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奚年想好該說什麽之前,他的身體已經越過大腦,先行做出了行動,他搖了搖頭:“不怕。”傅綏笑了一下, 抬起手,奚年本以為他會像從前那樣摸自己的腦袋,實際上,傅綏的手落輕輕落在他臉上, 拇指指腹擦過唇畔, 又低頭碰了碰他的額頭。“等我回來。”傅綏一開門就接到了管紅一個大白眼, 他從出道開始經紀人就是管紅, 這麽多年他們的合作一直到都很愉快。不過最近在某些事情的處理上有不小分歧,歸根結底是因為他們對未來規劃有一些偏差。傅綏現在的成就很高, 獎拿了不少, 票房也很高, 年紀其實不大,論資曆也就比老前輩差一點。到了這一步,後續作品的質量比數量重要很多,此外就是維持個人形象了,因此管紅在為他談合作的時候,一向是把傅綏形象口碑放在第一位的。好處是,在生日當天,半夜出行,放別人那總難免各種謠言,到傅綏這裏雖然也有不少猜測,不過粉絲心態都很穩。“你想怎麽處理?”管紅說的不是那個拍視頻的主播,而是說關於奚年的事,關於他們的關係。不論他們是不是真的要談戀愛,或者說要不要公開,這些事都必須有個預案,提前做好準備,避免後續出現自打臉的情況。“不用否定。”不用否定的意思就是不承認不否認,傅綏從前也不是沒有穿過什麽亂七八糟的消息,都澄清得很快,這樣不承認不否認本身就一種默許的態度。管紅其實不太讚成,兩個男人,又是從小就住在一起,隻要不在外麵做出什麽過於親密的舉動,其實維持地下情還是很容易的,傅綏顯然不樂意。真要往曖昧的方向靠,事情就會麻煩很多。“你知道我的打算。”管紅沒好氣:“我知道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男演員的職業生涯是很久的,別說傅綏還紅得早,他還不到三十,前途一片光明,結果他說要息影。當然傅綏的息影並不是說退圈,他隻是要轉向幕後,很多演員往後走,都會往導演的方向發展,但傅綏畢竟還不到三十。要是換個人管紅還能勸他穩重一點,萬一轉業沒轉好可不是開玩笑的,但傅綏還有悅娛。論自家藝人成了對家公司的老板是什麽體驗?反正就是完全沒法管,管紅能用來勸他的隻有奚年了。“奚年呢?你應該知道怎麽樣對他最好。”“我更知道他要什麽,至於其他的,我會處理好。”房間內,傅綏出去之後,奚年還發了一會兒呆,他伸手碰了碰額頭,恍恍惚惚地去起身,起來之後往浴室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麽似的退回來,然後又愣在原地,回想了一下,退回來幹什麽的。時間已經很晚了,奚年一般很少熬這樣的大夜,這會兒既疲憊又亢奮,還有種如在夢境的不真實感,酒店的燈光、柔軟的地毯加重了這種不真實感。但是這不妨礙奚年對著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傻笑,他伸手把嘴角往下按,告訴自己冷靜。傅綏那都不是暗示了,是明示。為了避免傅綏回來他還在浴室的尷尬,奚年洗澡的時候加快了速度。傅綏這是個單間,他就沒往床上躺,而是坐在落地窗邊的單人沙發上。坐著坐著就睡著了傅綏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沙發上團成一團的人,沙發靠近落地窗,即便屋內開著暖氣,這個位置也還是有點涼意。奚年隻穿了睡袍,也沒蓋點什麽,睡著了整個人的蜷縮起來。傅綏走過去,輕聲喊他:“年年?”奚年迷迷糊糊地,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含含糊糊地喊了聲哥。“嗯,”傅綏低聲道,“去床上睡。”奚年朝他伸出手,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因為困倦,手隻抬起來一半。在傅綏彎腰,手穿過他的胳膊摟住腰的時候,奚年醒過來了。身體僵了僵,傅綏不知道發現沒,仍舊抱他起來。被塞進被窩,奚年整個人呆呆的,已經忘記掉自己剛才想好的話了。傅綏俯身在他臉頰上輕輕碰了一下:“睡吧,我去洗澡。”這下奚年徹底醒了。看看時間,其實也就睡了不到二十分鍾,可能是剛才眯過一會兒的原因,奚年已經完全沒有睡意了,他仍舊閉著眼,聽著浴室裏水聲響起,停下,又響起,又停下。接著是洗手槽的水聲,還有被悶在門後的電動牙刷的振動聲。最後是門開的聲音。奚年下意識側躺,背對著空出來的一半床。沒有了視覺,其他的感官被無限放大,奚年能夠聽見落在柔軟地毯上的微不可查的腳步聲也或許那本身就是錯覺。他感受這傅綏的腳步,計算著他走到床邊的時間,事實上這時間遠比他想的要多,傅綏在幹什麽?就在奚年想要假做翻身借機睜眼看看的時候,終於感覺到身邊床墊往下凹陷了一點。傅綏一躺下,空氣仿佛都不一樣了,清寧悠遠的香氣一絲一律鑽入肺腑。傅綏身上的氣味一向都很好聞,奚年即便和他用了一樣的沐浴露香水,他們身上的氣味也是不一樣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香氣,奚年覺得傅綏身上有點涼,沒有被窩裏熱,但他很想靠過去。他還沒有決定好要不要為這個念頭付諸行動,就聽見傅綏說:“吵醒你了?”奚年身體一僵,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裝睡,傅綏輕笑:“不理我?”奚年睜開眼,轉過來看著他:“沒有。”傅綏輕輕歎了一聲:“年年。”床頭的燈光很柔和,奚年陷在被子裏,隻露出半個腦袋,看上去軟軟的。“我一直都怕帶不好你。”傅綏的嗓音低沉優雅,但奚年一下緊張起來,用胳膊支起身體:“你不是我爸媽,對我沒有教育的義務,我長成什麽樣和你沒有關係。”他的有些激動,也有些委屈。為自己的情感被否定而委屈,又倔強地想要撇清關係,仿佛這樣他的戀慕就和傅綏無關。他一動,外麵的空氣就鑽進了被窩。傅綏伸手把人攬進懷裏,“涼。”奚年猝不及防靠在他身上,接聽到了傅綏的心跳。和他預想的不太一樣,傅綏的心跳其實,沒比他慢。他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的事,悄悄挪動了一下,貼著耳朵繼續聽。傅綏左手摟著奚年,輕輕撫摸他的頭發,半開玩笑的:“糟了啊,被你發現了。”他從來沒有這樣和奚年說過話,奚年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隻能愣愣地喊:“哥哥……”“奚年。”傅綏打斷他,過了一會兒才說,“或許這不是最好的時機,但我想,我應該告訴你。”“奚年,我喜歡你,是想要和你結為伴侶共度餘生的喜歡。”傅綏的台詞功底向來不錯,當他拿出影帝的職業素養來,奚年完全招架不住。傅綏的話在他心裏過了一遍又一遍。“這是我聽過最好聽的台詞,哥哥。”“我的心跳應該已經告訴你,這不是台詞。”“對不起,”奚年訥訥的,還有些懊惱,“我是不是不該喊你哥哥。”“你想怎樣都可以,如果我還在意這個稱呼,今晚不會對你說這些。當然,”他頓了頓,帶了點笑,“你想嚐試新的稱呼,我也隨時歡迎。”奚年第一反應是,粉絲最常喊的那些稱呼,當著傅綏的麵,他是喊不出來的,但是關係上的改變,驅使他在稱呼上也尋求改變。他有些緊張地:“男、男朋友。”這大概是完全出乎傅綏意料的稱呼,他笑了一下,然後說:“年年,你抓的是我的衣服。”奚年鬆手,繼而覺得這雙手簡直無處安放。“很晚了,再不睡天……”傅綏的聲音那樣近,奚年可以感覺到他說話時胸腔的振動,他鬼使神差地湊過去,輕輕碰了一下。傅綏的聲音戛然而止,片刻後,用低啞的嗓音喚他:“年年。”奚年縮頭,從他身上離開,沒有如願。傅綏的手放在他的後頸,像是安撫,又像是禁錮,他的額頭抵著奚年的,鼻尖相觸,彼此的氣息流轉。“不是那麽親的。”傅綏身上仍舊是剛才的那安寧舒適的香氣,但是已經沒了涼意,反而溫暖醇厚,帶著絲絲甜意,讓人迷醉。奚年閉上眼,沉淪。第61章 奚年醒過來第一件事想去拿床頭的鬧鍾, 沒拿到,才想起來自己不在家,睜開眼拿過手機看時間嚇了一跳, 已經快十二點了。傅綏不在, 屋子裏還是暗的。奚年伸了個懶腰,踩著拖鞋走到落地窗邊,一把拉開, 然後他人傻了。傅綏就在外邊陽台上坐著,他麵前,支架支著手機,看到動靜回頭看過來。奚年想起來他昨天發的直播預告。“醒了?午飯一會兒送上來。”奚年沒反應,他就笑了一下:“想出去吃?”奚年比比劃劃地指他的手機, 傅綏才又看鏡頭,直播間已經卡得不成樣子了,因為卡頓,部分彈幕停留的時間反而久了一些。“是他, 昨晚接的也是他。”“來慶生嗎?”他又回頭看奚年,“來給我慶生嗎?”傅綏的姿態很放鬆,在奚年的認知中傅綏是個很優雅的人,當然不是說他現在就不優雅, 即便看上去姿態閑適, 他的腰身也依舊是挺拔的, 就是說的話簡直有點放飛。不過也提醒奚年了。“禮物, 忘了給你。”他說完就轉身回屋去找禮物,趁這時間, 去看了眼微博, 挺熱鬧, 但說到底也就那麽回事,你抹黑我解釋,還有一波看熱鬧。紅姐那沒什麽消息,聶康先問了一句你們到底什麽情況,剛剛又發來一句,叫他去傅綏那露個臉,自然一點。奚年覺得他們應該是背著他達成了什麽協議,奚年不知道,但傅綏不會害他的。既然要露臉,奚年就換了衣服,又簡單洗漱了一下才帶著他的禮物出去。一個黑色的小禮盒。禮物是他之前自己動手做的,簡簡單單一枚領帶夾,素色磨砂質感,隻在背麵刻了字母,是他的名字縮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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