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鬆寧給他倒了杯熱水,自己坐回床邊。他避開嚴斯銘的目光,語氣平靜地道:“其實沒什麽,如果你今天過來的路上看了新聞,就會發現這麽大個地方,牛棚羊圈菜籬笆都沒倒一個,何況是人和人住的地方。”言下之意:你何必特地過來一趟?嚴斯銘的膝蓋幾乎和程鬆寧的抵在一起,他微微前傾,小心翼翼地和對方靠攏,不敢亂找借口、而是實話實說:“因為我想不到還有什麽能來見你一麵的理由。”程鬆寧看杯口升起熱氣,輕聲道:“那就不要見麵。”換做是之前,嚴斯銘沒準真要為這句話傷心了,可他細細地看對方的表情,大著膽子伸手蓋住他的手背,見程鬆寧沒有掙脫,另一隻手索性放下杯子,兩隻手將對方的手拉住,虛虛的攏起來,並不在乎這一時的口是心非:“好,我見你,你不見我。”兩人僵持了數秒,程鬆寧率先抽回手:“可以了。”嚴斯銘好笑又心疼,但到底沒有再強求。窗外早霧散去,藍天陽光白雲很快出現,連綿的雪山線變得更加清晰。上午沒有排戲,程鬆寧領著嚴斯銘下樓吃了飯,飯後,二人順著公路上一個豁開的口子一路走,爬到附近的小山坡上看雪。如果不刻意在乎前任這層身份,他們其實可以相安無事。就像現在。嚴斯銘說光線很好,想給他拍照。程鬆寧隻是略想了一想,就答應了。一人掌鏡,一人亮相。熟悉的感覺讓鏡頭裏、鏡頭外的人都心神一震。“這片子還要拍多久呢?”追隨著對方的背影,嚴斯銘貌似隨意地問出口:“今年你還會回去過年嗎?”程鬆寧拉了拉帽簷,呼出一口白霧:“不知道。”家和親人對他而言是精神支柱的一部分,但他並不是特別依賴家庭的孩子,尤其是在藏區的草原,這裏有些和內蒙相似的特質,某種程度上說也算一種慰藉。但有一點無法否認:藏區的氛圍的確會給人一種別樣的感覺,很玄妙,解釋不清楚。非要說的話,這其中有角色影響的原因。是角色的存在影響到了程鬆寧自己的心境。越往後演,他的態度也隨之轉變:從前嚴斯銘來了,有些煩人,勸他走;嚴斯銘學乖了,聊天打電話沒那麽討人厭了,可以搭理幾下。非要說懶得應付的話,程鬆寧其實是可以全部置之不理的,但他逐漸也在反思,或許自己命裏和對方就還有這一層糾葛,也許這些恩怨都消耗完了,彼此的羈絆才會徹底消失呢?直到地震了,嚴斯銘又來了……關係是程鬆寧喊停的,可聯係卻是嚴斯銘一手連上的。程鬆寧有時候也想問問他累不累。一直得不到回應的感情,追求起來有意思嗎?可他一回過頭,就對上對方時刻追隨著自己的目光,就像從前嚴斯銘總能讀出程鬆寧的心思,他似乎又重新練回了這項技能:“你不想說話,不說也可以。”演員為了角色醞釀好狀態,戲外保持什麽樣都能理解。何況嚴斯銘自己就是導演,他就算很想很想重談感情,也再三忍耐住了對程鬆寧剖白的衝動:人還在理他就好。*藏區這次5.5級地震看著有些動靜,實則沒有傷亡損失。嚴斯銘隻留了半天,當天下午就離開了。而《無問天路》劇組在結結實實休息了三天整後,正常複工了。其實也不算趕進度,就是像之前那樣正常地拍,但迎來了全片最高|潮的幾場大戲:對峙,坐地誦經對應打滾痛罵;坦白,徐誌平跪地哭求超度,試圖用一個真相換一個真相,彼此坦誠。可卓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自己的俗家身份,他根本拿這個出家人沒辦法……最後,是一場天葬。管辛培對劇本沒問題,但他還有邏輯上的疑問:“我仔細想想,卓英這麽些年念經拜佛行醫積德,也沒做什麽特別壞的事情啊,就算有罪孽,小孩子看清真相記仇的罪孽也能叫罪孽嗎?為什麽徐誌平得知真相後會恨他?他不應該對卓英感到愧疚?畢竟人家都沒使勁兒去報仇呢。”楊青山還沒開口解釋,程鬆寧先回答他:“神佛信仰應該是和任何人都無冤無仇、沒有立場的。普通信徒眼裏的僧人就是神佛的化身,是人間的使者,傾聽了普通人的祈願和罪惡,負責消除罪業,接引極樂,他們平等地對待每一個信徒。”“可一旦表露了喜惡,公開了恩怨,性質就變了。”“徐誌平寄希望於神佛,希望避開因果報應、免於劫難,可如今佛知道他的罪業,清楚他的偽善和算計,那自然沒法兒再‘救’他。”說到這裏,程鬆寧頓了頓:“卓英也不能算完全沒報複吧。”楊青山問他:“那你覺得卓英什麽行為算報複?”“徐誌平這個病,不是沒得治的。但卓英天天念經念的那些、講的那些,是有在刻意給徐誌平做暗示,讓他覺得他自己逃脫不了、一定會遭報應。再加上卓英身份曝光,兩個人坦白局玩得太狠了,徐誌平最後心態完全崩潰了。”但管老師覺得這個結局挺爽的:“這不挺好嗎?讓徐誌平最後還把病治好才是最特麽離譜的好吧,這叫什麽?這叫好人命不長,禍害遺千年!”主演不支持改什麽和諧版,該怎麽拍就怎麽拍。楊青山做導演的索性也不掙紮了!大不了拍完了剪完了再去想辦法過審……另一邊,落地在s市的嚴斯銘讓狗仔蹲了個正著:“嚴導打哪兒來啊?哥們擱這抓小情侶約會呢,您短短幾個月三進三出藏區,是實地勘景去了嗎?”嚴斯銘在停車場裏被堵了倒也不生氣。他還煞有其事地搖下車窗問八醬:“你在蹲誰啊?”“苗妙啊,她不是有新情況了嗎?”嚴斯銘挑眉:“是嗎?挺好的。”八醬嘿嘿一笑:“好,我一定會把這句話加進去的。”嚴斯銘朝他擺手,車子一路駛出。回頭,著名狗仔八醬就發新動態了:蹲小情侶沒蹲到,但蹲到了剛從西藏回來的嚴導,嚴導對八醬的工作表示了友好的慰問,同時對小情侶的感情給予了溫和的祝福‘挺好的’。還附贈了一截模模糊糊、滿是顆粒感的低畫質實拍。網友們紛紛笑八醬不要臉“什麽友好的慰問啊?人家隻是確認你要不要收律師函。”“有沒有人解密,這對小情侶到底是誰啊,嚴導也認識。”“八醬,是西藏太遠不好追嗎?這都三進三出了#暗示!”“嚴斯銘,你別太愛他,四個月去三次了。”“昨晚xx市5.5級地震,這男人連夜趕去的。”“所以這倆人為什麽會分啊,我真的不懂……”“我和我異地戀老公一年都見不到三次qaq”“姐妹,圖啥啊,分了吧,一年沒三次有啥意思?”被帶上熱搜的除了那對仍然在被吃瓜群眾猜測的小情侶,還有四個月內去了三次西藏的嚴導嚴斯銘,他本人倒是不怎麽在意這些八卦消息,也不忌諱大家去討論什麽,大大方方放出了自己拍的程鬆寧,什麽文案也沒加,就直不愣登的一張照片。一時間,湧入的粉絲和看客簡直能把他的微博主頁擠爆!“這是什麽好東西,不確定,舔舔看!”“前一秒:這倆為啥分了啊qaq。後一秒:這能分?”“一般人不會懂這種藕斷絲連的感覺,我是一般人。”“寧寶,是新鮮的寧寶,好耶!”[作者讚過]“你們還不懂嗎?那可是csn啊……”“沒什麽不好理解的,嚴導隻是做了和我一樣的選擇。”“我就是喜歡死纏爛打,難道要看他和別人在一起嗎?”“哥們,你的話很中聽,但你的私信記得關。”嚴斯銘時隔許久再發動態,竟然是一張程鬆寧的近照。照片裏他穿著黑色毛衣戴著毛線帽,表情鬆弛、狀態很好,側過臉時,肩線幾乎和背後的雪山扯平,有種空曠又闊坦的自由。顯而易見,這兩人的關係修複了不少。能在震後一起聊天散步拍照,想來嚴導這趟沒白去。事實也已經證明,正因為這趟西藏去得好,嚴斯銘本人回來被狗仔八醬堵住,才有那樣好的心情應付幾句。否則換做平時,八醬怕是不敢湊上來的……這邊的熱鬧還沒落幕,瑰影官博發消息慶祝《驚蟄無聲》圓滿殺青。嚴斯銘原本答應了來下宣傳,這會兒也不樂意做麵子。“一天裏明明有24個小時,公關組12個小時裏待命,他早不發、晚不發,為什麽偏偏這個時候發?”關興說不出話,因為他也知道,必定是看這會兒嚴導正在熱搜上,才出來蹭一腳,否則哪兒來這麽趕巧的事情?偏偏嚴斯銘回來了,《驚蟄無聲》的殺青通稿就能上了。嚴斯銘是有資本任性的。他不發,謝宇璜還是找到人脈幫忙轉發。可這會兒電影到底隻是殺青,又不是定檔上映,營銷宣傳的能量有限,頂多再沾一沾程鬆寧的光,剛好他也在熱搜上。但寧粉並不在乎這些。對於他們來說,《驚蟄無聲》從來就不是必選。就算這個劇組再怎麽借勢,程鬆寧本人是立於不敗之地的:他沒出演,是手裏有頂級的資源;別人演了,不是因為別人比程鬆寧好,而是這個行為本身叫做撿漏。至於別人演不演得好這個問題……不好意思,國內目前隻有嚴斯銘靠處女作一舉拿下金獎。其他導演有沒有這個資質本事,那得看以後咯!寧粉並非刻意幫嚴斯銘挽尊,而是順手互一把。畢竟嚴導剛剛才發了寧寶的照片,看在這倆人關係目前還沒崩,甚至還有點兒關係回春的感覺,粉絲也不好意思交惡。同時,考慮到一些業內流傳的小道消息,寧粉怕回頭程鬆寧真給整出一個男嫂子,這會兒琢磨著嚴導的操作,總覺得這位還是不能太馬虎對待。但嚴斯銘本人顯然沒有意識到粉絲的寬容是為了什麽。他從來不懂給粉絲“發福利”,也不知道自己發照片的行為並沒有完全被解讀為分享,他隻是我行我素地在自己的地盤兒做自己的事情,並不想讓《驚蟄無聲》搶了程鬆寧來之不易的曝光,哪怕是照片曝光。作者有話說:白天去檢查了,基本沒事咯。大家也注意身體,小心防護~第108章 嚴斯銘像條守在程鬆寧身邊的惡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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