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人類發出了奇怪的聲音,聰明小狗卡門歪頭觀察了一小會兒,竟然也仰起頭,返祖似的跟著狼嚎了兩聲。“嗚!嗚!”而這時,他們的歌正好唱到了“敬老狗”這一句。“不是老狗。”喻勉抱住卡門的狗頭,“我們家卡門還小,是小狗、小狗!”薛晨帆大手一揮,把歌詞改了,帶頭唱道:“沒問題,敬小狗!預備,起!”“敬小狗,敬所有人吧……”他們在夜空下、在燈火中、在煙火裏大聲地歌唱。有力的高音爆發出內心許多說不清的、道不明的東西,他們用自肺腑而發的心聲唱出了那句“敬自己”。“敬在秩序中稍作改變的自己。”他們唱完了,一時都靜了下來。世界很大,世界又很小。人們總是搖擺著,在真是和虛無之中反複橫跳,在無常和荒謬中迷失方向。有時候,連自己都不知道在找尋什麽、追求什麽,走在去往哪裏的路上。有很多話想要說,但此時似乎又不必說。所以,他們隻是靜靜地坐在晚風裏,平複著激蕩的情緒。直到肖亦歡第一個聞到空氣中微弱的焦糊味。“完蛋,肉烤糊了!”那種自我沉浸的、奇妙的、微醺的、滿載詩意與哲學的惆悵和釋然,戛然而止。眾人拿著夾子、筷子,手忙腳亂地關火、搶救烤盤上的肉。“有的沒糊,挑出來放這個盤子裏。”“隻糊了一麵的切切還能吃,別扔!”“這個沾上了,筷子扯不下來。”“小心燙,我來用夾子夾一下。”“水杯,你手邊有個水杯別碰灑了。”本來就已經夠慌亂的了,偏偏又小狗還想湊熱鬧、搶下幾塊肉,搞得大家更是忙的得不可開交。喻勉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拴好狗、收好肉,拆下了烤盤。已經糊掉的一層肉粘在烤盤上,坑坑窪窪地散發著難聞的焦糊味,不洗幹淨就徹底沒法用了。他戴好隔熱手套,拎起烤盤,“你們先吃涼菜和撈汁海鮮,我去樓下洗個烤盤,再順道做個水果撈拿上來。”“我幫你弄吧!”薛晨帆正欲起身。肖亦歡攔住她,“沒關係我去就成,你們先吃著。”眾人用眼神把兩個人連到一塊兒,都止不住地起哄。他們順著樓梯下去,回到廚房。“我看出來了,你們幾個裏麵,薛晨帆和冰冰是負責逗哏的。”肖亦歡很默契將喻勉放在桌上的隔熱手套收走,將鋼絲球遞給對方。喻勉接過鋼絲球,在流水中搓著烤盤,“是,有他們在總會很開心。”“然後呢,淇淇看著文文靜靜,但論嘴巴毒、能吐槽,你們三個人加起來都比不上她一個。”肖亦歡走去冰箱那裏取出自製酸奶和水果。喻勉笑了,“你觀察得好細,好厲害。”“然後就是你了。”肖亦歡從背後抱住他,將下巴墊在他肩膀上,“你負責鼓掌和後勤,以及……擔任團寵。大家都很關愛你。”他停下手中的活兒,轉過身來。“哇,我都被你看透了,怎麽辦?”他用額頭抵著肖亦歡的額頭,環住對方的腰。肖亦歡攬住他的脖子,額間輕輕蹭蹭他,“才沒有呢,你向來擅長隱藏驚喜。我都不知道你唱歌這麽好聽。如果我是你的同學,我肯定會幻想過無數次你在我宿舍樓下唱情歌。”“要真是那樣,我肯定不敢。”喻勉不用想就知道學生時代的自己絕對做不出在大庭廣眾之下壞規矩的事情,“我大概……會在沒有人的音樂教室裏悄悄給你唱。”肖亦歡輕輕笑了,“哇,那豈不是更浪漫?”“我覺得,現在更浪漫。”喻勉抬起頭,認真地注視著肖亦歡的眼睛。廚房的洗手台前正好是一扇窗,城市的燈火夜色恰好被那小框請入畫中,映了喻勉滿背,鍍在耳畔、頸側和發梢。他發自內心地說:“歡歡,我現在好幸福。”“我不知道該如何表述,我隻是感覺,我被巨大的幸運環繞著。”驀然回首,喻勉才發現他在乎的,似乎都在這個時刻已然失而複得。“盡管偶爾被命運捉弄,也有過在低穀時陷於虛無,覺得一切都沒什麽意義。但我打心裏麵還是想要認真地活著,用我的眼、我的耳鼻五感、我的心體會這個世界,這已經是最大的意義了。”他微微低頭,與眼前人靠得近了些,“有我的家人朋友、有你、有狗狗……我又是個美滿的小人兒了。”“我好愛這個糟糕透頂世界,也好愛你、愛喻女士、愛老趙、愛帆姐淇淇和冰冰……我好愛時常讓我覺得世界也沒那麽壞的你們。”肖亦歡也收緊手臂,讓這個擁抱更加親密無間,“我也一樣,我也愛你。”他們的吻自唇齒落在心間。……昨晚,他們幾個人玩到了淩晨才在喻勉家歇下。時隔數年複活的阿卡貝拉小分隊翻出來存有電子樂譜的文件夾,一首接一首地複習當年練過的曲目,直到唱到爵士樂版本的“超級水管工”遊戲主題曲,喻勉才想起來自己特意準備了手柄的水管工派對還沒玩呢。團寵的小願望是一定要實現的,眾人決定把集體的遊戲環節放在第二天吃午飯前,畢竟這個點兒睡,早飯基本上想都不要想了。但是,有小狗的人就不一樣了。喻勉一大早就被拉德茨基鬧醒,他得出去遛狗。與平日不同,今早隻有拉德茨基一隻小狗按時到崗。因為隻有聰明的卡門在聚會間隙偷到了啤酒,喝醉了。典型的聰明反被聰明誤。他要出門時正好看到薛晨帆也醒了。“玉米,我想牽著拉寶,要不我們一起出去遛遛彎吧?”拉德茨基搖晃著大尾巴,屁顛屁顛叼著狗繩去找帥氣大姐姐去了。兩個人一同走出小區,在小狗爪子輕盈落地的聲音裏,呼吸著清晨涼爽清新的空氣,向著狗狗公園的方向出發。喻勉主動說:“昨天我們在廚房親親,你看到了吧?”“被你發現了?我下樓拿個飲料……你和你男朋友還很火熱啊!”薛晨帆揶揄道。她其實是感到意外的。沒有料想之中的尷尬,或者生理性的反胃。恰恰相反,那個畫麵很幹淨,很深情。朦朧的燈火裏,他們就是纏綿的月色。薛晨帆向來是直來直去的人,“實話講哈,我本來還有點擔心的。你男朋友照片一看著就感覺……太漂亮了,怕這種人玩得太花。”她說得絲毫不委婉,但也很真實。喻勉並沒有生氣,反而很認同地點頭說:“我明白、我明白,他非工作時間看上去很像那種‘玩咖’,有不負責任、花心、遊戲人生的重大嫌疑。但深入了解過之後才發現不是這樣的。”“是的。”薛晨帆讚同道,“他是個很好的人,隻不過風格張揚了些。”喻勉笑得又傻又甜,炫耀道:“我們感情也很好哦!”接著他有些小羞澀地說:“不過他這樣……我反而是享福、受益的。”歡歡心不花,但在床上玩得花呀。在暗示什麽帶顏色東西的喻勉衝著薛晨帆眨眨眼。薛晨帆滿臉的難以置信,“天啊,有朝一日竟然能看到老玉米學會wink了!”畢竟喻勉的那個狀態,往好聽了說叫儒雅穩重,往難聽了說叫古板無趣,這麽多年從小到大薛晨帆就沒見過他這麽“皮”過。她“嗤”地笑出聲,“看你的狀態就知道這人沒找錯。”“那是當然!”喻勉淡淡地笑著,驕傲道,“我們天生一對。”薛晨帆瞥他一眼,難以避免地被他渾身滿溢的快樂傳染,也笑著說:“你整個人都是亮的,一臉被幸福滋潤的傻樣。感覺……你人也開朗了很多。”“是的,他給了我很大的幫助,我也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很多。”喻勉不能更讚同了。薛晨帆看他美滋滋賽神仙的小模樣隻能悄悄聳聳肩,對拉德茨基說:“拉寶,你爹長了戀愛腦,已經是個快樂的小傻子了。”她故作綠茶地逗喻勉,道:“玉米,你男朋友知道我們一起去遛狗,不會誤會了,跟你吵架吧?”“放心,絕對不會。”喻勉自信滿滿,蹲下去解開拉德茨基的狗繩,讓她自由地在狗狗公園的綠地上繞場跑,“他知道了肯定會說‘真好’,他很高興我能多跟好朋友一起玩耍,聯絡感情的。”薛晨帆說:“你敢不敢打賭?賭一張卡帶,那個水管工遊戲機的體感球類運動遊戲卡!你不是說你家裏別的都有,就缺這個嗎?我們就賭他回來會不會跟你說‘真好’。”“想送我卡帶就直說,何必跟我繞彎子呢?”喻勉從包裏摸出一個網球,向遠方拋了出去。奶油色的小狗疾風一樣衝刺,在半空中一躍而起,她的背後是夏日即將升起的太陽。今天的拉寶非常快樂,兩個拋球機器輪流帶她玩,給她直接累趴下了,回去的路走一半就走累了、走不動了,最後還是喻勉給她抱回家的。他們推開家門,看到了在廚房弄早餐的肖亦歡。“歡歡,我跟老薛一起去狗狗公園遛狗了。”喻勉放下累癱的小狗,背著還沒洗的手湊到肖亦歡身邊。肖亦歡眼睛一斜,“拉寶沒擦腳,你也沒洗手呢!一身汗,快去洗洗。”他抬手將喻勉趕出了廚房,“昨天吃的太油膩,今天早上吃點清淡的。我看你熬的藍莓醬還有剩,弄了點藍莓酸奶燕麥片,去衝個澡過來吃。”喻勉有點著急,不肯走,又說了一遍,“我跟老薛一起去遛狗了。”“知道了知道了,臭死了快去洗澡啦!”肖亦歡扭頭弄早餐,連眼神都懶得給一個了,“等會兒把狗也洗了,她們兩個也該洗香香了。”喻勉還不死心,又貼近了些,“歡歡……”“快去、快去啦!”肖亦歡去撓他的癢癢肉。是誰最受不了別人故意撓他癢癢?哦,是我啊!喻勉被撓到笑得全身發顫、連連後退,被肖亦歡步步緊逼送進了浴室,到嘴的遊戲卡帶被他自己笑飛了。把大狗狗關起來之後,肖亦歡才發現狗閨女沒有擦腳,還站在門口腳墊上不敢進屋呢。他拿來一雙鯊魚拖鞋遞給薛晨帆,從門口的鞋櫃裏翻出寵物濕巾,“早餐我都弄好了,你先去吃,我給小狗擦個腳。”薛晨帆定定地盯著肖亦歡的素顏,驚異於此人妝前妝後截然不同的風格。他給小狗擦幹淨爪爪,洗好手幫薛晨帆拿了勺子,也坐在餐桌前吃了早餐,“知道你們能來,喻勉提前一個星期就開始準備了,激動又忐忑,還睡不著覺,給他開心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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