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傅天河,幾乎吸引著所有目光。傅天河從一開始就處在領先地位,一直到結束,都沒有其它同學能夠追上他。衝過終點線後,他才慢慢放緩速度,回頭去看身後。陳詞聽不到操場那邊的聲音,但從人群的躁動來看,傅天河大概引發了些許轟動。體育生走到攀登架旁,拿起自己地運動水杯,咬著吸管喝了兩口。“行啊天河,一個暑假沒見又進步了。”體育老師拿著本子和表秒來到傅天河身邊,“沒少練吧?”“嗯,放假的時候每天都回去跑跑。”傅天河朝老師露出他最慣常的樂嗬笑容,“最近的耐力感覺更好了。”“保持狀態,看看能不能更進一步,爭取這個學年把國家一級運動員給拿下。”體育老師道,“你的情況特殊,到時候還需要跟比賽的主辦方交流一下報名問題。”傅天河點頭。正常情況下,隻要身體素質達標就可以參加正常的體育競賽,他雖然單眼失明,卻不影響跑步,不過保險起見,最好還是提前多做準備。陳詞正遠遠望著,沙弗萊回來了。看到少年專心盯著窗外操場的方向,沙弗萊也瞅了幾眼。是體育生在訓練。陳詞一直都在畫各種沒穿衣服的人,像是體育生這種身材好肌肉線條明顯的,應該是他喜歡看的吧?沙弗萊端著水杯,默默站在走廊上。估摸著快要上課了,陳詞才收回目光。一扭頭,就看到自己身後站著的沙弗萊。陳詞:“…………”沙弗萊:“…………”四目對視,沙弗萊主動朝旁邊讓了讓,方便陳詞出來,然後他再側身進去,回到屬於自己的,靠窗位置。“你在看他們練體育嗎?”沙弗萊問。陳詞:“嗯。”就這麽個音節?沙弗萊被憋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雖然他跟同桌才認識了半天,但兩人可是約好了要一起練習俄語的關係,而且陳詞還說要教他畫畫,怎麽轉眼之間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沙弗萊試探著問道:“陳詞,你是不是不舒服?”陳詞:“沒。”沙弗萊:“…………”有那麽一瞬間,沙弗萊有些懷疑人生。他開始絞盡腦汁地思考,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覺間得罪了陳詞。第 5 章陳念一直畫到晚自習結束,菠蘿的進度到了細化關頭。而其它同學都已經完成了至少一副作品了,有造型準確色彩明晰的,也有歪扭七八的抽象之作。桂芷棋當然屬於前者,她畫得又快又好,已經開始換角度開始了第三隻菠蘿。不過臨近放學,桂芷棋也不想正經畫了,用調色板上剩餘的顏料塗了個比奇堡。老師每次從旁邊經過,都會看上陳念許久,他基本功太紮實了,每一筆都落在該在的地方,顏色也非常準,帶這般水平的學生,絕對是享受。有的同學是高一成績不好,臨時決定的學美術曲線救國,和陳念這種從小就用功畫畫的學生肯定沒法比。油畫遠比水粉細膩太多太多,也更難晾幹。下課鈴響,陳念放下畫筆,伸了個懶腰。畫他直接留在畫室就行,明天繼續完成。雖然隻跟桂芷棋在畫室裏相處了幾個小時,陳念也已經迅速和她成為了朋友。當然,在桂芷棋眼中,他們在成為同桌的那一刻就是朋友了。陳念收拾了畫具,和桂芷棋一同走出藝術樓。遠遠就聽到操場那邊傳來慘叫。“什麽聲音?”陳念伸著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體育生他們做拉伸吧?”桂芷棋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聽著就好痛。”“大家都不容易啊。”陳念感慨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傅天河正趴在按摩床上,張誌明手持泡沫軸,在他小腿上滾著。每一次向前或者向後滾動,都能收獲傅天河痛苦的慘叫,小腿上緊繃的肌肉被強行鬆開,疼得傅天河渾身都在發抖,雙手死死抓住按摩床邊緣。正在遭受磨難的並非隻有他自己。所有訓練結束後的體育生都趴在床或墊子上,同學之間相互放鬆,手持泡沫軸的人臉上帶著感同身受的苦笑,被放鬆的人各個麵目猙獰,似乎恨不得把床墊撕碎。終於把小腿上緊繃成一團的肌肉全都放開,張誌明才停下手。但傅天河知道還沒完。張誌明雙手摸索著,找到腓腸肌兩肌腹與肌腱交角處的承山穴。傅天河雙眼緊閉,咬緊牙關。張誌明用力按了下去。疼痛立刻從小腿處竄上天靈蓋,傅天河拚盡全力才沒讓自己抓著按摩床的邊緣爬走。一秒,兩秒,三秒。他從未像現在這般覺得,時間竟然過得如此緩慢。終於,承山穴遭受的按壓消失,傅天河整個人也像一條要快死掉的狗狗,側著臉趴在按摩床上,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過了二十秒,他才緩慢地挪動身體,八十歲老奶奶般從床上翻身下來。雖然放鬆的時候很痛很痛,但重新走路時,雙腿確實能輕鬆不少。每一次大量訓練完後,體育生們都要做徹底的放鬆。可惜,今天的放鬆還沒完。他還需要做柔韌放鬆。張誌明拍拍手:“來吧。”傅天河失魂落魄地站在他身前的瑜伽墊上,將兩條腿一前一後地分開,然後中心向下,大腿後側地肌群會因為這個姿勢得到拉伸。張誌明雙手抬著傅天河腋下,防止他在疼痛中脫力摔倒,而旁邊另一位體育生見狀趕忙過來,他蹲下身,抓住傅天河放在前麵的那隻腳。“開始了啊。”傅天河放在前麵的腳被牽引,原本就緊繃的大腿肌肉立刻被拉得更開。傅天河:“啊啊啊啊啊啊!”張誌明:“你招不招!”傅天河:“啊啊啊啊啊!”張誌明:“不招是吧,阿傑,再上家夥!”但大家也隻是說著玩玩,誰都知道開筋必須循序漸進,萬一用力過猛把肌腱拉斷就慘了,特別是傅天河成績那麽好,絕對不適合因為這個受傷。傅天河痛的直拍張誌明小腿,等拉伸終於結束,張誌明的腿都被他手掌拍紅了。“招了嗎?”有同學問。“還沒。”“呦,嘴很硬嘛。”雖然放鬆的過程很痛苦,但結束之後,渾身輕鬆。傅天河緩了片刻,就拿上自己書包,和其它體育生們往操場外麵走。陳念和桂芷棋告別,朝著停在校門口附近的黑色轎車走去。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去,習慣性地問道:“我哥呢?”“在這兒呢。”內後視鏡裏出現了一隻從後排垂直伸出來的手。陳念回頭,陳詞正躺在後排,手裏拿著kindle,儼然在看書,他頭底下枕著小恐龍抱枕,腰間也有空調毯蓋著,防止後排空調直接吹到腰間。kindle是幾年前最火的時候陳念買來的,他那時候已經在網上接稿賺錢,看到別人說電子書怎麽怎麽好用方便還保護眼睛,就起了買一個試試的心思。買來之後陳念才意識到原來買電子書並不便宜,而且翻頁真的好慢好慢,跟手機平板的靈敏度沒法比,對他這個急性子來說,簡直躁人。還好有陳詞在,接手了kindle,不然它真的就隻有泡麵蓋這一種命運了。陳詞在網上找教程,把kindle刷了個安卓係統,安裝微信讀書墨水屏版本的app,好用度直接翻了個倍,陳詞平日拿它看書,方便得很。陳念係好安全帶,陳蔚發動車子,問:“開學第一天,感覺怎麽樣?”“挺好的!”陳念脆生生地回答,興奮之中差點說漏了嘴,還好剛開口時就意識到了問題,趕緊換成別的。“同學們都很好,我還認識了一個俄語水平很高的同學,他答應會陪我練習,今天在畫室畫了大菠蘿,老師還納悶我怎麽帶了油畫材料,我給他說要考列賓。”陳念巴拉巴拉說著這一天在學校裏發生的事情,講自己有個畫畫同樣很好的女同桌,叫桂芷棋,兩人約好了周末去看畫室;說自己深鎘紅色的顏料被用掉了一大半,晚上可能就要下單買新的;說出來時的路上聽到操場上有體育生們的慘叫,要不是放學的人多非常適合當校園恐怖怪談的背景音……陳念從上車到下車,嘴巴都沒停過,而陳詞至始至終半個音節都沒發出,全程認真捧著kindle看書。陳蔚早就習慣了兄弟倆這般,一邊開車一邊和陳念搭話,直到到家,陳念從包裏掏出水杯,咕嘟嘟喝了兩口。“總的來說,還蠻開心的。”“開心就好。”陳蔚關上車門,用拿車鑰匙的手拍拍陳念後背,“上樓回家。”陳蔚在z市找的房子是三室一廳,陳詞和陳念的房間在主臥,陳蔚自己的房間在向陽的一間次臥,而另一間陰麵的次臥當成書房,放了台式機和大書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