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對薑遊來說,依舊是個晴天霹靂。陳柏青自己也沒想到。他說,“這個項目名額很少,我還以為今年輪不上我了,結果最後名單出來,居然兩個人都能去。”他正在收拾行李,轉頭望著薑遊,也有些不放心。薑遊抱著他們的金漸層伯爵,臉都埋在小貓柔軟的毛發裏,隻露出一雙眼睛,眨巴眨巴望著他。二十四五歲的人了,還透著一股幼稚。陳柏青想起前陣子被薑遊烤穿了的那隻平底鍋,洗衣機裏混在一起染色的衣服,翻到的貓砂盆,臉上的神情不由有一絲絲沉重。“你真的能在家照顧自己嗎,”陳柏青問,“要不你回宿舍住吧,反正那邊的床位也沒退,你跟室友關係也好,還有個照應。”薑遊大怒,“瞧不起誰呢。”他晃著金漸層的爪子,“我現在生存能力一級棒,伯爵跟理查德都被我養得油光水亮的。”伯爵適時地在薑遊懷裏喵了一聲。十分通人性。陳柏青瞄了伯爵的小圓臉一眼,順手也擼了一把,“我不怕你把他們養瘦了,我怕你把自己養瘦了。”他又去摸摸薑遊的腦袋,“別又一趕作業就不知道吃飯,也別大半夜打遊戲睡過去,醒來又栽到地上。天冷記得穿外套,別隻顧著風度,有家室的人了,偶爾不夠帥也是可以的。”薑遊這次沒反駁。他抱著自己的小金漸層,臉還埋在伯爵毛茸茸熱波波的身體裏,他聽出陳柏青的聲音有些低落。他悶聲悶氣地問,“陳柏青,你說上這麽多,是不是…….你舍不得我啊?”陳柏青摸著他的手一頓。片刻後,他幹脆利落地承認了,“是的。”在外人看來,也許是薑遊更依賴他,但他和薑遊都心知肚明,精神上一直是他更需要薑遊。他的占有欲,他的自私,都讓他恨不得與薑遊寸步不離。隻是他從青春期起,就學會了掩飾。薑遊也知道陳柏青的毛病。他笑眯眯地去拿臉蹭陳柏青的手心。他說,“沒關係的,我保證在國內也會乖乖的,誰來約我都不答應,打著學琴的旗號也不上當了,每天咱們都互相通話視頻,行嗎?”他說這話是有原因的。因為他也沒大張旗鼓在新環境裏出櫃。上了半學期以後,他們班有個小美女對他芳心暗許,又在網上發現他是南吉川樂隊的吉他手,被他節目上的表現迷了個五迷三道。於是這位姑娘打著學琴的旗號,纏了薑遊快一個月,薑遊傻嗬嗬的,根本沒發現,還在給她推薦吉他課程。最後還是陳柏青慧眼識情敵,一眼看破這女生別有用心。薑遊不提這一茬還好,一提起陳柏青的臉都黑了下去。讀研以後,薑遊吸引狂蜂浪蝶的能力是一點沒下降,就算有他在旁邊鎮守也沒用。他少說也處理了五六七八個情敵。個別人士還分外囂張,當麵放話等他們分手。想到這兒,陳柏青又不爽地捏了捏薑遊的臉。可是捏著捏著,他又輕輕吻了上去。兩個人越來越近。小貓咪感受到越來越狹窄的空間,喵了一聲,又從薑遊的懷裏溜了下去,翹著尾巴去找鬆獅理查德打鬧。隻留下兩個主人在地板上逐漸糾纏。親密裏,陳柏青望著薑遊泛著潮紅的臉,額頭上一層薄薄的汗,還有柔軟微腫的嘴唇。這幾年的朝夕相處,還是悄然帶來了一些變化。要是放在從前,他肯定會因為薑遊的爛桃花氣得夜不能寐,但現在,除了吃點無傷大雅的小醋,他心裏也沒那麽在意了。有什麽用呢。那些人不管是假裝薑遊的歌迷,還是三天兩頭地來跟薑遊噓寒問暖,薑遊的眼中也還是容不下別人。隻要他一出現,薑遊的視線就隻會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薑遊花了五年,把這件事實深深地烙印在他心裏。.兩周後,薑遊去機場送別陳柏青。機場裏人來人往,客似雲來,又如雲散,到處都是在告別的家人,朋友,情侶,他們也不過是其中普通的一對。薑遊抱抱陳柏青,倒沒有像旁邊一對小情侶一樣嗷嗷大哭,他隻是笑笑,“等你回來。”“嗯。”陳柏青的嘴唇在他臉頰上輕輕碰了一下,也沒再猶豫,轉身就走。一直到陳柏青的背影都消失不見,薑遊才慢悠悠轉身,開車回家,在他到家門的時候,他也收到了陳柏青的短信。“起飛了。”薑遊把車鑰匙放在門口的托盤裏,他的貓女兒和狗兒子都迎上來,在他腳邊轉來轉去,他一手抱起一隻,去給它們放飯。在兩隻毛茸茸埋頭幹飯的時候。薑遊端著一杯熱牛奶坐在地板上,看著窗外日落西山,金色的陽光從紗簾後透進來,落在家具的磨砂玻璃上,如湖水般波光粼粼。他推開窗戶,點了一支煙,轉頭望了望身後的客廳。這個公寓隻有八十平左右,可是陳柏青一走,居然也顯得空曠了。“真討厭。”薑遊往旁邊的仙人掌裏彈了彈煙灰,要是以前陳柏青肯定要來罵他了。但現在隻有晚風輕輕拂過他的麵龐。.薑遊本來是沒打算去探望陳柏青的。一共就交換四個月,倒也不至於如此情深義重,畢竟他自己也天天忙著上課寫作業。但是學期過了一半的時候,薑遊有一門課提前結課了,而另一位老師又臨時請假,以至於他空出了一個星期的自由時間。班上其他同學都在商量要不要趁機旅遊,或者回家躺躺,安慰一下自己被學術創傷的心靈。有人拍拍薑遊,問他,“你呢,你準備上哪兒玩啊,跟不跟我回老家。”薑遊打開手機,查找起最新航班。“不了,”他滿嘴跑火車,“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同學挑眉,拍了他一巴掌,“說人話。”“.……我準備探望一下關押在外的對象。”薑遊火速定了機票,並且把他的一雙兒女都塞給了孟揚。孟揚一陣鬼叫,“你女兒掉毛啊!你兒子就知道啃我拖鞋,薑遊你特麽好事怎麽從來不想到我!”薑遊全當聽不見。他快樂地拖著自己的二十四寸行李箱坐上了飛機。感謝吳芮女士,他提早辦了簽證,本來是打算暑假去探望她的,沒想到陳柏青先用上了,誰能說不是一種丈母娘的恩澤呢。因為事出突然,薑遊也沒有告訴陳柏青,主打就是一個驚喜上門。他知道陳柏青在國外的地址,自己拖著個行李箱到了樓下,才美滋滋地給陳柏青打電話。“darling,猜猜我在哪兒~”他的聲音春心蕩漾。陳柏青那兒卻有點嘈雜。他聽見陳柏青用英語和別人說了句什麽,像是走到了相對安靜的地方。“你在哪兒?”陳柏青問。薑遊卻卡殼了。陳柏青這聲音一聽就在外麵,他還以為半夜十一點,陳柏青肯定乖乖在家當望夫石呢。“額……”薑遊抬頭看了一眼樓上的公寓窗戶,惴惴道,“是這樣的,我在xx街18號的公寓這兒。”“什麽?!”陳柏青花了兩分鍾才確信,薑遊不是在耍他,而是真的在他樓下。“你等我過來,”陳柏青當機立斷道,“旁邊拐角有一家麵包店,會營業到很晚,你可以去裏麵坐坐,我馬上來。”薑遊有一點歉意,“你是在聚會嗎,你不用著急回來,我看見那家麵包店了,我可以去那兒等你,你慢慢來。”但陳柏青已經啪一下把電話掛斷了。薑遊:“.……”出門幾個月,陳柏青性子倒是變躁了。他拖著行李箱,進了那家營業到深夜的麵包店,老板是個沉默的中年人,薑遊用蹩腳的英文與對方比劃一通,成功換來了一杯榛果可可和一個羊角麵包。窗外淅淅瀝瀝下著秋雨。天氣已經轉涼了,陰冷冷的,麵包店裏卻一股暖融融的香味,雨水順著玻璃滑落,留下一道道細長的印痕。薑遊一路舟車勞頓,溫暖的熱可可和羊角包下肚,他一隻手撐著頭,竟然有些昏昏欲睡,他眯著眼望著前方的櫃台,那裏有個過於可愛的小蜜蜂玩偶,他想,這家店也是陳柏青經常來的嗎,陳柏青會買什麽呢。大概是一杯美式和一個三明治。他想著想著就笑了起來,眼睛卻又慢慢合上,打起了瞌睡。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見窗外傳來敲擊聲,不重,砰砰的幾下,在這淅淅瀝瀝的雨夜裏,恰到好處地傳到他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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