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要欺負老實Beta 作者:羽毛兒飛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夜在狹促的空間裏亂竄,簾子裏明明通著氣,卻蔓延著令人發聵的窒息感,許嘉音平躺在床上,雙手還擺著被壓倒時的無助姿勢。沒有一個人說話,死一般的靜謐裏,他能清晰聽見兩個人混亂不堪的呼吸聲,無一人能幸免。後頸浸出一層汗,黏住幾根頭發絲,他不舒服地動了動,才發覺渾身早泡在黏糊糊的汗液裏,他可不是愛出汗的人,原來在夜裏亂竄的並不是夜晚本身,而是活躍的信息素分子。許嘉音抓住滑落在旁的棉被,小心翼翼往裏挪身,將自己緊緊包裹住。“我睡了……”周赦點頭,“嗯……”然而他不動,延遲一般沒聲息幾秒鍾,悶著頭說:“我下去睡。”許嘉音沒再阻止。他在被窩裏悄悄伸手,摸向自己的嘴唇。沒有受傷,血是周赦的。他的心跳慢不下來,他忽然想念他哥了。第17章 初見周赦趴在書桌上睡了一晚。說是睡,其實真正睡著的時間沒有多少,剛下去那會根本沒辦法平靜,不管身體還是心靈。他像吊線的傀儡,被傀儡師拋到高空狠狠戲耍了一把,落地時四肢發顫渾渾噩噩,胸腔裏碰撞的全是崩壞的雜音。半夜裏,他想去衝個涼水澡平複一下,又擔心水聲吵到許嘉音,最後硬生生因為身體困意眯著過去,但那也隻是從一重折磨進入另一重折磨罷了全是夢,夢裏全是許嘉音,被嚇得睜大眼睛的許嘉音,被吻住用力推開他的許嘉音……醒來時,他枕麻了半條手臂,前額壓出深深一片紅印,頭發仿佛嵌在肉裏;嘴唇也幹得起皮,仿佛三天沒給喝水的犯人;被咬出的傷口在下唇偏右位置,不輕,一夜過去,自動結成厚痂。身上蓋了一件外套,昨夜遞給許嘉音那件,他一直腰,從肩頭滑落下去。周赦看向掛了遮光簾的上床,簾子已然分開,裏麵的人顯然起床。窗外天微亮,周赦站起來查看,床上果然已經沒有人了,窗戶開著巴掌寬一條縫。許嘉音走了,在他醒來之前或者更早時候,臨走前看見他趴在桌子上睡覺,為他蓋了一件外套。周赦茫然站立,看著放在桌上的蘇打水。那是許嘉音送他那瓶,得到之後一直當成寶貝放在枕邊那瓶,昨晚差點被發現的那瓶;它終歸還是被發現了;蘇打水低下壓著一張紙,顯然是從書架某個本子上撕下來的,寫了異常幹淨利落的兩行字跡:“我回自己宿舍了,水幫你擰開了,記得喝,會過期的。”周赦拿起來看,瓶蓋果然被擰開過,但裏頭的水是滿的。周赦臉頰發紅,這份紅和之前相比,多了幾分看不穿的消沉。他擰開瓶蓋,仰頭大口喝水,似要將昨夜流淌的汗全部補充回來。他的眼神再次變得深邃,嘴裏回出接吻時嚐到的滋味。許嘉音信息素的味道,到底不是幾塊錢一瓶的人造飲料所能完全比擬,他太倉皇,太迫切,以至於沒能品嚐,反而嚇到了許嘉音。喝空水瓶,周赦垂頭坐下,亂糟糟的短發悉數下垂。要怎麽形容此時的心情?“嗡嗡嗡”室友的起床鬧鍾響了,兩邊床上都傳來動靜,趙文最先拉開簾子下床,迷迷糊糊走完爬梯,不經意一抬頭,才注意到周赦坐在下麵,嚇得一精神。“周赦?”他揉揉眼睛,“你昨晚去哪兒了?什麽時候回來的?”周赦放下水瓶,沒打算回話。前不久才因為嘴瓢被周赦教訓過,趙文表現得懂事許多,看出他不想說話,便也不問,尬笑著繼續說:“昨晚十點多查寢來著,你和蘇瀚都不在,宿管阿姨記了你們的名字,一會去值班室報個到吧。”周赦站起來,扯了毛巾往浴室走。心情不佳的時候,他喜歡洗澡,最好是淋浴,水溫依據心情糟糕的溫度調整,今早他有些麻木,站在鏡子前發了會兒呆,調出溫水,低頭站到蓮蓬頭下。認識許嘉音的時候,他才初三。許嘉音說他們差兩屆,其實他有所隱瞞,許嘉音轉學重讀高二那年,他因為那場打架事故在醫院躺了一年,其實他們隻差一屆。初三那年,許嘉音轉學到萊洋讀高一,當天班上就傳開了,高中部轉來一個留長發的帥哥,長得比某某明星還帥,他的同桌恰好是某某明星的死忠粉,聽完酸不拉幾地嘲笑傳八卦的女班長:“你不是喜歡西高的喬洛野麽,這麽快移情別戀了?”一貫脾氣火爆的班長破天荒沒有同同桌掐起來,而是捧著臉兩眼冒星星:“那是以前了,從今天起,許嘉音學長才是我的真愛!”周赦向來對外界漠不關心,對他們口中的帥哥更加不感興趣,隻是剛好在曆史試卷上看到一句詩:我有嘉賓,德音孔昭。嘉音,許嘉音。其實許嘉音名字的來曆根本無關詩詞,卻偏偏這樣湊巧,讓周赦記住了他。女班長的反應不是個例,在向來排外的萊洋私中,那位名叫許嘉音的學長僅憑一張驚為天人的臉,一夜之間奪走校草寶座,班裏課間談論的八卦,十條八條中總有一條和許嘉音有關,要麽誰誰約許嘉音吃午飯被婉拒,要麽誰誰給許嘉音送禮物被退回……女生們聒噪,聚在一起哇哇哇個不停,至今還給他留下深刻印象。隻是萊洋那校園,高中部與初中部隔了一條街,平時走街上的天橋通行,一座天橋,把兩個校區隔開十萬八千裏,許嘉音離他,也有十萬八千裏,哪怕周一早上全校一起開大會的時刻,也難見到這位高貴的萊洋校草。可他沒有一天不活在女生的話題中,並且隨著時間推移,名聲越來越響,說他雖然不好追,但是樂於助人,沒有學長架子,對麵三班的男生找他借初三課本,他硬是把一箱書搬來學校,搬得滿頭大汗,結果萊洋的教材和公立中學不一樣,鬧了個笑話,從此那位男生和他成了朋友,經常結伴去食堂吃飯。在中學,跨年級的友情十分少見,感謝那位同學,周赦終於有幸在初中部的樓下見到許嘉音,和傳聞中一樣,長發,愛笑,很帥,他從二樓上看,日本紅楓的赤葉斜插入一樓走廊,許嘉音背靠欄杆和路過的學妹揮手,鼻梁上落了一粒比楓葉還要豔耀的紅痣。那不是帥哥,應當說美人更貼切。走在旁邊的同桌拽他,“走啊,發什麽呆……周赦,你臉怎麽這麽紅?”周赦冷下臉,悶聲不吭地走開。後來周赦升入高中部,終於搬到天橋的另一頭,經曆過重新分班,女班長降級成了體育委員,愁眉苦臉地告訴他,高二分班,許嘉音選了美術,搬去最遠的西教樓了,她每天下課和許嘉音學長打招呼的夢想破滅了。難得這一次,周赦沒有嫌她煩,感同身受地歎了口氣。那年冬天,萊洋聯合鄰校一同舉辦運動會,鄰校西桓是所貴族男高,不知吹了哪門子邪風想到和他們一起辦運動會,但也因此,這場運動會的規模比以往所有都要盛大。報名開始的當天晚上,體育委員告訴周赦,絕密消息,許嘉音學長報名了兩百米接力賽!許嘉音跑步特厲害,在那時的萊洋已是人盡皆知的情報。周赦默默為自己交了報名表,至今他還記得收表時體育委員見了鬼的表情。更加幸運的是,後來他得知,因為有外校參與,運動會最後階段,萊洋這邊要選拔一支校隊和西桓比賽,各個項目都有,參賽選手從校內賽各級各班的冠軍中選出,這次選拔不看年級班級,隻要有實力,低年級也可以和高年級一起組隊,也就是說,隻要他跑得好,說不定有機會和許嘉音一起參加比賽。跑步,他絕對不會輸的,他的身體早被教練逼成機器。隻是不湊巧,選拔賽他在第三輪遇到許嘉音,小組隻有一個晉級名額,周赦呆站在起跑線,看著許嘉音像陣風刮出去,腦後的頭發在那瞬間飛散,化作黑色群蝶逝向天空。周赦拾起掉在腳邊的黑色發圈,耳畔的喝彩聲變得遙遠。隻有體育委員鑽出人群前來關切他,他解釋說沒反應過來,握著發圈獨自離開。他到洗手池衝水,那時他就喜歡用水平息情緒。洗手池那裏隱蔽,幾個高三的聚成堆吸煙,正在談論許嘉音:“聽說他是beta生的,長得再好看又怎麽樣,我家裏肯定不會同意我娶一個男beta的。”“嗬,我不喜歡他的粗俗和無知,他太誇張了,魚子醬都沒見過,關鍵他還說出來。”“正常,聽說他媽帶著她嫁入豪門,給校長送了不少東西才有資格進我們學校,骨子裏就是個沒教養的。”周赦眼睛一暗。這所學校,從來不乏看不起人的富家子弟。洗完手出來,選拔賽已經結束,周赦放眼四看,在看台上找到許嘉音的身影。許嘉音沒了發圈,便披散頭發,那頭發長度剛好過肩,被風吹得蓬散,他也不管,隻把一邊別去耳後。他爬到台階最高層,隨手掃了掃灰,坐下大口喝水,然後放下空瓶,滿足地打個飽嗝。在許嘉音身上,確實存在著一股與這所學校格格不入的奇特氣質,是那些習慣了高高在上的富家子弟身上絕然沒有的東西,那時他不會說,現在來形容,可能用隨性或者灑脫較為貼切。他準備上前歸還發圈,到這裏卻忽然邁不動腳,腳被焊到地上了!直到後頭有人叫他,萬萬沒想到體育委員以為他發揮失常心裏難過,給他買了零食當慰問。他急忙藏起發圈,轉身應對這突如其來的關心。其實那時許嘉音聽見吵鬧聲,朝這邊好奇看了一眼,看到剪短發的可愛女孩給隱約眼熟的背影送上飲料。他笑笑,原來那個發揮失常的男生還是有人管的,那就不用他操心了。他掏出新的發圈,將頭發綁起來,捏著空瓶走了。所以當周赦再轉身,看台上已然無人。周赦關掉水閥,粗略擦擦頭發,走出浴室。今早宿舍四人上同一堂早課,趙文收拾好書包準備出發,見他洗完出來,連忙問:“周赦,要幫你帶早飯去教室嗎?”周赦搖頭,“不用。”趙文點點頭準備走,一開門,剛巧撞見蘇瀚從外麵回來,黑眼圈極重,玩得一身煙酒氣。他連忙讓路,把自己擠到周赦的位置上來。大約是宿醉不舒服,蘇瀚一屁股摔進椅子裏,嘴裏長哼了幾聲,“趙文,昨晚查寢讓你打掩護,你打了嗎?”趙文臉色一白,“瀚哥,我打了,沒打成功,宿管阿姨讓你今天去值班室解釋。”蘇瀚眉頭一皺,抓向桌上的水杯。趙文連忙擋臉,“我真的盡力了!周赦也沒回來,你倆可以作伴!我去給你買早餐!”小子飛似逃走,門也不關。蘇瀚罵了幾句,總算消停下來,消停不多久,突然開口:“什麽鬼,我們宿舍怎麽有股o味?”周赦背對他,正準備穿衣服,動作微微一頓。他轉過身,窗裏來的光線貼著赤裸上身周轉,平時穿衣服看不出來,那從肩到腰的比例,呈現出標準的倒立三角,每一塊隆起的肌肉之下,有雄厚的力量感緩緩湧動。要達到這樣程度,沒有長期鍛煉是不可能的。他竟然主動和蘇瀚說話:“什麽o味?”蘇瀚詫異了下,目光落到他臉上,“就o味啊,o發*的味道……嘖,我知道了。”周赦緩緩冷下臉。發*這個詞,令他極其反感。蘇瀚不打算多說,頂著那身廝混過的形容起身,“媽的,上課去了,要點名的。”宿舍隻剩下周赦一個,他站在原地,思考著那句難聽的話,直到夏町提著熱騰騰的早餐過來。“光著身子幹嘛呢,上課去了。”周赦一轉頭,夏町看見了他的臉,接著兩眼一圓,“什麽情況,你嘴怎麽被啃了?”周赦耳根一熱。他低頭,三下五除二套好衣服,屈曲手指碰了碰唇上的傷口:“沒什麽,走吧。”第18章 渴望周赦挎著書包,走在依舊有陽光和銀杏樹的路上,依舊是那樣的方向,通往依舊是那間的教室,見到依舊的同學和老師。依舊是夏町陪在身側,一切和往常沒有什麽不同,卻又有什麽地方完全不同了。到底不同在哪裏?周赦說不出來。性格原因,夏町出現之前,他在學校沒有任何朋友,獨來獨往是他日複一日的姿態,他也沒有和誰談論什麽的需要,也許有,不過被他壓抑得連自己都意識不到存在。說實話,很久前他就不懂夏町為什麽對他這麽耐心,也許因為夏琬畫,也許因為父親,即便不懂,不知不覺中,還是習慣了身邊有這麽個人。周赦走得比往常慢,明顯懷有心事,他的心事向來是藏不住的,通通寫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