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乾清宮內。


    聽著孫承宗匯報今日損失的吳予再次忍不住長歎。


    六千,這就是今日士兵陣亡數字,就這還是在有火器壓製的情況下,否則這個數字隻怕還會更多。


    “來人,派人通知盧象升,周遇吉,孫傳庭,還有曹文召他們,讓他們不必在等後續的大軍到來了,立刻召集麾下人馬回援。”


    連他們這邊都死了六千多人,那麽作為攻城方且沒有火器的建奴大軍隻怕還要遠在他們之上,如此巨大的傷亡,他擔心皇太極會提前跑路。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決定讓盧象升他們的部隊回援,就算是自己猜錯了也沒有關係,大不了就是提前決戰啊而已。


    現今他們京城這邊連同禦馬監和京營在內一共還有超過四萬多的可戰之兵,如果再加上盧象升他們的四萬那就是八萬。


    雖然他不知道如今建奴那邊的具體人數,但也能大致猜測到絕對不足六萬。


    八萬可戰之兵,加上又有火器的幫助,對上建奴那邊的不到六萬人,怎麽看勝利都屬於他們這一邊,就是傷亡方麵可能會有些大。


    但沒辦法,戰場之上本就是瞬息萬變,哪怕是你的計劃再周密,敵人也不可能永遠按照你的計劃進行下去。


    而且那句話這麽說來著:八萬對六萬,優勢在我!


    而事實也正如吳予想的那樣,當這一天的人員傷亡數字出來後,皇太極立馬就有了撤軍的念頭。


    一萬五千人!


    沒錯,這就是他們大金國今日的陣亡人數,這在以往簡直是個不可想象的數,但今天偏偏就發生了。


    如果再加上昨日的六千人,和在遵化城外的五千人,再加上一路走來林林總總的損失,那他們這次入關所的戰損則已經將近三萬人。


    本就八萬左右的大軍,如今居然隻剩下五萬左右。


    這個數字一出,不但是皇太極就其他的八旗旗主也不由打了個寒戰,紛紛從進城掠奪的美夢中清醒過來。


    尤其是明軍今日所展現出來的新式火炮和槍支更是讓他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所有人都意識到時代變了。


    其中的多鐸更是深有體會,因為在所有陣亡的將士中,他所在的鑲白旗占了其中的三成以上,先是兩千多人的騎兵部隊全軍覆沒,後來他又繼續命剩下的五千多人壓了上去。


    哪怕是後來有了皇太極派出的另外兩旗的大軍馳援,可到最後鳴金收兵時,他的鑲白旗隻剩下了兩千人不到。


    七千多人的鑲白旗最後隻剩兩千人不到,整整超過五千人在白天那一戰中丟掉了性命,而且這些人還幾乎都是死在了火器之下。


    可以說經過這一戰之後,他的鑲白旗算是徹底廢了,就是皇太極繼續保留他的旗號,沒個三五年的時間也休想恢複。


    多鐸這頹喪的一幕落在皇太極眼裏,讓他原本想要因為三兒子之死而訓斥對方一番的想法沉浸了下去。


    誠然死了兒子讓他很憤怒,但這畢竟是戰爭,別說是他兒子,就是他這個大汗也都有隨時血灑疆場的可能。


    如果隻是因為死了個兒子就訓斥身為一大旗主的多鐸,那別人會怎麽想他。


    “都說說你們的想法吧,這仗是繼續打下去還是直接撤軍!”


    皇太極看著一眾垂頭喪氣的八旗旗主道,明明是同樣的問題,但相較於昨天,心境卻完全不一樣。


    眾人不說話,因為他們此刻也沒了主意,明軍的頑強完全出乎了他們的預料,照這個趨勢下去,就算他們能夠攻陷北京城最後也剩不了幾個人。


    而一旦到時候讓大明的援軍回援,那等待他們的就是全軍覆沒一途。


    想到這大家都看著身為大汗的皇太極,如果他說打那就繼續打,如果他說不打那就撤,總而言之他們都聽大汗的。


    見眾人都不說話,隻是一味的盯著自己,皇太極也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好,既然這樣那就撤,明天天一亮,所有大軍立即往撤出北京返回盛京,莽古爾泰和阿敏你們二人負責斷後。”


    被點名的兩人聽到皇太極的話也趕忙答應下來。


    當然雖說是斷後,但他們卻不認為明軍有膽子敢追出來,如果真這樣那他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


    論守城他們或許不是明軍的對手,但若論野戰,他們大金國的勇士還沒怕過任何人。


    與此同時,遠在京城數十裏外的盧象升等人在得到密令後,也趕緊連夜召集所有將士,借助朦朧的夜色一點點朝著京城所在的方向摸去。


    並且為了不被敵人察覺到動靜,他們甚至就連馬匹的嘴巴和馬蹄都用布匹包上,為的就是不讓馬匹發出一點聲響從而引來建奴的注意。


    經過一夜小心翼翼的行軍,四路大軍終於在黎明時分來到了距離建奴大軍十裏外的地方重新蟄伏恢複體力。


    晨光劃破了黑夜,已經做出了決定的建奴大軍開始有條不紊的收拾家當。


    和他們預想中的那樣,城裏麵的明軍並沒有出城追擊的想法,隻是幹看著自己這邊井然有序的撤軍。


    “將軍,建奴大軍動了!”


    一處隱蔽的山穀內,發現建奴動靜的斥候兵趕緊將自己打探到的情報匯報給盧象升。


    “很好,隨時注意建奴動向,每隔一盞茶的功夫就匯報一次,一旦建奴到了我們五裏之內便立即發起衝鋒。”


    “小人遵命!”


    得到命令的斥候兵趕緊退了下去。


    而同樣的一幕也發生在其他三路大軍那裏,甚至就連他們的命令都出奇的一致,一旦敵軍進入到五裏之內便毫不猶豫發動衝鋒。


    而在另一邊,心有所感的皇太極突然對身邊的人詢問道:“派出去的斥候回來沒有?”


    這人趕緊回應道:“稟大汗,斥候派出去還不到一個時辰,沒那麽快返回!”


    皇太極點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說辭,但不知怎麽的,從早上開始他的心就一直平靜不下來。


    殊不知他所派出去的斥候,早就被吳予事先安排的密探給處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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