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要欺負老實Beta 作者:羽毛兒飛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周赦心裏顫顫地抖了抖。他明白,他隻是被當作普通的過路人,許嘉音的世界裏,從來沒有絲毫他的記憶。許久躊躇,他走回許嘉音麵前,緊張地伸出手去,“我隻有這個,你要嗎?”許嘉音就像那病床上垂死的患者,極其疲憊地抬起頭,看向他攤開手心裏的一顆糖。雨水打濕了糖果的包裝紙,幸而那是防水的塑料皮,裏麵裝著隨處可見的果味硬糖。周赦心底發顫,生平第一次,許嘉音正眼看向他。然而他很快發覺那雙眼睛迷茫無神,隻有嚴重喝醉的人會露出那樣的眼神,雨水沒能衝走許嘉音臉上的酒暈,他伸出雙手看了看,那雙手遍布傷口和泥汙。他愣愣地搖頭,“算了,我手髒。”周赦收回糖果,撕拉一下扯開,重新遞過去。他不說話,雙頰通紅得比許嘉音更厲害。雨沫在路燈裏飛旋,他靜默的堅定地送出那顆糖,眼裏閃著不容拒絕的光。許嘉音呆呆望著他,雙手按進泥裏,像隻小狗那樣爬過來,從他手心叼走了那顆糖。灼熱的舌尖一掠而過,周赦心跳飛快,至今他還記得路燈照耀下,許嘉音濕漉漉下垂的睫毛,以及藏在睫毛下黯然的光。他悶悶道:“謝了。”周赦將掌心藏進懷裏,像最正常最普通的路人那樣點點頭,轉身朝巷子出口走去。第40章 回憶 3那之後,暑假很快來臨。二婚之後,周震深著家的時間明顯多了起來,往常冷冷清清的家裏變得熱鬧起來,隻有他一個人吃飯的餐桌不僅多了極度渴望的父親,還有天降的新媽媽和哥哥。他默不作聲地配合著這份溫馨,快要吃完時,周震深破天荒地問起他的身體狀況。“差不多該到分化期了,少往外頭跑,等分化期過了,就去參加x部的特試,過了,就給你辦退學。”周赦心底一震,“什麽?”周震深淡漠地重複:“這是我為你規劃的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學校根本沒有努力用功,我讓教官帶你這麽多年,就是為了這場特試,好好準備,別讓我失望。”周赦關注的重點根本不在這裏,他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你要給我退學?”“過了特試,你會有新的更好的學校,難道你想在高中混一輩子?”就算是周赦這個當事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他早被安排了這樣的路。他放下碗筷,第一次堅定地表達了自己的意願,“我不想去,我想在萊洋讀完高中,然後考大學。”周震深無動於衷,“x部就是你的大學。”“不,我想自己選。”平靜堅定的聲音,如重物落地。飯桌上安靜下來,夏琬畫與夏町疑惑相視一眼。周震深抬起高貴的眼睛,難得認真地打量起自己的親生兒子,時光飛逝,如今的周赦臉上仍有稚氣,但身形成長得和自己差不多,樣貌也大多像自己,隻有眉眼間隱約透出幾分母親的味道,勾起他心裏深埋多年的刺。他威嚴出聲:“你再說一遍?”周赦絲毫不懼地迎上他的視線,“我不想進x部。”周震深定定凝視,“你沒有選擇,我已經替你報名了,我很早就跟你說過,你和別人不一樣,我們和別人不一樣。”“所以我連平常人那樣選擇的權利都不配擁有?”“你當然擁有,可你是我的兒子,你肩上有責任,應該去追求榮譽。”周赦冷冷發笑,“什麽是我的責任?我的責任就是繼承從沒見過的母親的職位,繼承你沒能完成的報仇的任務,這算什麽責任?”肉眼可見的,周震深額頭的青筋跳了跳。“你還沒有資格繼承他的職位!”暴怒聲震得夏町母子臉色發白,遠處的仆從也紛紛夾住腦袋。周赦冷冷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相視,“你有資格,你去繼承,省得在這跟我吵架!”他轉頭就走,氣得周震深渾身顫抖。如果沒有喜歡許嘉音,周赦大約一輩子不會反抗父親的安排,以他的天資和後天付出的努力,定能按照父親所預期的,成為一名年輕但不能為人所知的國家精英,去非洲,或者中東,或者其他更加危險的地方,母親的遺骨至今沒能尋回的地方。他隻是還想能看見許嘉音,他恐怕是著了魔。摔門出走之後,周赦沿著那日走過的路線行走,遇見過許嘉音一次,便瘋狂盼望著遇見第二次,但好運不是常在,他再沒能在荒蕪的街道邊遇見過想見的人,他隻好渾渾噩噩轉回學校附近,企圖在小酒館或者ktv外麵遇到許嘉音。如今的許嘉音不再上補習班,也不再去風景優美的公園寫生,終日和根本沒見過的同齡人們在紙醉金迷的地方廝混,最近傳言頻出,他身邊的男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大張旗鼓追求他的喬洛野不堪侮辱,好像找過他的麻煩,但都隻是傳言,具體什麽麻煩,情節是否嚴重,全部不得而知。那天是暑假裏稀鬆平常的一天,沒有下雨也沒有節日,沒有任何紀念意義的一天,周赦出事了。近來他脾氣越發不好,類似的不舒適感越發頻發,料想可能是快到分化期的緣故。他是純正ao家庭的後代,在嚴密監控下長大,醫生為他推測出大致的分化期,並確切告訴他會成為一個alpha,不出意外,再過幾天他就要被關進醫院。分化是段危險又痛苦的經曆,他倒沒有太懼怕,有時他會感慨天意,很早隻是,他便知道自己有天會成為alpha,而他喜歡的男孩,幸運地分化成了omega,如果有天他們要在一起,連父親也無法給出正當反對的理由。可是,會有那一天嗎?周赦抬頭望天,胸口微微發熱,緊接著一陣發冷。夜已深,他還沒能找到許嘉音。那晚正式打過照麵後,他試著在許嘉音麵前出現過幾次,然後許嘉音沉溺玩樂,壓根沒有注意到他。他沉悶離開,後悔的同時心裏又送了一口氣,不管是喝醉斷片還是其他未知原因,許嘉音沒有記住他,對許嘉音而言,他還是一個毫無瓜葛的陌生人。不知不覺,他走到萊洋的天橋下,學校放假,小街兩邊的商鋪紛紛暫停營業,唯一亮著燈是一家算不上正規的補習班,因為費用便宜,許嘉音一直在這裏上課。這個點,補習班剛好下課,門口站著稀稀拉拉幾個人,許嘉音赫然在其中,被一群眼熟的男生團團圍住。周赦靠邊站住,將身形隱藏進天橋的陰影。即便相隔這麽遠,聽不清前方任何聲音,他還是能認出喬洛野和那四個不變的跟班,跟班們站得較遠,喬洛野則站在許嘉音正麵前。受人追捧的alpha,足足比許嘉音高出半個頭,極具攻擊性地捏住許嘉音的下巴,想要強行奪取他的吻。許嘉音用畫板砸向他,腦後的頭發散了一臉。周赦心頭猛地縮緊,抬腳衝上前去,許嘉音將那頭發往後一甩,大步往這邊走來,目不斜視地路過了他。風揚起許嘉音不算太長的頭發,那一秒擦肩,周赦心髒停跳。許嘉音還是沒有注意到他,至始至終,他是一個過路的無關人員。周赦停在半道,風掠過耳邊,吹來喬洛野笑罵的一句髒話。跟班們圍上去,他一揮手把人推開,背對車流點了一支煙。“這不識相的賤o!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洛野,消消氣,我看他就是把自己當回事了,寧願亂找男朋友也不接受你,這不就是跟你對著幹嗎?”“看吧,我早說了,就是因為洛野對他太好了,他才會這樣的,還以為把他名聲搞壞,他就會知道服軟,這下子適得其反,他自暴自棄了。”……風太大,周赦逐漸聽不清他們的談話,隻聽見自己牙幫打架的咯咯聲。把他名聲搞壞,他就會知道服軟……原來太陽的墜落是蓄意,是犯罪,僅僅因為許嘉音拒絕了一份求愛?喬洛野夾著煙朝這邊走來,悶氣顯然還沒散,跟班們瞅著他臉色,又是搖頭又是歎氣:“我們洛野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要我說,就該把那omega抓來好好教訓一頓。”“教訓啥啊,你還沒看出來嘛,這許嘉音,就是寧死不屈那種性格,你越逼他,他越不向你低頭!”“得了,別說得跟個烈士一樣,洛野,別生氣了,說不定你不理他,他就回心轉意了,再說,你又不是沒得選,換個更好的吧。”說到這裏,喬洛野冷冷出聲,“我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對待!”跟班連忙,“就是,就這麽放過他,便宜他了,要不繼續搞他?”“怎麽搞?又寫威脅信?”那晚的風如此燥熱,周赦握緊雙拳,在他們經過時,掄起拳頭揍了過去。最開始的一拳,精準給到了策劃寫威脅信的那位,喬洛野一行先是驚嚇,沒弄懂路人為什麽突然對他們出手。第二拳,他精準衝向強吻未遂的喬洛野,喬洛野運動細胞那麽發達,又常年在地痞堆裏廝戰,反應迅速地躲了開去。“什麽情況?瘋子?”第一個被打的捂著臉嚎叫。喬洛野沒有他們那麽大條,側身躲過一擊後,另一擊接踵而至,周赦的眼睛在帽子下閃著可怕寒光。他險險接住,厲聲問:“我惹到你了?”周赦不出聲,此刻的他,是一架完美嚴謹的戰鬥機器,這是教官對他訓練的成果,是父親對他寄予的希望。他本該用這身本事,去到不為人知的地方,建立不為人知的功勳,但他用在了這群人身上,為了一份低劣的愛情。跟班們不明所以地叫嚷,見到大哥受難,也顧不上問原因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地拿出家夥,朝周赦撲了過來。很早周赦就知道,喬洛野不是什麽好人,他真後悔沒有早些出手,後悔兩校運動會時心軟給許嘉音讓了名額,如果他正常發揮,許嘉音沒可能代表學校出賽,也就不會遇到喬洛野,更加不會招惹上擁護喬洛野的那群人。他真後悔,他每天跟在許嘉音身後,都幹了些什麽沒用的事情!這群人就在眼皮底下,傷害了他的許嘉音!太過漂亮的花,如果不及早帶回家,是會被別人踩壞的。冷清天橋底下,風裏夾了點點血腥,這對氣血上湧的alpha們來說,無疑是致命的。幾個人通通紅了眼,打不過,就拿家夥,手裏的小家夥不管用,就搬起路邊的東西往周赦身上砸。周赦戰術明確,混亂中隻盯著喬洛野打,然而喬洛野沒那麽好對付,一身不知從哪學的陰招,沒讓他討著太多便宜,他頓時改了主意,攻擊轉向騷亂的跟班們。平心而論,喬洛野身邊的跟班,實力並不弱,把他們放倒,周赦已經掛了彩。喬洛野倒沒有趁機逃跑,格外冷靜地站在邊上,“你到底是誰?我們認識?”周赦一語不發,朝他衝了上去。那之後就是纏鬥,充滿血腥與暴力的纏鬥,從站著到倒著,喬洛野傷到了腿,徹底落於下風,他想叫停手,周赦根本不給喊停的機會,猩紅雙眼裏根本沒有理智。他被周赦活活揍暈過去,暈倒之前,喊的幫手終於趕到了。小混混掐架,打不過就搖人,差不多是通識,周赦憤怒上了頭,完全不考慮自己的後果。刺亮的車燈朝他們射來,他艱難睜眼,看見亮光裏來了十來條人影,有人驚喊著喬洛野的名字,有人衝著他罵:“靠,這a易感發瘋了吧!”周赦神誌不清,從打倒喬洛野開始,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統治他的,是憤怒的魔鬼,他的熟悉的身體裏爆發出一股陌生的衝動和力量,屬於alpha的原始野性。他聽到身後有人靠近,警覺地回頭,然而來不及,後頸被一根鐵棒狠狠擊中,他失去意識。後來在醫院醒來,他遍體鱗傷,光是骨頭碎裂便有幾十處,多處髒器受損,後頸更是重傷。他倒下時絕對沒有傷得這麽重,是在昏迷後,被鞭屍了。他無法動彈,聽醫生委婉地描述完傷情之後,久久怔愣地望著天花板。他心裏的野獸終究為所愛所想咆哮了一次,隻是這一次,也是有且僅有的一次。他再也無法去到許嘉音身邊,哪怕他有了去到許嘉音身邊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