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暗沉沉的,低壓著墨黑的魔海,但又顯得那麽寧靜。這魔海和天空好像互相對峙著,誰也不先低頭,所以中間才能顯生出這孤零零的小島。


    青石堆砌成的孤島,幾棵枯死的樹樁立在石縫中,好像這島嶼的守護者,無視了歲月的滄桑。


    聶鋒靜靜守在月華身旁,曾經和她交集的回憶幾度劃過心弦,最終留下的不過是失落和無奈。


    獨孤老頭在老遠地看著他們,一會兒抓抓頭,一會兒在石頭上上躥下跳,總是很不安很無聊的樣子,但也不想靠近聶鋒這裏。


    聶鋒已經在這裏守候了三個時辰了,她雖然沒有醒來,氣息也不穩,但便沒有什麽大礙,心中也多少放心了些。但心中仍有不安,待會兒她醒過來又會怎麽樣?以她那冰冷的性格怕不會安靜吧!


    他心中也不好受,每次和她的接觸都是傷,並且都是互相傷害。他不希望看到她憂傷的樣子,可是他伸出撫慰的手總是帶著刺,刺傷了她。他知道,她恨他,但心中仍不能忘記她。


    有時候,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她和他沒有太多的際遇,他不了解她,他曾經偷他的內衣不過是為了好玩,可是後來為什麽會變了,一看到那件東西就會想到她。那時候他隻是覺得奇怪,並不知道這是為什麽,或許也沒有多在意。


    直到小琳說喜歡他的時候,他的心中仿佛一下子多了一個人,那就是她,但心中又好像習慣了這個人的存在。她突然的出現讓他矛盾疑惑猶豫,每當小琳有所表示的時候,他都會想到她,心中再也容不下小琳。


    但後來他也明白了些道理,雖然他和月華同在昊天宗修煉,可是他們是有著天壤之別的,她是萬人眼中的仙女,遙不可及,而他隻是一個修煉不成的頑皮弟子。他們之間的距離不言而喻,可是她依然深深藏在他的心底。


    他對小琳也不是沒有感情的,至少那是一種妹妹的感情,他不願意去傷害她,可是有時候必須有人會受傷,並且他答應了王猛要照顧她的,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履行諾言,這讓他心中慚愧不已。


    他本來對月華不敢奢想的,但對她造成的傷害心中又時常有愧,總希望有機會能補償她,得到她的原諒,僅此而已。可是,這也變得那麽奢侈。而她在他的心中從模糊又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所以,他對她還是抱有一分奢望,可那究竟是奢望,這是他此刻心裏明白的。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不知何時月華已經醒來,拿起身邊的劍就欲自盡。幸好他反應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稍微一用力,劍就掉在地上。


    月華掙脫了他的手,道:“你幾次三番侮辱我,難道我想死你也要管嗎?”聲音冰冷沒有絲毫感情,臉上盡是絕望。


    月華站了起來要去拾起地上的劍,聶鋒連忙拉住她道:“師姐,你醒了。我,我從沒有過要侮辱你的意思,之前是獨孤大哥的”


    “好一個獨孤大哥,你們都是一丘之貉。”月華不無諷刺冷聲道。


    “你難道就一點也不相信我嗎?”


    “相信你,我倒是想相信你,可你呢。五年前對我侮辱不夠,三年前又羞辱我,今日更是惺惺作態,變本加厲。像你這樣無恥的人,瞎了眼才會相信你。”月華冷笑道。


    聶鋒氣得差點摔倒,定定神才道:“五年前對你的傷害我承認,心中一直愧疚不已,總想找機會補償,希望得到你的原諒。可是三年前,三年前我把東西托雯錦師姐還給你,沒有親自給你道歉,這是我不對,可要說我對你的侮辱卻是從何說起。再說今日,我哪有變本加厲欺辱你了,你昏迷了,我沒有對你動分毫,我隻想把心中那些愧疚補償了,其他的我沒有想過,也不敢想。如果這你也說我是侮辱你,那你殺了我吧。”後麵的話說得很無奈。


    他突然麵色一正,嚴肅起來,放開了月華的手,一動也不動。


    月華看著聶鋒冷笑道:“你的詭計對我沒有用,你說的話我一句也不信,殺你,我也沒有那個本事。”


    聽到此話,聶鋒略感失望,但還是決然道:“你不就是怕獨孤大哥插手嗎?我讓他不插手便是。”於是轉身對著遠處一塊石頭上的獨孤老頭大聲道:“獨孤大哥,兄弟怕是不能和你共患難了,請你原諒,待會我師姐動手時,請你別插手。”


    “嘿,那哪成啊?兄弟,你要是死了,我剛才發的誓言豈不是要我骨頭爛在這魔海裏麵。這可不行,不行不行。”獨孤老頭連連忙搖頭道。


    聶鋒登時麵露難色。


    月華一臉鄙夷地看著聶鋒和獨孤魔天。


    聶鋒怒道:“老怪物,我其實與你結拜是假的,想要從你口裏套出出去的辦法,所以剛才說的都是假的,我和你根本不是兄弟,你為什麽還要管我。”


    獨孤魔天卻是大笑道:“你不用激我,沒用的,我說你是我的兄弟你就是。”


    聶鋒卻是頭大起來,不知道如何是好。而月華隻是冷眼看著,好像是在看戲。


    聶鋒無奈,隻得跑到獨孤老頭身旁,對著老頭悄悄說了幾句,老頭狐疑地看著他,隨後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一晃身消失了。他回到月華身旁,道:“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動手吧,也了去我心中愧疚。”說完閉上了眼睛。


    月華看著他又看了看四周,沒用見到獨孤老頭,提起劍刺向聶鋒的胸口。聶鋒竟是動也不動,毫無畏懼。


    一股冰冷的氣息直接刺入他的胸口,胸口疼痛猶如電擊,傳遍了全身,他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他緩緩睜開眼睛,看了月華一眼,又看著刺入胸口的劍,默然閉上了眼睛,心中是那麽落寞。


    劍已經刺入了他的胸口,果然沒有見到獨孤老頭來阻止。他正準備等著劍再深一點,那樣一切都可以解脫了。隨著一陣心絞痛,他感覺全身的肌肉在這一刻都卷縮起來,但劍沒有刺進去,而是拔了出來。


    隻聽得錚一聲,劍落在地上,她終於還是下不了手。隨後便聽到月華冷冰的聲音,卻有一絲無奈:


    “從此你我之間再無瓜葛,往日的仇怨一筆勾銷,你走吧。”


    聶鋒睜開眼,看到劍插在地上,還帶著絲絲血跡。而她的臉轉向一邊,少了一絲冰冷,卻多了一分迷惘。他知道,她終究還是不願意殺他的,即使她還不相信他,道:“謝謝師姐手下留情。”


    說完手捂著胸口,轉身就走,血流過他的衣襟,滴在地上成一條彎曲的線。身體搖搖晃晃,很吃力的樣子。月華看著他佝僂的身軀,擰著的秀眉展開,抒了口氣,好像報仇了,恨也該消失了,可她卻高興不起來。


    聶鋒走不到十步,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月華雖然此時不再像以前那麽恨他了,可是終究不想與他有任何糾纏,但看著他那無助的樣子,心還是軟了。正欲跑過去,卻看到獨孤老頭一把扶住聶鋒,大怒道:“白癡傻子,你傻啊,你是在拿命在賭啊,要是她那一劍再深一寸,你必死無疑,哼。”


    獨孤老頭氣哼哼地看了月華一眼,又沒好氣地轉回頭去了。


    聶鋒卻隻是慘然一笑。


    月華不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麽意思,但好像覺得自己又上了聶鋒的當,有些不悅,但已經答應過他冰釋前嫌了,那也隻得作罷。


    “你剛才騙我說你的心在右邊,我竟然也信了你。這明明是在左邊,混蛋,傻子,白癡”獨孤老頭不停地罵著,一邊扶著聶鋒走開。


    這一刻月華才明白,剛才聶鋒和獨孤老頭說了什麽,為什麽獨孤老頭沒有阻止她。他真是在拿命在賭,賭自己會不會殺了他,賭自己相不相信他,隻要剛才自己出現一個其他念頭,聶鋒就必死無疑。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真就那麽相信我不會殺了他嗎


    她抬頭去看聶鋒時,發現他和獨孤老頭已經不在了。在這一刻,以往所有的怨恨都不重要了,她的身體也仿佛輕了很多。她終於從自己的牢籠中解放出來,可是心中卻感覺突然變得很空,好像失去了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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