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這種想法並不是優柔寡斷，畢竟，任何事情加上十年這個限定，都會變得難以割舍，情感、家人、朋友，十年足夠把兩個人的一切纏得緊緊的，想分開沒那麽容易。陸雲商需要一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如果辛騰沒有把握住這最後一次機會，便會成為這個理由。最後，當這段感情如抽筋扒皮一般徹底從陸雲商的生活裏消失，那樣一個空洞洞的陸雲商，就會由他程煥來填滿。他愈發好奇這個“約定”了。短暫思考，他捋了捋頭發起床洗漱，畢竟他是來拆散這個家的，熱衷於出現在任何場景，去破壞那兩人的獨處時光，並抓住任何一個可以發散的點，去挑起矛盾。他現在覺得，自己應該算不上是卑劣的，他可是在拯救陸雲商於水火啊，這段感情早晚消亡，他隻是催化劑罷了。可下了樓，他才發現，餐桌上隻有辛騰一個人。“辛哥，陸總吃完了嗎?”辛騰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都到這份上了，你就給我句實話吧。”“你，是不是喜歡陸雲商。”第21章 “哥，我也想吃。”“都到這份上了，你就給我句準話吧，你是不是喜歡陸雲商。”程煥挑眉，既然已經懷疑，昨晚還能放任他和陸雲商共處一室，辛騰還真是足夠“開放”啊，他讀不懂這個垃圾的腦子，或者說這垃圾根本沒腦子。他在對麵坐下，露出最擅長的微笑，“哥，你不能因為自己是gay，就看誰都是gay啊，陸總不是那麽見異思遷的人，你還在吃醋啊？”辛騰半信半疑，表情沒有鬆動，“你別給我來這套，你們昨天晚上一起睡的……”“你還好意思說呢辛哥！”他把辛騰打斷，“昨天你出去之後，陸總直接累得在床尾歪著睡著了，結果你今天早上起來，又冤枉他。”程煥皺著眉毛一副委屈樣，“我覺得同性朋友之間，睡一張床沒什麽啊，陸總累了，我也頭暈，那床又不小……”說到這種程度，辛騰的相信已經占了多數，但他還想確定最後一點，“那你在我麵前叫他陸總，對著他就叫哥？”程煥也有說辭，“那我當著你也叫他哥的話，要怎麽說話啊。辛哥你看見哥了嗎？好拗口。”“嘶…”辛騰撓撓頭發，咂舌放鬆道，“也是哈。”辛騰對程煥已經基本信任。就在他回想程煥還有什麽可疑點的時候，突然聽見程煥在對麵冷笑了一聲。他以為是瞬間的錯覺，抬頭卻發現程煥的表情和神態都像換了個人，靠著椅背淡淡地看著他，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程煥手肘拄在桌子上，額頭墊著手背，憋笑憋得肩膀都在微微顫抖。他抬起頭往後靠在椅背上，挑著眉，“我說什麽你信什麽啊，辛哥，你怎麽也這麽好騙啊？”辛騰愣住住，才放鬆不久的表情又重新緊繃，他慢慢放下筷子，問：“什麽？”程煥則還是那副遊刃有餘的樣子，拿過豆漿，像自己家似的，十分順手地倒了一杯，喝一口，又擦擦嘴巴。對麵辛騰已經快把桌角扣碎，眼裏隱隱蔓延出紅色血絲，聲音勉強維持平穩，“你什麽意思，給我說清楚。”程煥終於點頭承認，“是，我是喜歡陸雲商，昨晚見他睡著了，故意沒叫他，抱著他一起睡的，但他不知道，這樣清楚嗎？”心裏的懷疑得到證實，辛騰一時反而做不出反應了，他站起來，兩隻手拍在桌麵上，手邊的咖啡都被濺出來一點。程煥的指尖繞著豆漿杯打轉，視線則跟隨著指尖，沒分給辛騰半分，“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總覺得不夠。你也不用想著告訴陸總，他隻會以為你在疑神疑鬼，然後把他推得更遠。”聽著辛騰愈發混亂的呼吸，他抬起頭笑道：“而且，我也會每天添油加醋的。”辛騰此時倒也不擔心年後的約定了，他單純地站在一個男人的角度，感覺自己收到了挑釁，“你！”程煥也站起來，他和辛騰是差不多高的，誰也別想壓製誰，“辛哥，我都這麽誠實了，你也告訴我一點事情吧。你們年後……到底有什麽約定？”不知道為什麽，他問完這句話，辛騰的表情竟然瞬間放鬆了很多，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年後你就知道了，我們等著瞧，到時候你就知道，你費勁心思追求的，不過就是一個爛貨！”程煥一瞬間咬緊了牙，“你這麽說他，就不怕我告訴他嗎?”辛騰笑了兩聲，“你就隻會告狀嗎小朋友，你覺得他會在乎？他總會遷就我的，因為我隻是創業壓力太大了。”剛才的憤怒情緒過去，辛騰想到陸雲商早上已經消氣了，說不會離開他，突然就有了底氣，“我跟你個小孩置什麽氣，我們有十一年，陸雲商重情重義，隻要我不提分手，他就永遠貼著我，你，就永遠沒機會。”想通了這一點，辛騰長舒了一口氣，學程煥的樣子，悠哉哉拿了杯豆漿，不再同程煥做無用的爭執，轉身往主臥走，嘴裏還哼哼著小調。殊不知，他已經快要將陸雲商的愛耗盡，他在程煥麵前引以為傲的資本，正被他一步步踩碎。程煥深呼吸了一口氣，重重坐下，心裏不爽快。本來是想給辛騰添點堵，最後卻讓辛騰給自己堵了心，不行，他需要安慰。他拿過手機，打開和陸雲商的微信聊天框。現在年底正忙，他不太想打擾陸雲商工作，隻是從上到下的翻看著聊天記錄。隔靴搔癢從不止癮，他還是學不會懂事。【程煥：哥，靜養好無聊啊。[小狗寂寞]】他覺得忙碌中的陸雲商應該不會過多關注他的消息，看不懂他的暗示，幹脆把事情挑明了說。【程煥：哥，辛哥好像不太想搭理我，好尷尬啊，我去找你行不行。】發完他就把手機貼在心口，在心裏數陸雲商，一個陸雲商不回消息、兩個陸雲商不回消息、三個陸雲商不回消息、四個……第四個還沒數完，手機帶著他的心髒一起震動，發出的提示音都比往常悅耳。【陸雲商：別多想，回房睡會兒。】【程煥：我的頭已經不暈了，你就讓我去找你吧，我實習還沒有結束呢，年底這麽忙，你不需要一個又帥又聽話的實習生嗎？[小狗期待]】【程煥：還是說哥也怪我，不想搭理我。】又過了十幾分鍾，程煥都懷疑陸雲商是不是真的看破了什麽，開始討厭他的時候，心口再次傳來震動。【陸雲商：別多想，我在工作。你不覺得無聊就來吧。】【程煥：跟著哥工作不會無聊，哥是個好領導，我馬上！】程煥的心不僅不堵了，還立刻打滿雞血，從板凳上跳起來回客房換衣服。剛才看桌上的擺設，陸雲商大概是沒吃早飯的，於是他先打了個車到甜品店，那次看見陸雲商愛喝奶茶，對甜品應該也不討厭，隨後再前往公司。辛騰造成的一切傷害，都將由他來撫平，哪怕，隻是一個因為沒吃早飯而饑餓的肚子。他到公司的時間不晚，大家早上上班慣常是低氣壓的，沒什麽人注意他。他敲了兩下門，進到陸雲商的辦公室，把甜品和奶茶放到陸雲商的桌子上，“我也不知道早上吃這些好不好，但是心情一定會變好，偶爾吃得不健康也沒關係吧？”看到甜品，陸雲商那被工作揉皺的眉心展平，不自覺地淺笑了一下，“沒那麽多講究，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甜品，我不記得我在工作時間讓你買過。”程煥立刻展現早就在心裏排練了無數遍的驚喜樣子，“哥也喜歡甜品嗎！我不知道，因為我自己是很喜歡的，我覺得吃甜品真的會心情變好。”陸雲商的眼裏都是愉悅，他打開包裝，用叉子放進嘴裏一小塊，空蕩蕩的胃部立馬得到了安慰。他滿足道：“謝謝。”程煥笑著，目光灼熱地盯著陸雲商沾了奶油的下唇，“哥，我也想吃。”第22章 “我會保護好哥所有的秘密。”“哥，我也想吃。”陸雲商動作頓了一下，昨天的事或多或少還是對他們有些影響。程煥意識到自己的失誤，抿了抿嘴唇，“我也沒吃早飯，辛哥早上看見我就很不開心，拍了桌子就走了，飯是他做的，我不好意思吃。”他搓搓後頸，“來得路上光想著給哥買了，沒感覺到肚子餓，這會兒看見你吃……”陸雲商搖搖頭彎了嘴角，“你真是個小學生吧，饞嘴。”隨後用叉子切了一大塊，幾乎是四分之一的小蛋糕，用手隔空托著，遞到程煥麵前。他在心裏歎氣，和熟人一起工作的弊端就在這裏，他再也擺不起上級的架子，有管不住的顧慮在。好在程煥是個聽話的，應該不會在工作上不懂事。一想到這，他莫名有了點不舍，“程煥啊，年假過後，你還能實習多久來著？”“二月中旬。”他迅速回答，小心翼翼地咬走蛋糕，沒讓嘴唇碰到叉子半分。陸雲商打趣道：“怎麽，和我避嫌？”程煥嘴裏塞滿了蛋糕，沒辦法解釋，用力擺著手，快速咽下嘴裏的食物才開口道：“哥別笑話我了，我今天本來想和辛哥解釋解釋的，可我怕他覺得我是……男綠茶……”“你有那個潛質。”陸雲商笑得更明顯了，“本來是讓你靜養，結果天天受委屈，天天被當成gay懷疑的滋味不好受吧。”“我不重要啦。”程煥搬了個椅子坐到陸雲商旁邊去，“哥，我怎麽看你的狀態，一點都不像和男朋友吵架了。你不生氣啦，要和辛哥和好了嗎？”“你就這麽希望我和他和好？”“因為哥看起來很喜歡辛哥。”而辛騰看起來一點都不喜歡陸雲商。陸雲商大概率不會懷疑他這句話在暗示什麽，但陸雲商自己就能夠想得更多。陸雲商歎了口氣，“不說了，你不是要幫我處理工作嗎，你把我桌麵編號13－21的表格，格式按12那樣調一下，我去茶幾上吃早飯。”程煥立馬進入工作狀態，“收到。”因為這會上陸雲商期待的樣子。鍵盤敲打聲和微小的咀嚼聲和諧的在辦公室裏共存，而兩種聲音也默契地一起結束。中午的時候，陸雲商把線下必要處理的所有事完成，其他的安排到年後，又留一部分線上處理。陸雲商：“帶你去吃飯，之後你就可以和我一起放假了，看你臉上好得很快，過兩天就回家過年吧。”“不想回去。”從前說到年，程煥隻有對下一歲的期盼，現在，他滿腦子都是陸雲商和辛騰之間神秘的承諾。他敢問辛騰，但他不敢問陸雲商，從他借著父母套話那次他就認清楚了，陸雲商不喜歡被人看透的感覺。他恨不得整個新年都賴在陸雲商家，看看到底是什麽，讓辛騰這麽在意，讓陸雲商這麽希望著，堅持著。但他都不能說，“哥，我家裏過年熱鬧過頭了，所有人的小三四五六七八齊聚一堂，不是像樣的年。”但陸雲商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為他破例。陸雲商：“哎，家家都有難念的經。”程煥也適可而止，沒再順著上一個話題說下去，“算啦，吃飯要緊，哥想去哪裏？”兩人來到首都比較知名的一家餐廳，缺點是，這離家和公司都很遠，到的時候已經快過了午飯時間，好在兩人吃了甜品過來的，不算太餓。路上的時候，辛騰來了電話，問陸雲商什麽時候回家吃飯。陸雲商說不回去了，對麵也沒說什麽，在一段莫名的沉默後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