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子貴見東莞派出所民警到了,顧不得嘴疼,急忙問:“田守成和田維亮兩人招了嗎?”


    其中一位民警回答:“經過我們的調查和詢問之後,已經把他們放了。”


    侯子貴急了,忙說:“明明是他們兩人幹的,怎麽輕易把他們放了?”


    民警回答:“這是你個人的猜測,我們調查了,他們兩個昨晚都在宿舍裏,沒有出去,他們的宿舍裏有人證明。”


    侯子貴搖著頭,氣憤地說:“宿舍裏住的都是他們的師兄師弟,他們都是一夥的!你們應該問其他人。”


    民警告訴他:“所以我們到醫院裏來想問一下,同在一個宿舍裏住的華奮強。”


    站在一旁的華奮強未等民警開口,就告訴他:“我和二師兄田維亮同在一個寢室裏,昨天晚上我睡得較早,寢室裏的師兄們一直都呆在屋裏沒有出去。”


    華奮強知道自己在撒謊,昨天晚上二師兄出去了幾個小時,淩晨2點才躡手躡腳地回來,他在床的上鋪看得清清楚楚的。他撒謊是不想再添麻煩了。


    侯子貴聽到華奮強的話可急了,他想嚇唬華奮強:“你當著警察的麵不要作偽證喔,這可要犯法的。”


    羅詠荷卻聽不慣侯子貴的語氣:“你說的這話就是逼奮強給你作偽證?”


    民警擺了擺手說:“我們到這來就是想進一步地落實,昨晚田維亮究竟出去沒有,同寢室的另外兩個工人都作證了,證明他沒有出去,與華奮強說的是一致的。我們辦案不憑某個人的直覺,要講證據。告辭了。”


    臨走時民警對侯子貴補充道:“如果你回憶起新的線索,請你及時告訴我們。”


    說完兩位民警走出了急診觀察室。


    -


    待民警走後,羅詠荷問侯子貴:“你深更半夜地不睡覺,跑到外麵閑逛幹什麽?”


    這個問題問得侯子貴有點尷尬,他囁嚅著:“我、我沒閑逛,就有點……睡不著。”


    看得出來,幸而羅詠荷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否則,侯子貴可能真的沒法繼續回答。


    羅詠荷和華奮強轉而向醫生詳問了侯子貴的傷情。醫生告訴他們——侯子貴隻是皮外傷,沒有傷到脛骨,他早就該出醫院觀察室,回家休息了。隻是他賴著不想走,非要等派出所那邊有答案了,他才出院。


    於是,兩人在醫院的觀察室裏又呆了十幾分鍾,羅詠荷與侯子貴閑聊了一些關於工廠田長壽一班人馬走後,工人的招工問題。如果沒有出現侯子貴被打事件,華奮強還想挽留師傅,現在看來已經不可能了,侯子貴是堅決要求田長壽他們離開的。羅詠荷的態度好像也逐漸偏向侯子貴的意見了,華奮強隻好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等他們商談完之後,才起身跟著羅詠荷向侯子貴告別。


    -


    華奮強和羅詠荷從醫院返回工廠,一同來到工廠大門口前,隻見小師妹田維春早已在那裏等著了。


    小師妹一見到華奮強,便著急地迎上前去,說道:“我父親已經決定要離開東莞家具廠嘍!”


    華奮強問:“你們準備到那個家具廠去?”


    “我們當然是回家鄉嘍。”小師妹告訴他,她用眼睛不削地看了羅詠荷一眼,“到家鄉創辦自己的家具廠,自己有手藝,幹嘛要受人家的窩囊氣嘛?”


    “喔……”奮強無奈地應承一聲。


    小師妹繼續說:“我老爸知道你是城裏人不可能到我們鄉壩頭去,他不勉強你去我們那裏嘍,隻是他想在明天離開工廠之前,請你今天晚上7點到中心鎮的醉仙樓上和我們聚一聚……我在門口等你有一陣子嘍,就是為了告訴這件事來的,你一定準時來嘍!”


    這小師妹沒等奮強答應,說完轉身就走了……今天她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找理由跟華奮強多聊幾句,也許跟羅詠荷在一旁有關。


    羅詠荷盯著小師妹離去的背影,問華奮強:“這請客請得也太霸道了,你還沒有點頭答應,她就走了。你……還會去赴約嗎?”


    奮強很肯定的回答:“肯定要去。她的父親畢竟是我的師傅。”


    羅詠荷聽後,在一旁淡淡地呼了一口氣。


    -


    華奮強雖然到過中心鎮許多次,但他還是第一次到中心鎮最好的酒店醉仙樓來吃飯。不用多過尋找,小師妹早已在酒店門口等著他呢。他還算準時,小師妹沒有嗔怪他,領著他上了二樓的包間。奮強進門裏一看,在來吃飯的沒有幾個人,有大師哥、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其他的徒弟們沒有來。


    他剛一進門,大師哥就扯著嗓門嚷道:“還是五師兄麵子大,師傅今天專門為你請客。”


    華奮強抱拳向師傅和眾師哥施禮:“謝謝大家對我的關照,今天這頓飯我請客。我來給大家餞行。”


    師傅田長壽滿臉堆笑地說:“今晚師傅請客,誰也別給我搶啦,別讓師傅不高興。你趕快坐下,大家都別客氣,今晚痛痛快快地喝一頓,咱們來個一醉方休!”


    華奮強還沒有來得及尋找座位,就被小師妹一把拉在她身邊的空位置上坐下。這一舉動讓在場的師哥、師兄羨慕不已,華奮強卻感到很尷尬,臉紅紅的。


    大師哥把酒杯舉起對奮強說:“這杯酒感謝五師兄沒有把昨晚二師兄出去的事情對警察說出來,要不然二師兄的麻煩就大了。來,我敬你!”


    說著大師哥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他用手抹了抹嘴唇繼續說:“說實在的,我現在完全真服了你五師兄了,你確實各方麵都比我強。小師妹的眼光不錯,能找到你這樣的人托付終身是她的福氣。”


    華奮強拿起了酒瓶給大師哥斟滿酒,接著他舉起了酒杯,對大師哥說:


    “大師哥,我一直把小師妹當作自己的親妹妹來對待。今晚在這醉仙樓裏,我把我的妹妹托付給你,你們才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你要好好待小師妹。”


    奮強的話把師哥、師兄們驚住了。幸好,大家見小師妹沒有反應,很淡定,好像她事先都知道似的。


    師傅這時開口了,他笑得合不攏嘴,拿起手中的酒杯說:“來,大家慶祝一下,今晚你們的五師兄成為我的幹兒子啦!”


    大家都把杯子舉起,華奮強知情識趣地親切叫了師傅一聲:“幹爹!”


    “嗯!”師傅也答得幹脆。


    接著,大家的杯子交相碰響在一起,歡聲一片。


    小師妹表麵上平靜,心裏卻很不舒服,但強壓住清楚,好容易才沒有表現出來。


    當大家碰完杯之後,小師妹忍不住在華奮強耳朵邊耳語了幾聲。


    說完,起身對大家說:“我與強哥有事到外麵談一下。你們慢慢吃著,別等我們。”


    隨之,仍然毫無忌諱地拉起奮強的手往外走。


    華奮強無奈地跟隨著任性的小師妹走出酒館的包間,下了樓,小師妹竟然還拉著他一路疾走。奮強也不好問,隻能默默地跟在身後。他們穿過街中心,走過小巷,經過十幾分鍾的行走來到了靠近湖邊的一條小道上。


    華燈初上,小道上的人已經稀少,小師妹拉著強哥在道旁的小樹叢旁停了下來。


    她鬆開奮強的手後,問:“強哥,你當著眾人的麵說隻把我當親妹妹,差點讓我下不了台,你是怎麽想的嘛?”


    “我的確一直把你當作親妹妹對待。”奮強如實告訴她,“我覺得你和大師哥挺般配的……”


    小師妹打斷強哥的話:“啥子般配哦?說實話,我隻喜歡你嘍!”


    說著,小師妹的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奮強,把他盯得低下了頭去。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小師妹追問道,“別拿大師哥來搪塞我噻!”


    “喜歡。”奮強回答道。


    “喜歡,就娶我唄,繞那麽大的圈子幹嘛?”小師妹很幹脆地說道。


    “就是對妹妹一樣的喜歡。”奮強如是說,“而且,我心裏已經有人了。”


    “我不信!”小師妹搖頭說道。


    “真的。”


    “你別騙我嘍。你心裏有人?那……為什麽那麽久你們都沒有來往?”


    “因為,我一直在躲債,我怕她擔心,所以沒有告訴她我在東莞打工。”


    “她叫什麽名字?”


    “馮娟。”


    小師妹不相信地說:“你們已經有三、四年沒有聯係了,恐怕她早就嫁人嘍。”


    奮強回答:“不會的。”


    小師妹口氣很堅決地說:“如果她嫁人了,你一定得娶我!”


    “這……”奮強實在不知道怎麽回答了。這時,小師妹卻一把抱住了他,說:“你得答應我。”


    “師妹,別這樣啊……”奮強想掙脫,小師妹卻摟得更緊了。


    “你讓我多抱一下,好嗎?”小師妹說的聲音有點變了,“也許今晚我們是最後的一次見麵嘍,我想和你多呆一會兒……”說著,小師妹的眼淚已經流出來了。


    兩個年輕人就這樣,在這個小樹叢邊緊緊摟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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