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雖然宋寬說他被辛騰影響太過，可是他的堅持也不是毫無道理，當初就是對戀人太信任，原諒的太輕易，才導致辛騰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裏。不到生命盡頭誰也不也能下定論，雖然他知道辛騰和程煥不一樣，但是，人都有變壞的可能，更何況程煥本身就是“壞”的。程煥，一個慣會得寸進尺的幼稚鬼，一個撒謊隱瞞行雲流水的兩麵派，需要他抗住心軟和偏向，給予更深刻的教訓。在他的沉默裏，給程煥叫的車已經到了，程煥倔著脾氣不上，陸雲商也不再堅持，自己閃身坐進出租車，迅速關掉車門，報了目的地。在程煥落空的手茫然的眼神下，揚長而去。他坐在副駕駛閉目養神，電話鈴響了，他以為是程煥，打算低頭掛掉，卻瞥見來電聯係人：護工 蘇雯。他坐直身子接起電話，“您好，什麽事？”“陸先生你有空回來一趟嗎？陳女士的出了點意外，情況不太好。”第88章 “又不分手了？”這一個電話打亂了陸雲商的時間規劃，他不得不再次向老程總提出請假。七天已經很多，還是在他把園區項目帶上正軌的前提下，所以老程總的回應遠沒有上次痛快。“因私請假，私事這麽多，看來小陸是已經不需要公事了。”老程總語氣平淡，像玩笑，像閑聊，但陸雲商明白其中的警告。他一畢業就跟著老程總做事，一路從秘書到現在的陸總。這幾年，老程總年齡越來越大，雖然仍舊雷厲風行，但比照年輕時已經柔和了許多。這次如此嚴厲，應該不止請假這一件事。有了上次的經驗，他已經能大概猜到這次是因為什麽了，把老程總最寵愛的小兒子弄得魂不守舍，還破了相，老程總不遷怒於他才怪。陸雲商做出保證，“我會把所有私事盡快處理好的，讓您失望了，很抱歉。”老程總沉默了良久，沉默的壓迫是他的慣用手段，但這次，他沒有像往常那樣惜字如金，給下屬惴惴不安的猜測。老程總點了支煙，“昨天是我的生日，這幾年，我越來越不喜歡大操大辦宴請賓客，就我們一家五口吃頓飯，比什麽都滿足。”“這幾天，小煥一直住在他的私人別墅，昨晚忽略家庭聚餐，很晚才到家裏打了個招呼，也沒帶著你，臉上還貼著紗布。他媽媽看了，說是會留疤。”“你猜小煥說什麽？他知道我什麽都看得出來，竟然提醒我要公私分明，別為難你。”“這麽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看不穿你，小陸。”起初他以為陸雲商是掌控者，所以提醒他不要傷害程煥，後來他又發現陸雲商在感情裏不太動心思，放下心來。但現在，“小陸，我說過，不管怎樣，希望你不要傷害小煥，生理和心理上都是。”陸雲商：“對不起。”他沒什麽可說的，他沒必要跟自己的上司，戀人的父親，去辯解自己受到了多少傷害，程煥又錯在哪裏。陸雲商：“無論如何我都沒想過要傷害他，希望在這件事上，程總能給我獨立處理的權力。”“當然。”老程總答應地很爽快，“但這是最後一次，如果小煥再有什麽閃失我是不會坐視不理的，因為小煥不隻是我的私事，他是程氏的未來。”“陸雲商。”老程總很少叫他的全名，“你要知道，你是他的第一個戀人。”老程總點到為止，因為他年輕時候的失誤，讓程煥缺少了許多應有的愛，長成了不那麽健康的孩子，更是間接造就了如今程煥對陸雲商的執著。他自己的兒子他不會全然不了解，雖然程煥心思很重，但他畢竟是個沒有感情經曆也缺乏社會經曆的學生，第一次遇見了心愛的人，就把五髒六腑都掏出去愛了，他不知道，如果程煥的執著到最後沒有得到回應，這個小兒子會再次拿起美工刀獵殺昆蟲，還是獵殺自己。程煥從小就痛感遲鈍，所以他看得出來，臉上那傷口有多少人為痕跡。與陸雲商這番說辭，不是對孩子的過度溺愛，而是必要。電話掛斷，陸雲商獲得了三天假期，他歎了口氣，給宋寬撥去了電話。“喂？這裏宋寬感情谘詢室，一分鍾一百萬。”宋寬聲音懶懶的，剛結束一次長期出差，他也在休假中。陸雲商：“奶奶的護工說奶奶情況不太好，我要回去看看，你要去嗎？”電話裏的所謂陳女士，就是陸雲商的奶奶。他很小的時候爸媽就離婚了，父母分別再婚，他和妹妹被留在了奶奶家裏，而宋寬是他們的同鄉，從小上學前就愛來奶奶開的早餐店裏吃飯。如今奶奶已經84歲高齡，住在老家市裏的高檔療養院，一直以來身體都不錯，但架不住年齡實在太大了，磕磕碰碰都很危險。這次就是，傍晚在外遛彎兒的時候，不小心滑了一跤，右半邊身子就有些不靈便了。陸雲商和宋寬到達療養院的時候，是第二天一早，蘇雯正在給奶奶按摩，旁邊放著一個新輪椅。看見他擔憂的臉，奶奶卻笑了，“我老太太現在坐電動輪椅，比走不知道要快多少，你可別哭喪臉。”奶奶拍了拍蘇雯：“就是辛苦了小雯喲，以後得把我從輪椅搬上搬下，小陸你得給漲工資。”陸雲商點了點頭。奶奶是個樂觀外向的人，按摩一結束就要出去遛彎兒，對摔跤一事完全沒有恐懼心理。他和宋寬把奶奶抱上輪椅，結果奶奶已經把這新式設備玩得一絕，要不是蘇雯攔著，非得嚐試漂移。兩人把奶奶攔住，站在輪椅後中規中矩地推著，想起剛才的速度與激情，還是心有餘悸。宋寬無奈：“陳女士！電動輪椅是為了方便行動，不是方便飆車。”被點名的陳女士不愛聽嘮叨：“別說了別說了，小宋把孩子照片給我看看，小陸把新對象照片給我看看。”怕陸雲商不想看見程煥，宋寬迅速掏出手機，誰知道人家掏得比他還快，把程煥穿西裝打領帶的證件照拿給奶奶。陸雲商手機裏幾乎沒有程煥的照片，因為他不好意思開口說想要拍一張程煥留在手機裏，於是悄悄把程煥入職時的證件照存了下來。宋寬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又不鬧分手了？”奶奶聞言回頭。陸雲商看著照片裏的人，“不是你教我的嗎，給點教訓就好了。”“你怎麽好意思教訓人家小孩。”在奶奶眼裏，連陸雲商都是小孩，更何況程煥，“你第一次談戀愛什麽樣不記得？不能要求人家小孩和你的思想覺悟在同一水平啊，喜歡年紀小的，又要年紀小的懂事，你們這些男人，真是，嘖嘖嘖…….”說曹操曹操到，正說著程煥的事，程煥的電話撥了過來。奶奶沒注意，被嚇了一跳，手一揚，手機斜著就飛了出去，好巧不巧磕在了石頭尖尖上，手機屏幕碎出了蜘蛛網紋。手機裏有很多重要信息，他小跑過去撿起來，屏幕有些花了，按鍵都有些不靈敏。不過還好，療養院附近就有維修店鋪，正好奶奶要散步，三個人就一起上了街。療養院位置偏僻，手機店規模不大，但店員保證能修好，陸雲商就沒再買。問了問維修時間，陸雲商決定先帶奶奶回去，一會兒自己回來取。陳女士縮了縮脖子，愧疚自己闖禍，“小陸啊，年輕人嘛，是時候放下手機看看大自然了，你說是吧。”陸雲商當然不會怪奶奶，這事也有他的原因，他先前的防摔手機殼也是程煥買的同款，跟那些垃圾一起丟了，還沒來得及買新的。可是剛才程煥打來電話了，他沒接到，程煥會不會胡思亂想？他一次不接，程煥絕對會打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會查他，找他，跟蹤他。可他現在不在首都，如果程煥一直找不到他，會不會情緒失控？他心裏擔憂程煥，沒能像從前一樣笑著安慰奶奶，而是有些恍惚地看著前方，心不在焉，“沒事，再買一個就行了。”奶奶自小照顧陸雲商，怎麽會看不出他的狀態，小心翼翼道：“小陸，很貴嗎？”“嗯？”陸雲商轉回頭對奶奶牽起嘴角，“真沒事，碎碎平安。”奶奶不接受敷衍，“不行，你給我說清楚，是不是嫌棄我老糊塗了？”陸雲商搖搖頭。一個是最親近的奶奶，另一個是從小到大的傾訴對象，似乎沒什麽不能說的。陸雲商：“小煥他很缺乏安全感，我們又鬧矛盾，他聯係不上我的話，我怕他會情緒不穩定。”宋寬不認同，“那麽大一個人了，情緒再不穩定能怎樣。而且就一個電話沒接到，至於嗎？”陸雲商不知道怎麽形容他對程煥的感覺，“他心理上……有點不成熟。”雖然程煥平時表現得不明顯，但他隱隱有察覺，程煥似乎有些極端。對傷害自己的事無所顧忌，過度的安全感缺失，情緒敏感，在感情裏自卑，這些都是他在程煥身上看到的暗麵。尤其在分手後，暗色加深。宋寬不以為意，“那正好給他個教訓，讓他成熟成熟。沒跟他說過這裏吧？讓他知道知道，你可以隨時隨地毫無牽掛地離開，讓他小子不要得意，還以為自己能把你騙得團團轉。”宋寬伸手掐了掐陸雲商繃緊的後頸肉，“修個手機，小半天而已，能有什麽事？”是啊，小半天不聯係而已，能出什麽事呢？第89章 “被你愛著的時候，他才是健康的。”把奶奶送回去，陸雲商回酒店打算睡一會兒，連續幾天都狀態不好，今天又趕飛機過來，一沾酒店的床就睡著了。他實在是太累了，本想睡一兩個小時正好去拿手機，可他一覺醒來，外麵的天竟然已經黑了。看看牆上的掛鍾，已經晚上十點。這時間，奶奶和宋寬都已經休息了，手機維修的店不會也關了吧？已經過去幾乎一天的時間了，不管程煥還是誰，聯係不到他一定會耽誤很多事。他趕緊起床洗了把臉，拿了外套就往外走。偏僻的養老院這邊，沒有夜生活，各種門店都已經熄燈收攤，手機店應該也不例外。但他就是想親眼去看看。就算遠遠地早就看見了那裏沒有亮燈，還是非要走過去，站到店門口。他是膽怯的，在分手以後爛醉三天不敢麵對程煥。他又是勇敢的，短暫混沌之後，便明確了自己的心意。前幾天躲著不見的人，現在見不到，竟然還有些不習慣。突然，有誰從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轉頭一看，是白天維修手機的小哥。小哥：“你是來拿手機的吧？修好了，給你貼了新膜，還有手機殼。”陸雲商驚喜，跟著小哥推門進去，“這麽晚還沒下班嗎？”小哥笑了下，“害，我們哪有什麽下班不下班的，門店後麵就是我家，客人來了就是上班，沒人就是下班。”小哥把修好的手機擦了擦，遞過來，“我們這一趟接都這樣，你要買什麽，衝著門店裏喊一聲，人就出來了。”陸雲商點點頭付了錢，一邊往外走一邊開機，各種消息轟炸一般湧入屏幕，最多的就是程煥的。甚至還有幾條老程總的。從某一方麵看，老程總是個好老板。比如，隻要不是緊急的事，就不會在員工休假的時候下達任務。但是，這次老程總給假的時候不情不願，他應該先看老程總的消息，不要再惹到他老人家更多。可手指落到屏幕上，指尖觸碰的卻是程煥的名字。消息框裏，起初隻是一些很克製的問好，後來是說自己按時塗藥了，不疼，叫他不用覺得有負擔。再後來，程煥似乎是以為他故意不回，再次發消息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很多條語音，還有許多未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