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我也要去上課,”賀庭嶼拿了桌上的東西,跟房東一起出門,“我們一起吧。”房東張了張嘴想說自己還要上樓,暫時不走,但賀庭嶼動作太快,他還沒說出口,賀庭嶼就已經推著他走出了辦公室的大門。等他再想開口,已經錯過了最佳時間,仿佛已經默認了似的,再開口他覺得有點尷尬。但事實證明該尷尬還是要尷尬,這是逃不掉的結果,因為房東遲早要走到樓梯口和賀庭嶼分開。“……我還要送一趟四樓的水,你先走吧。”他繃著臉說。賀庭嶼一愣,遺憾輕聲道:“好吧,是我考慮不周了,再見。”房東點點頭,沉默地上樓,逃離這尷尬的氛圍。但在賀庭嶼眼裏,房東的表現卻是少年的一些不可言說的敏感情緒。年輕人好臉麵,送水這個工作完全就是體力活,還是在學校裏,多少會覺得有些丟了臉麵。今天突然撞到了他,還在他麵前發生了剛剛的事,估計是心裏不好受了。他歎了口氣,第一次見麵時,他以為房東條件不好,但後來看到那輛凱迪拉克,本以為房東開得起那輛凱迪拉克,條件應該還不錯,但現在再想想,那輛車雖然保養的不錯,但也是老型號了,細看還能看出很多曆史的痕跡,可能是二手的。再加上房東平時開出租車,送外賣,好像什麽都幹,他還會修水管,估計以前也幹過這個,家庭條件恐怕沒他想象的那麽好。賀庭嶼垂眸。-賀庭嶼在學校做了一天的實驗,晚上和賀元良一起出來吃了宵夜,回家時天已經大黑了。飯桌上兩人麵對麵坐著,賀元良卻頻頻低頭看手機。“怎麽今晚手機格外吸引你?”賀庭嶼揶揄的笑笑,“難不成你終於要給我找個嫂子了?”賀元良嘶了一聲,瞪他一眼:“想什麽呢?”“是房東。”賀庭嶼勾起的唇角微僵,隨即很快拉平,語氣有些僵硬,“你們都聊了什麽?”賀庭嶼詫異的看他一眼:“就普通聊天。”因為家庭教育的原因,賀庭嶼和賀元良雖是兄弟,感情也很好,但他們都更加注重自己的空間,幾乎從沒有探聽對方隱私的行為。遇到事情他們絕對可以相互扶持,平日裏感情深厚,卻絕對不會相互看對方的聊天記錄。賀元良明顯顯露出不想細說的態度,賀庭嶼自然不會追問。相同的境遇下,賀庭嶼也不會說,但這依舊讓他心情不太好,房東似乎一點也沒把他的話聽進去。這讓賀庭嶼路上眉頭緊蹙。他一路思考著,直到走到單元樓門口,一個漆黑的身影從身邊竄了出去。“別跑!”咬牙切齒的聲音很是熟悉,正是他剛剛在想的主角。賀庭嶼皺起眉,意識到估計是出事了,樓道裏一直到四樓都還亮著燈,隱約傳來一個女人的哭聲。他在上去看看和去追房東之間猶豫片刻,還是先進了樓道。一進單元門,就見門口的地上跪坐著一個女人,臉上還帶著驚嚇過後的餘韻。“你沒事吧?”賀庭嶼快步上前,他剛搬來沒多久,不認得她,估計是樓上的某個鄰居。“沒事!包,我包被搶了!”女人似乎是崴到了腳,一直握著腳腕站不起來,她的神情由痛苦轉為焦急,拽著賀庭嶼的胳膊急道:“你別管我了,有刀!那個人有刀!”賀庭嶼心下一驚,來不及多問,轉身追了出去。搶劫犯房東也沒想到在現在這個社會上,竟然還有人敢如此大膽地搶奪他人財物。他們的小區確實比較老,位置也比較偏僻,再加上附近學校多人也多,監控老舊,有的時候確實會出現一些心懷不軌的人。但最多的也就是偷偷電瓶和手機,敢帶著刀搶劫的還真沒遇見過。今晚房東像往常一樣在客廳躺在沙發上開著電視玩手機,電視聲音很小,就是創造一個氛圍,因此在門外的有人喊“搶包了!”的時候,他立馬就聽見了。他家住二樓,聽著聲音的大小估計是樓下發生了情況,所以他沒有浪費時間看貓眼,三兩步就跨到門口直接開了門。當時房東沒有直接下樓,而是先趴在樓梯欄杆上往下看了一眼,正好看見一個女人坐在地上,臉上帶著驚慌失措的表情,身後一個人影快速的閃身離去,沒有看清。那個女人房東認識,是住在六樓的人家,大概三十多歲,有個女兒今年上小學五年級。六樓的住戶卻在一樓跌坐在地,還有個陌生人影逃跑,這場麵一看就跟家庭糾紛沒關係。要是家庭糾紛,房東還真不好插手,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有時候夫妻吵架也很正常,隻要不動手,他一般是不管的。但這一看就不是,因此在看見那個人影逃跑之後,房東也不多話,直接翻過欄杆跳到下一層樓梯,飛快的追了出去。現在天色很黑,要是動作不快一點,等到人趁著夜色跑到附近的小吃街上,那就真找不到人了。房東想著,腳下的動作更快了幾分,緊緊盯著已經快要跑到小區門口的人影,也因此沒注意到賀庭嶼。那人大約是老手了,大概率提前踩過點,對附近的環境非常熟悉,跑到路口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就做出了選擇,跑的也很快,饒是房東也隻能先慢慢縮小差距,一時半會兒很難追上。如果再這樣下去,遲早會進入小吃街的。房東蹙眉咬了咬後槽牙,很是不忿。“站住!”他又喊了一聲,企圖讓這句廢話擾亂前方人的情緒,最好緊張之下直接摔一跤。但前麵的人明顯心誌堅定,一點也沒有受影響的樣子,腳下的動作分毫不慢。房東舔了舔微微有點起皮的唇瓣,在黑夜裏,漆黑的眸子泛起凶狠的色彩,像是盯著獵物一般。他很久沒有這樣拚盡全力的奔跑了。房東邊跑邊從褲子口袋裏掏出手機,攥在手裏。過了一會兒,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前麵的人已經露出疲態,看上去有些力不從心,速度也慢了下來,房東很快就拉近了一大截的距離。前麵的人也感受到了他的窮追不舍,想要加快速度拉開距離,可惜隻短暫的爆發了幾秒鍾,很快又慢了下來。或許是因為突然加速破壞了之前習慣的節奏,甚至比之前還要慢。房東盯著他的後腦勺,眼裏露出些勢在必得的殺氣,腳下漸漸放慢了速度。前麵的人感覺到他的減緩的速度,不由得露出一個放肆的笑,心裏暗暗得意:這個煩人的小子終於不行了!他看著不遠處停在路邊的麵包車,眼神漸亮,腳下頓時感覺變得有些輕飄飄的,疲憊酸軟的雙腿都仿佛回光返照似的有勁了不少,速度不知不覺中又快了一分。房東則是徹底停下腳步,以一個優雅專業的姿勢將手中的手機拋了出去。在夜色的遮掩下,手機劃出一個優美的弧線,隨後準確的砸在了前麵人的後腦勺上。“啊!”一聲慘叫在漆黑的夜裏驀然響起。房東在心裏給自己配了個“bingo”外加勝利剪刀手,在前麵人摔倒在地還沒站起來之前,快步上前,趁機將人壓倒在地。“啊!”這次的叫聲稍小了些,顯然地上的人也意識到不能引來更多的人,否則會更麻煩。他惡狠狠的罵了一聲,“媽的!快起開!”這人一看就是個慣犯,目光帶著凶意,一邊掙紮一邊扭頭惡狠狠地盯著房東。房東也不是好好惹的,他天生就長了一張凶戾的臉,再加上現在的場麵明顯是他更占優勢,有地位加成,看起來跟地上那人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搶劫犯看他這樣都下意識的頓了頓,氣勢稍遜。草?同行?他驚疑不定。“交出來!”房東懶得跟他廢話,伸手就要扯他手裏的皮包。“去你媽的!”搶劫犯大喝一聲,看準他搶包的時機,趁著房東分出去一半的力量,突然暴起,脫離了房東的壓製。但沒等他徹底脫離掌控,房東就收回了試圖搶回包的手,專心壓製他,場麵瞬間又回歸到初始狀態。搶劫犯掙紮了兩下,意識到房東是個硬茬子,不再白費力氣,轉而開始用言語和他交流,“兄弟,你放開我,這單我和你對半分?”他見房東不說話,又說:“四六也行,你六我四。我跟你說,這包裏可有兩萬塊,現金,你六成分到的不少了,別的哪有這麽暴利的行當。”“我看你穿這身,條件也不太好吧?要不你就跟我幹,你這速度身手再合適不過了。”“閉嘴!”房東低喝一聲,“把包還回來,我可以考慮放過你。”才怪。那人也不是傻子,嗤笑一聲沒說話。賀庭嶼匆匆趕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地上兩人糾纏的場麵。房東在上,很明顯的占據了上風,他稍稍鬆了口氣。然而在他眯著眼觀察了一下,看見下麵那人動作奇怪的右臂時之後,感覺到有些不妙。那人是有刀的,而這個動作……突然,寒光一閃!賀庭嶼瞳孔驟縮,“他有刀!小心!”喊完之後,賀庭嶼快速上前。房東早就防著他的小動作,看見刀的那一刻也不算太驚訝,迅速起身閃過了這一刀。那人一擊不中,臉上閃過一絲獰笑,還想繼續揮刀,房東皺了皺眉,向前探手,握著他的手腕一推“啊!”今晚的第三聲叫聲響起。“叮”刀刃掉落,與地麵接觸發出一道聲響。搶劫犯臉上的猙獰表情還沒有消散,捂著自己的手腕,看著地上的刀子透著幾分怔愣,看上去十分的滑稽。房東撇了撇嘴,這人除了跑的快,其他的一無是處。賀庭嶼趕到房東身邊,看他毫發無傷的樣子鬆了口氣。房東則是迅速搶回了包,往後一丟,扔進了路邊的樹林帶裏。樹林帶最下層種著低矮的灌木,包一落地就被掩藏在層層疊疊的灌木中,要是搶劫犯還想要包,勢必要找很久。扔了會影響自己的發揮的東西,房東轉了轉自己的胳膊,目光不善的盯著眼前的人。搶劫犯見大事不妙,轉身就想跑,被房東拽著衣領一把扯了回來。“我路上已經報警了。”賀庭嶼悄聲說。房東默不作聲的點點頭,掄起胳膊明顯一副要動手的樣子。“不太妙。”賀庭嶼的聲音驀然響起,麵色有些凝重。不必他說,房東也看到了從旁邊麵包車上下來迅速包過來的三人,無一例外手裏都拿著刀,很明顯是同夥。“喂!鬆開他,不然……”為首的一人說著甩了兩下手裏的刀,威脅之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