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程煥敏銳地聽出了蹊蹺，“年輕？陸總不是給你叫哥？”辛騰笑開，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正巧遊戲結束了，辛騰的眼神從屏幕轉向遠處某一點，一副回憶美好的姿態，“害，我比他小3歲，從16那年就喜歡他，可他那時候嫌我是小屁孩，看不上我，我就追他啊，應該是差不多20歲的時候吧，他才答應做我男朋友。”“我當時不喜歡他把我當小孩，鬧著讓他叫我哥。”辛騰笑得更溫柔了，“一叫就叫到現在了。”但那種懷念美好的笑容稍縱即逝，辛騰一臉無趣地開啟下一局遊戲，“算起來我們也認識十幾年了，時間啊，什麽都會帶走的，當時那麽喜歡，現在也就那樣吧。”說到這又抬起頭來，眼睛裏透著一股子猥瑣，“小程啊，別總拘著，想好沒有啊，晚上哥帶你喝酒，你哥的主題party，你知道吧？”程煥緊皺眉頭，“辛哥，你在和陸總談戀愛，你就不怕我告訴他嗎？”辛騰滿不在乎，“他都知道，你不是這個圈子裏的人不了解，我們呐，就是這種開放式的關係，你們陸總已經接受了。”解釋完還不忘繼續說服程煥，他總以為自己能和程煥找到一個共同的“愛好”，然後成為朋友，成為他事業上的助力。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們勉強算得上共同的愛好，隻有陸雲商。辛騰，“你去一次就知道了，那地方，不去後悔一輩子。男女都有，保準有你喜歡的！”程煥擺不出微笑來了，勉強不讓自己的眉頭皺得那麽難看，“還是不了，肚子挺餓的，謝謝辛哥的早餐。”辛騰失望地靠回沙發一角，滿臉寫著孺子不可教也，好心提醒道：“那南瓜粥是你們陸總煮的，你嚐嚐，都沒味兒！你就吃我煎的蛋好了。”程煥壓著氣坐到餐桌前，南瓜粥和煎蛋都擺在麵前，煎蛋形狀好看，火候正好，可他看了就犯惡心。他把煎蛋推遠，端起南瓜粥喝了一大口，明明香得很，粥還要有什麽味道。最終程煥把剩的半盆南瓜粥全喝了，煎蛋一口沒動，辛騰問他，他說醫生不讓吃雞蛋。程煥實在無法和情敵共處一室了，吃完飯就以頭暈為由，回了自己房間。他打開電腦，一邊寫自己學校競賽的材料，一邊思考著陸雲商和辛騰兩個人說過的話。辛騰說自己和陸雲商是開放型關係，可事實顯然不是，隻有辛騰在開放，陸雲商隻是無奈的遷就、忍耐。陸雲商念著舊情一忍再忍，辛騰對待舊情的態度卻是“時間太久了，也就那樣吧。”為什麽那時候可以從16歲追求到20歲，卻在得到後愈發不當回事，4年也不是個多短的周期。4年，他一定是打破了陸雲商的層層顧及，陸雲商認真之後，他卻厭倦了。怪不得人都不愛找比自己小的伴侶呢，年少時候都深情，隻不過是之後回想起來的心血來潮。等等，他好像把自己也罵進去了。不對不對，這不該是年齡的問題，就是個人的問題。辛騰是人渣，他不是。其實他並不是長大後才發現了父母之間的裂隙。他知道的時候才7歲多一點，對這些事唯一的感受就是，爸爸媽媽如果分開，會不會沒有人要他，他是不是就沒有家了。大哥和大姐是龍鳳胎，任何時候都更加默契，爸媽忙於工作和爭吵，沒有空看顧一個孩子莫名的恐懼。他是家裏唯一一個被孤立出來的個體，他在家裏找不到安全感。所以他學著撒嬌賣乖，滿足父母對他的一切期望，也配合大哥大姐的所有要求，他成了程家所有人寵愛的對象。人人都羨慕他，誇他性格好，有出息，可他外在表現出來的每一處，可以獲得寵愛的每一處，都不是真的。久而久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了。外在的乖巧逐漸內化，而內裏的陰鬱仍然紮根生長，他是矛盾的。所有人都愛他的乖巧，幾乎沒有人知道他那一半的灰色，但是陸雲商知道。他們早就見過的，從小到大，隻有陸雲商見過他的灰色，並接受勸導，這個薄情的男人，幾句話住進他心裏，轉頭就忘記。他有點難受，但敲鍵盤的聲音依舊平穩，程煥的脾氣從不會輕易地發泄到外物上，那是陸雲商曾經教他的。他拿過桌邊的手機，給陸雲商發送消息。【程煥：哥，我難受】過了幾乎半小時，他才收到回複。【陸雲商：睡一會兒，實在難受讓辛哥帶你去醫院】【程煥：那你哄我睡覺嗎】這次過了整整一個小時，他都沒收到回複。他隻好再次卑劣起來。【程煥：有點想我媽媽了，她去年春節是陪男朋友過的，沒有陪我】他不想讓陸雲商把他當小孩，可事實上，他隻有作為一個“小孩”，作為程總的兒子，才有接近陸雲商的資格。三分鍾之後，他收到一首搖籃曲，來自陸雲商的音樂軟件分享。從早上到現在，程煥的臉上終於有了放鬆的表情，他盯著屏幕傻笑，覺得這樣的聊天真的好像情侶。門外傳來響動，辛騰的存在提醒他，他的一切隻能停留在幻想。他的笑容僵在臉上，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程煥：哥，辛哥叫我去參加一個party，說我不去一定會後悔，你要一起去嗎？】【程煥：[小狗期待]】第15章 趁虛而入【程煥：哥，辛哥叫我去參加一個party，說我不去一定會後悔，你要一起去嗎？】【程煥：[小狗期待]】【陸雲商：不許去】陸雲商撤回了一條消息。【陸雲商：好好養傷，別去了。】【程煥：好吧……】【程煥：[小狗遺憾]】程煥放下手機，輕輕擰開門鎖，把門打開一個縫隙。沒過多久，辛騰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但被迅速掛斷，大概是遊戲比較重要。辛騰麵前的茶幾上擺著筆記本電腦，陸雲商再次打來微信電話，他幹脆點了電腦上的接聽。“辛哥，程煥在做什麽。”“客房睡覺呢吧？”“你呢？”“書房啊，創業事情很多的，有什麽事情快點說吧。”“好。”陸雲商以為辛騰真的在書房，不再試探避諱，“程煥說你要帶他去party，有這回事嗎？”辛騰不屑地笑了一聲，“這小子還真找你告狀啊。”陸運上義正詞嚴，“辛哥，程煥他還小，你別帶他做這些。”“小？他是沒成年還是在上小學啊，個頭站起來比我都高。”辛騰不喜歡被陸雲商教育，“哦，我忘了，跟你比他還真是個小孩……陸總啊，你要學著接受一下年輕人的生活方式，這事你就別管了，啊，聽話。”“辛騰。”陸雲商的語氣沉下來，少有的叫了辛騰的原名，“年輕人生活方式這種東西，從來唬不住我。我對你的鬼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我的個人選擇，但你別真拿我當傻子。”這下辛騰也不說話了。陸雲商在那頭歎息，“辛哥，程煥是個好孩子，你別帶壞他。還是說…你根本沒想收心。”辛騰似乎是終於想好了說辭反駁，“你不信我？你的意思我不是好人？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麽？我們都是一樣的。”這通電話陷入詭異的安靜。最後是辛騰打破了僵局，“知道了，他和我們不是一路人，我不帶他去。剛才我話說重了，我的錯。等下旬你幫我把那群人搞定了，以後我們安定過，你信我。”往常他每次要陸雲商相信他，陸雲商都會回以肯定回答，這次卻成了例外。陸雲商：“知道了，我這邊有工作，先掛了。”隨後也沒有了往常的告別語，直接掛掉了電話。程煥又悄悄關上門，靠在門板上深思，他覺得自己和陸雲商昨晚的談話不算沒用，不說出來，就永遠捋不幹淨。昨晚那些話陸雲商說給他聽，同時也說給了自己聽。那些都是陸雲商深埋的秘密，無處發泄，憋在心底擱置逃避，被他挖出來擺在明麵上，陸雲商這麽聰明的人，一旦選擇麵對，一定對這段死水一般都感情有了更清晰的認知。就通話內容而言，陸雲商和辛騰之間似乎存在著一個約定，這個約定支撐著陸雲商對辛騰最後的期待，如果辛騰仍舊死性不改，他們遲早會分開。他點開陸雲商分享過來的音樂，聽了一會兒，給陸雲商編輯過去一條消息。【程煥：哥，這版搖籃曲還挺好聽的，那我聽話，聽著音樂睡覺了。】辛騰是反咬一口的劣狗，他才是最適合陸雲商的，聽話家犬。陸雲商今天回來的很晚，理由是想提前放年假，所以積極處理工作。但程煥知道，陸雲商可能是不想看見辛騰。晚上辛騰做了一大桌子菜，看菜色，和陸雲商平時外出點餐的類型一樣，辛騰在討好陸雲商。飯桌上，辛騰夾菜很殷勤，對自己的計劃大聊特聊，甚至開始暢想未來，說等他賺到第一桶金，用來給他們辦婚禮。陸雲商全程都沒有回應，聽到這裏卻放下了筷子，“上次你承諾的婚禮經費，被你拿去買了車，然後為了創業，你把我送你的車賣了。”辛騰看了看程煥，麵色尷尬，“以後我們好好的，別生氣了？”程煥在兩人之間看了看，“哥，辛哥…你們吵架了嗎？是因為…我多嘴了嗎？”陸雲商又拿起筷子，“不關你的事，別多想。”程煥小心翼翼地夾了一口菜吃，還是停下，愧疚道：“要不我先回房，你們單獨聊聊，別因為吵架傷了感情。”說罷真要走，陸雲商伸手把他拉住，“病人好好吃飯休息，說了不關你的事，別在意。”“對對對。”辛騰也應和著，“你吃你的，我和你們陸總這麽多年感情，哪是說傷就傷的。”說完他試探著問陸雲商，“是吧。”陸雲商重重地深呼吸，放下筷子，“嗯，我先不吃了，年底很忙，我去書房處理點事，你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