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非嫣等的就是這個時機,她趁著數據被修改的瞬間,讓係統附著在其中一條信息上,循著數據的來路,追蹤到了源頭。


    不知那數據還改變了什麽,江非嫣很快就感受到了一陣飢餓,這時候,大家都發現了不對勁,一開始,飢餓感並不強烈,大家還能忍受,慢慢地,想吃東西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胃部幾乎是痛了起來。


    婦女也很著急,她已經沒有了奶水,而無論怎麽吸也吸不到乳汁的孩子,不由大聲哭了起來。


    哭聲吸引來了一群豺狼虎豹,於昭巡視一圈回來,對江非嫣搖搖頭。


    這代表著,周圍真的一點吃的都沒有了。


    江非嫣大恨,弄一個生存絕境讓他們自相殘殺,美其名曰探討人性,以便做調查報告,實則不過是為了印證他們心中的猜想——瞧啊,這些low雞果然素質低劣,不配享有人的權利,咱們可以站在道德製高點,用正義懲罰他們了。


    一群人盯著婦女懷裏的孩子,目露凶光。


    一個聲音在他們頭頂響起,“為了生存,做什麽都不為過,當生存都成為問題時,再去思考道德,主動被道德約束,那未免太聖人了,我們都是平凡人,平凡人不需要用聖人的標準要求自己。”


    男人們聽了這番話,眼神裏透露出了一點蠢蠢欲動,是啊,他們又不是聖人,平凡人就該做平凡事。


    孩子還在哭鬧不休,男人們煩躁地吼道:“大家都煩得要死,你能別讓他在這裏哭喪了嗎?”


    婦女哪裏不知道他隻是在借題發揮,看看江非嫣,又看看男人們,她果斷選擇更靠近江非嫣一點,她很識趣,沒有完全躲到江非嫣身後讓她保護,而是和她站在同一水平線,共同麵對著男人們。


    礙於江非嫣手裏的匕首,男人們一時沒有輕舉妄動。隻是從他們溜向於昭的眼神不難看出——他們在探詢於昭的立場,如果於昭和他們一起,那沒什麽好說的,兩個女人不是他們的對手,如果於昭不和他們一起,那方案就要重新考量。


    揮刀向更弱者。


    飢餓不是忍忍就能捱過去的,江非嫣的匕首震懾得了一時,卻擋不了一世。


    男人們最先團結他們的同胞,先前開口說話的男人問:“那邊的兄弟,是敵是友給個話啊?”


    於昭:“男人肉多,何不割你自己的肉吃?”


    “大兄弟你忒幽默,誰會放著別人不吃先吃自己。”


    又有一男人說,“大妹子,你看孩子都哭成這樣了,眼看就不行了,活著也是遭罪,你何不讓他早死早超生,別以為我們沒良心,我也是為你好。”


    婦女對他怒目而視,“你忍飢挨餓這麽痛苦,活著也是遭罪,何不早點自殺,別以為我沒有良心,我也是為你好!”


    那男子被婦女一嗆,臉上就有些掛不住,“瞧你這口氣,還跟我槓上了,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跟我抬槓有什麽用,死了他一個,造福全部人,咱們大家都能多活一段時間,對小孩好對我們也好,說的像是我有壞心似的!”


    婦女背過身不理他,逕自拍著孩子哄他入睡。


    一個壞的理直氣壯,不憚於表現自己想吃的想法,一個壞的遮遮掩掩,好歹還扯了個萬能遮羞布‘我是為你好’擋了一擋。有人喜歡前者的坦誠,覺得他是真小人,真小人比偽君子更高尚。但江非嫣知道,這樣不憚於表現自己壞的人,就像是先聲明了一個免責條款,看,我都告訴你我壞了,那我做點壞事不正是應當應分的嗎?你們怎麽當時不說話,等我做了符合身份的壞事卻來指責我?


    江非嫣不動聲色地記下了前者的麵容,倒八字眉三角眼,目露凶光。


    後者不再說話了,樹林裏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人要活下去,活下去有什麽錯呢?大家都不容易,都是掙命的可憐人,我們總是被教導與人為善,為他人考慮,可是時候該為自己考慮了吧,我們應該多愛自己一點。”那個聲音又出來蠱惑人心了。


    把吃人傷害別人的行為輕描淡寫為為自己考慮,美化為多愛自己一點,這人真是有張儀之才。


    可江非嫣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煽動很有效果,大家對吃人還是有底線的,可不談吃人,轉移大家的注意力,把一切形容成隻是選擇自私一點,自私不是罪,隻是道德有瑕疵,這樣就比較沒壓力,更容易騙過自己了。


    男人們的腳步動了動,這是意動了。


    “大兄弟,我們有五個人,你們隻有三個人,孰強孰弱你要看清形勢啊,別怪我沒提醒你啊,大兄弟,你現在還有選擇的機會。”


    於昭搖搖頭,低聲暗罵了一句,“不知死活。”


    男人們對視一眼,彼此默契地點點頭,包圍了上來。


    江非嫣和於昭和婦女收縮成一個圈,婦女三下兩下把孩子捆在身前固定住,親了他一下,撿起了地上的木棍。


    等男人們的包圍圈差不多形成時,江非嫣先發製人,瞄準那個腳步虛浮的人,一揮刀,紮入他的脾髒。解決完這一個她又立刻矮身躲過三角眼的偷襲,趁勢抱住他的小腿,掀翻他,又揮出匕首。


    三角眼經驗豐富地躲開她,卻沒躲開於昭。於昭一腳蹬在男人胸口,男人後退幾步,正巧撲在了三角眼身上,江非嫣手起刀落,一腳踩住三角眼的腦袋,連揮兩下,徹底解決了兩個男人。


    那邊婦女像是被嚇傻了,哆嗦著直往後退,一個不察,她踩到了石子,跌坐在地,男人獰笑著撲上去,婦女毫無章法地胡亂揮舞著木棍想要阻擋他,卻被男人扯過丟開,撲了個滿懷。


    可隨後,男人的動作僵住了,瞳孔也越發分散,凝結在最後目光裏的,是一抹不可置信。


    婦女沒有再管他,而是走到旁邊繼續拍哄著孩子,男人失去了支撐,仰麵倒在地上,他至死也不明白的死因,出在胸口那柄鋒銳的匕首上。


    雪茄男吃驚不已,可還有更令他吃驚的——隻見眼前的屏幕一閃,所有人都恢復了神智,摘下ar眼鏡的他們仔細一看,哪有什麽小島生存遊戲,哪有什麽必須殺死對手,有的不過是圍坐在桌前的自己。


    所有人的後背都冒出了一層冷汗,他們不敢深想自己的所作所為,隻要有條件,人性的惡會被放大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潘多拉魔盒一打開,惡念會吞噬人間。


    江非嫣不管他們是悔恨還是恐懼,此刻她心中充滿了對遊戲設計者的惡意——利用ar誆騙所謂的平民做實驗,為他們設計一道又一道關卡,就為了證明他們是天之驕子,low雞就是天生low。


    江非嫣不敢想像如果自己不知道這是一個遊戲她會怎麽做,她會渡過眼下這一關嗎,就算她渡過這一關,又有更難更刺激人性的惡的實驗怎麽辦,如果她心誌不堅,如果她分辨不出言語上的鼓動和漏洞,那麽有一天,她是不是也會和那些男人一樣操起屠刀。


    於昭走過來攬住她的肩膀,“一切都準備好了。”


    江非嫣對他一笑,收起心中的萬千雜念,對著角落裏的攝像機比了個口型:我等你們,等你們這群高貴的上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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