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解吟將手搭在他的手背上，閉上了眼睛。當他睜開，發現自己身處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裏。這裏什麽也沒有，什麽也感覺不到，就像一個真空的世界，身體不受意識控製，生命中的一切都沒了。這種感覺很讓人難受。解吟指尖凝聚出一條發著瑩瑩綠光的精神觸絲，這是他昨天學會的。有了光，身理和心理的不適感微微減輕。解吟走了半天，感覺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不知又走了多久，久到他想逃離這個地方時瑩瑩波光忽然自他腳下散開，他的麵前出現一張大字形的黑色單人床，無影燈照在手術台上，那裏躺著一個渾身赤|裸，脖子錮著狗鏈的男人。解吟一動，腳下濃稠的液體便輕輕晃了晃，濃鬱的血腥味直鑽入鼻腔，解吟扭頭就吐，卻聽單人床的人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他頭皮一炸。回過頭，就看到床上的人側躺著，整個下半張臉被一斧子劈開，汩汩鮮血流出，滴滴答答往下淌，浸透了床邊一雙黑色皮鞋，血水沿著白色襪子往上暈染。[不要讓他暈過去了。][是。]一隻骨節分明青筋微突的手伸過去，撿起砍下來的半張臉放到一邊。旁邊關在籠子裏的狼發了瘋似的嗥叫，有人舉起斧子，斧子破風揮下，血濺在白大褂上。地上的血越來越多，解吟頭暈目眩，連連後退，那副畫麵卻一直定定的定在他麵前。他無處可躲。那雙沾滿鮮血的手捧著狼的下半張臉放到被砍掉半張臉的人邊上，那人眼珠子瞪得極大，眼角裂開溢出鮮血，渾身上下都在發抖。一針藥劑抵在他的太陽穴上。[沒事的，疼一會兒就好了。]聲音的主人拿來一根縫合線，伴著一聲又一聲痛苦的咕嚕嚕混著氣泡的哀嚎穿針引線。解吟渾身都在顫抖，他明白這是唐諾的恐懼，他不是被施以酷刑的人，他是個即將被殘忍對待的旁觀者。他深深懼怕著這個穿著白大褂的人，求生欲瘋狂催促著他快離開這裏。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人滿臉鮮血，他像戴著一款針腳歪七扭八不規整的狼麵具，兩眼布滿紅血絲，被那雙手一碰，針眼大的瞳孔就在眼眶裏到處跑。那人笑：[怕我？][乖，等你出來了我就帶你去吃東西，你不是最喜歡鎮子上的烤乳羊嗎？]……解吟一出來就吐了，整個人像剛從冰窖裏撈出來的一樣，發著抖，麵色慘白，渾身濕淋淋的。好在出了唐諾的精神世界後，那種被附身般深入骨髓的恐懼慢慢就消失了。裴行殊遞給他一杯溫水，解吟喝了幾口壓壓情緒，便將他看到的敘述一遍。幾人麵色難看，現在幾乎可以確定有人在用哨兵向導進行違法人體實驗。常熊到一旁撥打電話，讓手下排查有烤乳羊的鎮子，又給手下描述了一遍嫌疑犯穿的皮鞋樣式，讓他們重點排查高奢皮鞋品牌、老匠手工皮鞋，索要買家名單。“篩查條件，醫生或研究員、有錢、年齡在二十五到五十五之間。查好後發給我。”特案科科長顯然是個急性子，掛了電話急匆匆就走了。解吟低頭喝水，領口凹出一個大口子露出纖長白皙的後脖頸，幾縷濕潤的發絲貼在那脖頸上，汗涔涔的，平添幾分脆弱，仿佛隨便揉捏兩下都會引起那人的戰栗。裴行殊說：“你後脖子上都是汗，擦擦。”解吟摸摸後脖頸，確實都是汗。他手腳發著軟，不想動，就沒起身去拿紙巾，而是拉開後領子，讓風對著吹。裴行殊瞥了一眼。成型的水珠一顆接著一顆滾落進後衣領裏，順著漂亮的肌肉線條，隱沒在深邃的脊椎溝裏。很性感。作者有話說：解吟：盯著人後脖頸看半天了，你想做什麽呢，裴隊？第11章 黑夜裏，緊閉的窗戶被頂開，一道黑影溜了出去，還不忘用尾巴尖把門重新頂上。床上原本睡著的男人睜開眼睛，他翻身下床，一路尾隨那道黑影。……荊雲市的夜晚霓虹閃爍，高樓下車水馬龍，夜貓子到處瞎折騰，黑曼巴不愧是世界上速度最快的陸地蛇，人群中竄過去都沒人反應過來那是什麽。裴行殊穿梭在屋頂，他不像黑曼巴蛇一樣到處都能竄，以他現在的速度出現在人前，下一期走近科學指定就是他。然而令裴行殊沒想到的是，黑曼巴蛇居然跑到了特安局。來到了訓練場後方的宿舍樓。黑曼巴蛇順著宿舍樓外壁一路蜿蜒前進，從它扭的幅度都能看得出來它很興奮。小黑蛇輕車熟路爬到一扇窗戶前，長方形的腦袋拱啊拱，從沒關嚴的窗戶溜了出去。裴行殊眼角一抽，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他在回去和進去看看蠢蛇搞什麽名堂之間猶豫了零點一秒，果斷選擇了後者。然後他就看到那條蠢蛇扭啊扭，扭啊扭，呲溜一下鑽進了那人的被窩！裴行殊：！裴行殊立即伸手去抓！解吟睡得迷迷糊糊，無意識眯縫著眼，就看到一個人影在他床前鬼鬼祟祟，突然手摸了進來！解吟一把抓住那人的手！酥麻強勁的電流瞬間穿過兩人的身體，兩人同時僵住。裴行殊低頭，朦朧月光中，身下的人一雙眼睛如同星辰一般牢牢鎖定他，裏頭仿佛在說：看！變態！裴行殊張嘴：“我不是……”解吟打斷：“嗯。”裴行殊：……我還沒說完。解吟沒等他說完，直接一拳頭揮了過去！胸膛還在微微起伏，顯然氣得不輕。他原以為這人是翩翩君子，結果竟然一連幾夜摸進他房裏來！裴行殊完全沒想到這人會動手，差點被揍，身體本能已經先一步避讓開來。裴行殊解釋：“有條蛇跑進你被窩，我是怕它咬你！”解吟狐疑，他走向床，一把掀開被褥！裏頭空空如也。裴行殊捂住腦門。解吟語重心長：“隊長，我們都要勇於直麵自己。”潛台詞：你個深櫃就不要裝了。裴行殊額角直抽。隔壁房熬夜玩遊戲的黃毛丁賦晨忽然耳尖一抖，抓著手機就衝了出去：“兄弟不要怕我來救你了！”丁賦晨一腳踹開310宿舍門。“砰！”質量杠杠的實木門砸到門吸又反彈回來，丁賦晨舉著手機和屋裏頭高大帥氣的男人大眼瞪小眼。哨兵耳力、速度那都是杠杠的，少間便在門外聚集了三四個人，個個瞪大了眼睛：“裴，裴行殊？！”“嘩！嘩！”又有幾扇門打開，有人朝這邊跑了過來。有人扭頭，自認為小聲道：“是裴隊本人嗎？”“是他！是他！我的媽呀男神！！”“你男神怎麽會在這？”“我怎麽知道？我曹！我男神之前突然公開性取向，莫不是因為？！”幾人視線齊刷刷看向裏頭的解吟。裴行殊扶額，這下是徹底解釋不清了。翌日，裴行殊頂著一張黑臉出現在分局，原本交頭接耳見到當事人準備上去調侃的人立馬跟腳底抹油似的來個大滑翔避開，以免踩雷。眾人對此見怪不怪，誰都知道裴隊起床氣大，前段時間精神抖擻的才像是有問題。同事甲：“老大臉臭成那樣，莫非真是誤會？”同事乙：“別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兩人才見過幾次，怎麽可能談戀愛。指不定又是那條蛇犯事了。”同事甲恍然：“也是。”茂春山可不管你什麽臉色，直接逮住人問：“聽說你跟小解最近發展很順利？”裴行殊聽到這話就知道昨晚的事傳開了，他頭疼：“沒有的事，誤會。”茂春山不大的眼睛危險地眯起來。裴行殊服了：“我們就是普通上下級關係，我不喜歡這一款，人家也不喜歡男的。”“你不試試你怎麽知道？”茂春山看他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心道得，不喜歡就再找，男向導也不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