出來bug,有點著急。”沙弗萊趕忙找了個理由,他抿著唇,心想應該足夠可信吧?隻是視線仍忍不住往漆黑的右屏上瞟,生怕它會出故障突然亮起。“我看看。”米哈伊爾站在沙弗萊身後瀏覽主屏幕。米哈伊爾是著名的軟件工程師,從前公司離職後就來到z市定居,目前自由職業,負責給各大公司找尋和修補程序漏洞。許多公司的部門領導甚至都會不遠千裏,專門前來拜訪,請他接活。耳濡目染之下,沙弗萊從小就展現出相關領域的非凡天賦。米哈伊爾掃了兩眼就發現了問題所在,抬手在屏幕上一指:“這都找不出來嗎?”“是我疏忽了。”沙弗萊嘴上說著,其實心思完全不在程序上,“我再改改。”米哈伊爾嗯了一聲,又囑咐沙弗萊記得多看外麵愛護眼睛,就轉身離開了。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響,沙弗萊緊繃的後背總算放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按開右側顯示屏,再度看到那幅畫的瞬間,還是被衝擊到了。但不得不說,畫得是真好。沙弗萊絞盡腦汁地思考半天,才將雙手放在鍵盤上。傻福來:[畫得真不錯。].嗯?沙弗萊怎麽突然給他發消息了?陳念點進去聊天框,當場被屏幕中的圖片創死在原地。他石化般愣在椅子上足有五六秒,卡出的遲鈍大腦才終於反應過來,究竟都發生了什麽。陳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陳詞拿著書衝進主臥時,就看到弟弟雙手捧著臉驚慌失措地尖叫。那叫聲要是錄下來,放在維也納金色大廳裏也不違和。陳念整個人化身彈跳球,在下鋪床麵、衣櫃和書桌之間反複跳動翻滾。而陳詞,則一眼就發現了異常的源頭。陳念放在桌上的平板,屏幕還亮著。“啊啊啊啊啊!”陳念一頭衝進陳詞懷裏,把哥哥撞得後退兩步,他把臉埋進陳詞肩膀,恨不得自己壓根就不存在。陳詞朝另一邊歪了歪腦袋。“你吵到我耳朵了。”“救命!”陳念直起身來,絕望地望著陳詞冷靜的琥珀色眼眸,“我把澀圖誤發給沙弗萊了!”陳詞:“…………”饒是淡定如陳詞,臉上神情也不住出現了一絲龜裂。因為他知道,沙弗萊q.q的備注裏,寫的是他陳詞的名字。陳念猛然轉身,重新衝到桌前,他瘋狂長按圖片,然而時間已經超過兩分鍾,無論他再怎麽按,都不會再出現撤回的選項。“蒼天啊!”陳詞:“我覺得你現在最好去解釋一下。”陳念:“可是我的形象已經崩塌了”陳詞:“崩塌的是我的形象。”陳念:“…………”陳念:“是哦。”陳念眨眨眼,突然沒那麽難受了。“還好爸爸上班去了,不然你這麽鬼叫肯定會先把他引來。”陳詞歎了口氣,揉揉隱約作痛的額角,道,“以後少畫點這些東西。”陳念哼哼著,通過他的音調,陳詞能辨認出他在說“這可是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