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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_83660待一切儀式結束,帝後回到寢殿準備就寢時,秦崢一邊望著正在寬衣解帶的路放,一邊道:“拜就拜,不過是跪一下,原本也沒什麽了不起,何必要當眾讓榮國公不堪。”


    路放麵無表情地抬眸看了她一眼,道:“原來你一路都在想著這個。”


    秦崢見他一臉不高興,便挑眉道:“那我該想什麽?”


    路放站在秦崢麵前,道:“當然是想我。”


    秦崢頓時嗤笑:“你就在我身邊,我想你做什麽?”


    路放心裏其實是希望秦崢看到自己的龍袍之後驚豔不已,隻是此時都要寬衣了,見她絲毫不曾注意到,他心裏難免有些失落。不過他也知道這點心思頗為可笑,於是便不再提及。


    誰知道秦崢掃了他兩眼,忽然詫異地道:“怎麽今日你竟然如此俊美?”


    路放瞪了她一眼,道:“好了,不要胡鬧了,不然今晚不給你了。”


    秦崢站起來,過去攬住他的脖子笑道:“怎麽是胡鬧呢,我還不曾細看,原來我的夫君是如此的俊美無匹,這世間哪個男兒能及得上。”說著,啄吻了下他的臉頰。


    其實她倒不是開玩笑的,這一身做工精致剪裁合體的絳紅色龍袍,將路放襯得英姿勃發,挺拔若鬆。而他眉目本就清雅俊朗,隻是臉型線條太過冷硬,稍微多了幾分淩厲肅冷之氣,如今這絳色龍袍既融化了他麵目上的剛硬,將他修飾得麵色如玉,眉目如畫,刀刻一般的俊美,又不會失了穩重有輕浮之感,反而更為路放增添幾分帝王威儀。


    秦崢雖生來心性疏冷,可是到底也是女兒家,如今盯著路放,想著這個偉岸俊美男子是自己以後夜夜摟著的夫君,心裏極為美妙,便又一次忍不住,親了他的臉頰,還湊在他耳邊低聲道:“乖乖,今晚好生伺候我。”


    路放聽著這個“乖乖”,頓覺有種詭異之感,不過秦崢正親著他的麵頰,親得他渾身無處不舒服,於是他也不抗議,隻故意繃著臉,在那裏任憑她來親。


    誰知道她親了兩下後,卻是不親了。


    路放還想讓她繼續,便幹脆兩隻手托起她的臀來,將她靠在自己身上。


    當下兩個人上了床榻,各自都把之前不快拋卻了,隻一心摟著對方。路放一時睡不著,想著自從她回來後自己一直忙碌不堪,還沒顧得上細問她南蠻之事,於是便趁著這時候她極致歡愉後心性疏懶,細細問起南蠻救母一事。


    秦崢正渾身無一處不舒坦,連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呢,結果路放非要摟著她詢問南蠻一事,她隻好大略講過了。可是路放豈是會被糊弄之人,他聽得高璋帶著秦崢離開樹屋那段,頓時眸中射出精光,當下不動聲色,問起秦崢當時情景。


    秦崢這時候已經眼睛閉起,就要昏昏睡去,被路放緊攥著手追問,便將他掰到一旁,口裏嘟噥道:“還要不要人睡覺了。”


    路放被秦崢這麽一推,凝目望著身旁熟睡的女人,眸中有深思之色。


    半響,他悄無聲息地起床,宣來路一龍,再次好生盤問,可是他說來說去,隻知道當時高璋確實領著秦崢去了荒僻處,而當時孟仞和蕭柯也是跟著的。


    路放眸中深暗,當下讓路一龍退下,又親自去找了蕭柯。蕭柯素日和他交好,如今被他逼問,又想起雖然自己依然隸屬鳳凰城,但既然何笑將自己給了秦崢,以後少不得要在這大淵天子的手下討生活。他的武功在這幾個侍衛中其實最為不濟,可是人卻是比那幾個人要靈活多變,素有謀略,當下隻略一思索,便將那日所見所聞原原本本道來。末了又道:“皇後不過是和那高璋虛與委蛇罷了。”


    路放聽著這番話,知道那高璋倒也沒有占去秦崢多少便宜,況且她回來時他們初次床笫,她的樣子也分明是久曠沒有的。隻是想著那男人分明還惦記著秦崢,又把秦崢那樣一番調=戲,心中便生了狠意。又想著這個以秦崢誘高璋的主意原本是自己出的,自己想著把高璋誘來,路家軍群起而擒之,誰知道因為那何笑,這場戲活生生走了樣,便深覺自己機關算盡,反而把自己埋到坑裏,沒得吃這種啞巴虧。


    自從路放當了皇上後,比往日在山寨中可要忙上許多了,真是不到就寢的時候就見不到人影。


    這一日,秦崢正在宮中無聊逗著路不棄取樂,如今路家各位兄長都已經被追封,路不棄承襲他爹的王位,封號為寧王。霸梅自然是王妃了。按理霸梅這個王妃不應該繼續留在宮中的,隻是路放想到如今宮中荒僻,秦崢在宮中頗覺得無聊,而宮外的王府都需要打掃以及略作修繕,是以小寧王和老王妃霸梅都依然住在宮裏。


    秦崢最會做各種小吃食逗路不棄,偏偏這路不棄特別饞嘴,於是如今已經到了:看到秦崢他就流口水,口中喊著“吃吃吃……”。秦崢覺得有趣,很是喜歡,便偶爾抱著他騎馬到處在宮中禦花園裏閑逛。


    霸梅見此這般騎馬,不由笑道:“你把個禦花園當成落甲山了嗎?”


    秦崢卻道:“這禦花園,哪裏有落甲山大呢?而且這宮中實在荒涼,連個人影都不見。”


    霸梅望著馬上的秦崢,不由想起前日聽說的事,道:“很快這宮裏就要有許多女子了。”


    這宮裏如今不但要招容各等級侍女宮女,自然也要采納妃嬪的。總不能偌大的皇宮裏,真的隻有這麽一位皇後啊。如今各位國公以及將軍都已經紛紛上奏,請皇上選秀招妃,為皇家開枝散葉。


    況且現如今路家子嗣單薄,唯獨一個路不棄和當今聖上路放。這顯然並不是福兆,到底是像以前一門九兄弟那般人員濟濟才叫好呢。


    再者說了,路放如今是九五之尊了,總該有個血脈來傳承這大好基業啊。秦崢嫁給皇上也有數月,至今並不見動靜,並且看起來也並不著急的樣子。


    秦崢聞言,默了一下,道:“人多了也好。”


    霸梅見此,也不知道她是是否聽出了自己的意思,一時想和秦崢說明白,可是想著,她那性子,一來未必在意,二來若是知道了,難免橫生枝節,況且還不知道皇上是如何想的呢。是以當下略一猶豫,終究住了嘴。


    就在這時,忽而聽到有鳳凰城來使,於是便命宮人宣來,結果對方卻隻是送來一個錦盒,說是秦夫人所贈。


    秦崢當下打開那錦盒,卻見裏麵是一本線裝書,深藍色的底麵,上麵花了朵朵梅花,清秀典雅,隨風而落。一旁上書幾個大字:梅中秘。


    秦崢心中暗自疑惑,難道這竟然是什麽武功秘籍?


    待打開看時,卻是頓時露出驚奇之色。


    她初看之時,麵上還透著一些紅來,後來則是興趣盎然,翻來翻去地看,甚至連午膳都忘記了。


    到了晚間時分,路放難得的早早出現,眉目間透著疲倦,坐到秦崢身邊,說要和她一起用晚膳。


    秦崢此時意猶未盡,還要繼續研究下那本書的,於是便斜眼望著他道:“你不去和你的臣子一起用晚膳,順便討論下軍國大事?”


    路放想起剛才之事,眸中現出不悅,道:“今日做了皇帝,就不能陪皇後一起用膳?”


    秦崢聽他那意思,倒是特意過來陪著自己用膳的,當下很是極為受用,便忙命宮女布膳。


    路放卻是想起適才,安國公榮國公並其他幾個被安置下的前朝舊臣都勸他務必早日采納秀女進宮,也好為皇家開枝散葉,又提起如今皇後無出,國本未固之類的話。


    他固然可以以威勢壓之,可是長久下去,總不是個事兒。況且如今大淵甫立,萬業待興,朝中正是用人之際,也實在不能因為這個就令臣子寒心。


    更何況,如今各臣子家中皆有待嫁之女,怕是已經按了送女入宮的念頭,自己一直堅辭,卻不能沒有理由。


    他凝目盯著秦崢,想著他們成親已經半年,怎麽至今沒有動靜呢?如今蘇盼的肚子都已經大了,而遠在鳳凰城的姐姐前幾日來信,說是過兩個月就要生了。


    秦崢忽覺得路放看著自己的目光有些古怪,不由疑惑道:“你看我做什麽?”


    路放收回目光,打算著等再過兩個月,姐姐平安生產後,務必要將遊喆請來,好生為秦崢把脈。


    不過在遊喆到來之前,先請宮中的禦醫過一下脈也是好的。


    秦崢側目望著路放,卻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麽,於是幹脆先不去想了,心思便回到自己的那本《梅中秘》上。


    她回想著書中所講的空翻蝶,再看向路放,那眸中就是醉人水波流轉,一時竟如秋水瀲灩一般,極為動人。路放正低頭想著,不經意間抬頭,見她眼眸醉人,與往日分外不同,不覺心中微動,胸臆間仿佛有什麽在蠢蠢而動,他怔怔看了半響,深沉的眸子竟泛起癡意。


    秦崢唇邊綻開一個笑來,她站起來,凝視著路放,打量著他。


    路放頓時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她看著待宰的雞鴨。


    秦崢上前,安撫地拍了拍路放的肩膀,盡量友好地協商道:“我記得,新婚之夜你曾說過,以後你就是我的了。”


    路放點頭,眸中泛起不解。


    秦崢咳了下,背過手道:“既然你是我的,那如果我想做什麽,你是不是都要聽我的話呢?”


    路放已經預感到了什麽不好,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


    新婚之夜,他還曾說過,無論她說什麽,他從來都是順從的。


    秦崢很是滿意,當下命道:“那你躺在床上去。”


    路放越發疑惑,不過依然是什麽都沒說,躺到了床上去。


    秦崢越發滿意了,她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選了路放這麽一個聽話的夫婿!於是她伸手,捏了捏那個堅實有料的胸膛,唇邊綻開笑來。


    路放看在眼中,卻覺得那眸中眼波越發靈動,竟然有嫵媚之意。


    路放晦暗難測的眸子凝視著上方的女人,忽然開始覺得,也許所有的人都誤會了。


    他們說秦崢像個男人一般,絲毫無半分女兒嬌態。


    如今他忽然隱隱感到,其實秦崢是天底下那個最能魅惑男子心誌的女妖。


    他陡然想起昔年自己所說,世間慣有傾城佳人,慣迷男人心誌,那本都是紅粉骷髏……


    曾經年少時,因家中父兄之擔憂,而絕然和那傾城絕代的女子從此後再無瓜葛,少年的心性和傲氣,自以為自己已經堪破這世間百態,以為自己一馬踏出便走出那紅粉迷障。


    如今,已經身為九五之尊的少年天子的路放,平躺在那偌大的龍床上,呼吸緊促地仰視著上方那個眸間妖嬈橫生的女子,方才知道,一切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其實眼前這位,才是他命中的紅粉迷障,怎麽也踏不出,也永世不願意踏出。


    路放冷峻的容顏繃緊,額頭滲透出絲絲細汗,他仰目望著他曾經的崢弟,艱難而嘶啞地道:“崢兒,你要做什麽……”


    秦崢眸中的曖昧漸漸飄散開來,她唇瓣泛起一個笑來,低首道:“你閉上眼睛。”


    聲音沙啞,如上好的絲綿輕輕滑過,又如羽毛掃過路放的心尖。


    他握了握拳,汗滴自額頭落下,咬牙道:“好。”


    他其實有萬分的不舍,因為此時上方俯視著自己的秦崢是那麽的讓人貪戀,讓他不想移開雙目,他知道自己的心誌早已經被她捏在手心,隨意把玩。


    他不舍的看了她最後一眼,閉上了雙眸。


    秦崢腦中再次浮現《梅中秘》中所講,唇邊含笑,想著她未必肯一直這麽順從,恰見一旁的腰帶,便拿了來,將路放手腳牢牢綁了起來。


    路放感覺到了,剛待要說什麽,誰知道秦崢卻在他耳邊低聲道:“不許動。”


    語音曖昧,令人沉醉,於是路放一動不動,任憑她將自己綁了起來。


    秦崢的手按住他的胸膛,隻覺得那裏熱燙無比,劇烈起伏,她抿唇笑道:“你是不是有點怕啊,乖,別怕啊……”


    說完,她自行脫了衣服,上了床。


    錦帳放下,掩蓋一室的秀色。


    第二日,當路放睜開眼睛,望向身邊的女子沉靜的容顏時,不由得靠近了仔細端詳。


    鼻挺若銀勾,眉淡若遠山,唇線分明,她看起來真得猶如青山流水一般,灑脫淡漠。隻是昨晚,她卻仿佛一個女妖一般,在他身上任意施為,百媚叢生,身段妖嬈。


    那是世人不知的秦崢,是旁人永遠不可能知道的秦崢。


    路放想起昨晚,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喟歎,將唇貼緊了她柔軟的發絲,低聲喃喃:“崢兒,遇到你,到底是我的幸,還是不幸……”


    路放幼時飽讀史書,及年長時又曾在深山修煉心性,深知色乃是男兒第一忌,尤其是如今他已經登的大寶,更應該堅定心誌。可是如今,他身邊這個女妖,還不知道以後怎麽禍害他呢。


    因為他這低喃,秦崢在睡熟中不自覺地蠕動了下,身子也靠近了他幾分。


    他頓時有些情動,複想起昨晚,兩頰發燙,眸中熾熱,於是那唇便從她的發絲,吻到她的耳畔,吻她的臉頰。隻是見她依然閉眸睡著,又舍不得打擾了她,便隻強自按捺住自己,從旁凝視著她細看。


    他是怎麽和她溫存都不夠的,素日總說她是個吸自己精血本源的,可是其實自己是心甘情願讓她吸。


    她想要多少,他都心甘情願地給。


    隻是……路放蹙了下眉,她還是得先為他生下子嗣才行。


    路放想到子嗣,就想起許多待辦的事,於是隻能起床,戀戀不舍地離開了這粉紅窟。


    當秦崢起床之時,路放早已經派了禦醫在門外守候,於是待秦崢洗漱過後,禦醫便進來請脈。那王禦醫本就是前朝婦科聖手,當日路放是聽說過的,甚至還曾去過路家為路老夫人診脈,是以如今路放請了這王禦醫來診脈,倒也抱了希望的。


    王禦醫診脈半響,便抬頭觀皇後神色,誰知這一觀之下,隻見皇後姿容煥發,兩眸神采奕奕,整個人仿若剛剛經由露水滋潤的花草一般,迎風招展,吐露芬芳。王禦醫饒是年紀大了,心間也一突,忙低下頭去。


    待王禦醫診脈過後,恰好路放和眾將議事完了,左右身邊不是外人,都是諸葛銘路一龍等,於是請他們暫且退下,他倒是宣了王禦醫前來詢問。


    王禦醫當下侃侃而談,將自己所診所觀一一向皇上回稟,路放聽完,心裏總算鬆了一口氣。其實原本是擔心當日在高璋那裏受盡苦楚,由此傷了根本的。如今想著隻要身子沒什麽大礙,哪怕等個一兩年,總是會有消息的。


    路放謝了王禦醫,正要請他下去,忽而想起一事,便幹脆請王禦醫為自己請脈。當即王禦醫上前,半響後,終於道:“皇上龍體清健,一切都好。隻是——”


    路放挑眉,心中忽然一沉。


    王禦醫緩緩地道:“隻是平日怕是操勞過度,也幸得皇上年輕且體健,倒無大礙。”


    路放聽得這後半句,方才把擔著的心放下了。


    如今他已登得至高之位,身邊又有秦崢相伴左右,此時此世,別無它求,隻盼這大淵能夠在他的治下走向太平大盛,也盼他和他的秦崢能夠順利得了龍子,穩國固本,也免去以後的諸多事端。


    秦崢在被診脈過後,並沒多想,因為侍女告訴她說,宮內的人本來就是要一個月請一次脈的。況且她的身子是經過遊喆調理的,在落甲山的時候都是各種滋補之物不斷,她自己又擅長此道,怎麽會不行呢。


    再說了,她如今每日都和路放顛鸞倒鳳的,身子暢快得很,無一處不舒服。想到這裏,她眸中一亮,又找出那梅中秘來,細細地琢磨,又對比昨晚情景,開始認真的反思。


    如此琢磨了半日,恰好霸梅來找她,說是如今外麵眼看初夏,風景極好,想帶著路不棄出去遊玩。秦崢想想也是,自從來了這敦陽,日日都在宮中,真個沒勁兒。還不如跟著三嫂出去,騎馬遊玩踏青賞花看柳。


    於是說去就去,霸梅帶著路不棄,秦崢隻令人和路放知會一聲,自己就騎馬和霸梅出宮去了。一旁侍衛雖然知道皇後不該隨意出宮,不過誰知道這位皇後可是極得皇上寵愛的,人家是在受封大典上都不必跪拜的,哪裏是自己惹得起的,於是當下就順利放行了。


    此時剛入四月,正是乍暖時節,敦陽城裏連著兩年都處於惶恐之中,如今好不容易路大將軍登上了大寶,眼看著是一代賢君,敦陽城中的人們也都安心了。於是在這四月節氣來,男女老幼都走出門來,或者在野外芳草之地相伴嬉戲,或者在林間踏青作樂,更有女子,在那曲池之上蕩起秋千,個個身姿如燕,輕盈動人。


    霸梅和秦崢穿了尋常衣服,霸梅摟了路不棄,秦崢身後跟著孟仞和蕭柯。她這幾位侍衛,自從她入宮後,自知這裏不比鳳凰城,便自動隱匿了,她還想著怎麽從此不見了。沒想到她如今一出宮,他們就又開始如影隨行一般跟上了。


    不過這樣也好,省得路放不放心,回去後萬一生氣了,對她冷眼相待,豈不是她的梅中秘再也鑽研不成了。


    當下霸梅和秦崢各自騎了高頭駿馬,悠然在這田野間行走,馬蹄踏青,草長鶯飛,觀那楊柳舞於春風,看那杏花映於春水,端得是時光大好,一派繁榮。


    路不棄在霸梅懷中,東看看西看看,十分的興奮,口中流著清亮的口水,時不時指指那裏,看看那邊,倒比他們這些大人還要激動的樣子。


    霸梅見此,不由笑了:“到底是年紀小,又在落甲山慣了,來到宮裏倒是拘了他的性子。”


    秦崢笑道:“說得也是。”別說是小孩子,她都覺得憋悶了。


    兩個人踏青半日,路不棄餓了,於是便來到一處茶樓,這茶樓恰臨水而建,樓中有女子彈箏,箏聲動人,聽著那幽幽樂聲,看那水中劃船,品著這店中別具一格的點心。


    秦崢不由道:“我也是打小兒在敦陽長大的,竟然不知道敦陽是個如此逍遙所在。”


    霸梅聞此,道:“你以前怕是每日忙碌,不曾到處走動的緣故。”


    秦崢聽她這麽說,忽然想起自家青衣巷的舊居,便要前去看看,霸梅原本要跟著過去,怎奈路不棄鬧著不走,於是秦崢便自己去,當下留了孟仞在此保護霸梅,而讓蕭柯跟隨自己前往青衣巷。


    待來到青衣巷,卻見這裏竟然和上次來時不同了,斷壁殘垣已經被清理,各家門戶前煥然一新,掛著紅燈籠,貼著對聯,竟然仿若剛過年一般,秦崢見了,不免納罕。


    走到自家那個院子,這裏已經被清理過了,隻有那地上的地基痕跡方才讓人看出這裏曾有過一個小院。一時之間有些感傷,想著母親是回來了,可是父親卻永世不能再見。


    他甚至永遠不知道,母親為什麽離開了自己。


    也許父親以為自己還小,什麽都不知道,但其實她都看在眼裏。多少個夜裏,父親獨自披了外袍,一個人坐在台階上,孤零零地望著那彎月。


    她知道父親在想母親,父親想了母親一輩子。


    父親的身體不好,也是憂思過慮,積勞成疾。


    秦崢歎了一口氣,人世間或許真有緣分二字,或許父親真得和母親緣淺。


    身後的蕭柯,也默默地陪她站在那裏,望著那地上的地基痕跡。


    此時見她歎氣,忍不住提議道:“夫人若是舍不得這裏,不妨幹脆將這裏依照原樣重新蓋起來,也算是留個念想。”


    秦崢聽了這個,卻是淡笑一下,搖了搖頭。


    即使依照原樣再蓋起來,便是以前的那個她和父親的家了嗎?


    父親在,家就在,父親不在了,其實她的家就沒有了。


    段青雖然很好,也是她血脈相連的母親,可是她們之間卻隔了十八年的光陰,怎麽也跨不過去的。


    她其實也能感覺到,自己和段青之間隱約的尷尬。


    如今的她們,可以為對方死,卻永遠不可能如母女一般親密相處。


    秦崢輕輕歎了一口氣,眸中有著涼淡的笑。


    良久後,她終於轉身,騎上馬,準備回宮。


    剛騎上馬時,卻見迎麵走來幾個女子,有婦人裝扮,也有女子打扮的,其中一個懷中還抱著娃兒,那娃兒倒是和路不棄差不多大小。


    那幾個女子說說笑笑的,便走到了秦崢麵前。秦崢眯眸,唇邊蕩起笑意,便將馬橫在那幾個女子麵前,故意道:“幾位娘子,不知道那裏去,不如讓小可送你們一程吧。”


    那幾個女子初見秦崢,唬了一跳,還以為是哪家的登徒子呢,正要呼喚,卻有一個眼尖的認出來了,幾乎不敢置信地道:“這不是阿諾嗎?”


    眾人抬頭看過去時,喜道:“果然是呢!”


    於是秦崢下馬,和眾位女子敘舊,原來這都是她昔日的街坊鄰居,素日常常去她食店裏光顧的。當下往日和秦崢最為熟稔的淑蘭上前,拉住秦崢的手,要讓她去家裏坐坐,順便敘舊,說說別後種種。


    眾位女子原本是要外出遊玩的,見了秦崢,又看她騎著高頭大馬,不同於往日,於是也都起哄讓她家去坐坐。


    秦崢見了他們,卻是想起往日父親在時的光陰,便讓蕭柯在身後等著,自己卻和眾位女子去了院子裏。蕭柯怕有危險,本來也打算跟進去,可是卻被秦崢一個眼神掃過來,當即不再說什麽了。


    待她們進了屋後,幾個女子眼神曖昧地衝著秦崢擠眼:“他是誰啊,是你的夫婿吧?怎麽不讓人家進來”


    又有另一個阿慧笑了下,道:“我看你這夫婿生得儀表堂堂,倒是一副好容貌,且人又英武,怕不是尋常人家的男子呢。”


    另一個玉環卻又道:“你這夫婿對你很是疼愛吧,看你進屋,都戀戀不舍的樣子。”


    秦崢覺得好笑,沒想到他們竟然生了這等誤會,便說起這不是她的夫婿,不過是個相識的朋友罷了。不敢說是侍衛,是想著不打算將自己如今的身份告訴她們。若是一說,沒得把她們嚇住,從此後再也不能這樣無拘無束的說話了。


    誰知道大家聽說是朋友,卻是不信的,隻道哪裏有這樣的朋友呢。


    淑蘭甚至幹脆打趣道:“昔日我還說,若是阿諾為男子,我必然要嫁給他呢。不曾想,如今她竟然也嫁人了。”


    話音剛落,她忽然發現不對:“咦,你不是當日嫁了衛衡嗎?”當時淑蘭的哥哥還為此難過了一陣呢,誰曾想,就是她成親那日,南蠻人攻入了敦陽……


    一時大家都沉默了,臉上的笑也收斂了。


    因為都記起了那日的血腥。那一天,她們也有兄弟姐妹死去,甚至有的父母也亡故了。


    而後來,她們也有人遭受了□□。


    秦崢想起衛衡,聽說他如今在西野呢,當日是護衛著雲若公主逃去西野的。這個卻也沒辦法和大家說明,隻好含糊地道:“他啊,找不見了。”


    大家見她言辭含糊,隻以為衛衡也死了呢,當下不由歎息。一時氣氛有些沉重,大家默然無語。


    倒是阿慧,見大家這樣,不由撲哧笑起來:“你們這是幹嘛,好不容易咱們的阿諾小掌櫃平安回來了,你們就這麽拉著個臉啊?”


    這麽一說,大家也都笑了。往日其實她們都極喜歡阿諾的。


    阿諾是女兒家,可是做派大方,行事仗義,也素來對她們這些女子不錯,便是她們去阿諾那裏買些吃食,阿諾都是特意多給的。她們每每討論起這幾條街道的兒郎,總是不由提起阿諾,隻說她若是男兒,便是不要彩禮都願意嫁!


    隻是如今這阿諾也嫁了人,還竟然是那等英姿挺拔男子。


    大家圍著秦崢,開始七嘴八舌起來,諸如說說誰如今三個娃兒了,誰如今嫁了,誰家的弟弟也娶了新婦了。正說著時,也有人問秦崢如今既然嫁人了,可有了娃兒。


    秦崢聞言幹笑一聲,搖頭說:“沒動靜呢。”


    一群人聽此,見她滿不在乎的樣子,忙拉住她細說:“你啊,打小兒沒娘,又喜歡和男孩子一般,自然是不懂這些。這女兒家啊,凡是嫁了人,總算是要早點生娃,最好是男娃,多生幾個,這一輩子也算有了依靠,從此後在婆家站穩了腳。”


    秦崢聽得心中暗暗驚異。


    淑蘭往日最喜歡秦崢,見她聽不進去,歎了口氣,拉著她的手道:“你可要記在心裏,這事馬虎不得。你還記得前街的阿柳兒嗎,她嫁了後,一直沒生出孩子,後來婆家又給她男人娶了一房。說是妾,可是咱這小門小戶的,哪裏有那麽多講究,後來這妾室生了一個大胖小子,看把那婆家高興的,沒幾日咱阿柳兒就鬱結難受,就這麽著……”


    接下來的話,淑蘭沒有繼續說下去,可是那眾人眉目間的歎息卻是讓秦崢大致猜到了。


    於是她忽然想起霸梅那一日所說,說等你們有了孩子……


    她也知道,其實如今路放身份非同一般,他是確實必須需要一個子嗣的。


    一群女子嘰嘰喳喳的,說得秦崢心中沉重。


    淑蘭見她這樣,倒是不忍心了,又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原本也不是哪個男兒都如此薄情的。我看你家門口那位就挺好的啊,對你戀戀不舍的樣子,便是你三年無出,也不會嫌你的。”


    秦崢動了動唇,想說話,卻說不出。


    旁人見此,也覺得自己的話嚇到秦崢了,心中大不忍,便說起今日的新聞來。


    遠來如今敦陽的大新聞卻是,新皇登基,要招納宮女進宮。於是眾人開始議論,說誰家的妹子長得好看,可以去,又說誰家的女孩兒也想進宮,可是那模樣人家怕是不要的。


    一時又打趣起一旁的慧兒來,她如今十七歲了,因為打仗的事兒,把婚事耽誤了。說起如今皇帝就一個皇後,後宮那麽多妃嬪之位都空著呢,慧兒又長得好,若是進去伺候貴人,說不得哪天就飛黃騰達了。


    這話把慧兒說得低了頭,眸中泛起紅,咬唇道:“你們未免太過胡鬧!”說著扭臉起身就要往外走。


    淑蘭忙叫住她:“唉,阿諾的夫婿還在外麵候著呢,你去了不是正好撞見他……”誰知道阿慧已經根本不曾聽到一般,整個人往外跑去,倒是和門口的蕭柯撞了個滿懷。


    蕭柯正專心致誌地站在這裏等秦崢,不曾想忽然一個女子跑過來,竟然撞上了自己。


    阿慧想著這是阿諾的夫婿,頓時滿麵通紅,話都不敢說,低著頭跑了。


    眾人看到外麵情境,都有幾分尷尬,對著笑了幾下。


    一時天色看著晚了,秦崢要走,大家紛紛問起秦崢住哪裏,又千叮囑萬囑咐,務必以後要來這裏找她們玩耍,秦崢都答應了。


    秦崢重新騎上馬,夜色中,緩緩地向皇宮走去,心中是若有所思。


    蕭柯跟在後麵,想著之前隱約聽到裏麵女子誤會自己是秦崢的夫婿,難免有幾分尷尬,於是便隻遠遠跟著。


    秦崢心中卻是思慮重重,想著路放為帝王,子嗣之事乃重中之重,而自己一直未曾有孕,難免覺得疑惑。忽然又記起,今日路放派人來請脈。


    是了,她恍然,他其實也是擔心子嗣,所以才怕自己身子有什麽問題,巴巴地派了人來查一下。


    秦崢就在這一番思慮之中,進了皇宮,待剛一進宮,便見路放站在宮門前,身後數名護衛陪同。


    夕陽之下,路放並沒穿那身絳色龍袍,反而是一身墨色箭袖長袍,腰部微收,下擺如水紋一般輕輕散開,英姿挺拔地立在夕陽下,微風吹過,那衣擺微動。此時正逆著光,秦崢看不真切他的神情,隻見一個鮮衣少年的剪影。


    路放是等了她好一會兒的,此時見她隻立在那裏看自己,又見她情緒仿佛低落,便走上前,挽起她的手道:“去了哪兒玩,怎麽這會兒才回來。”


    三嫂帶著不棄回來後,見秦崢還未曾回來,他便有些牽掛,於是拋下政事,不曾用晚膳,等在這裏。


    秦崢勉強笑了下,道:“隻是去了以前的家,倒是見到許多故人。”


    路放觀察她神色,知道她心裏有事,見她不肯說,便也不再問,隻是拉著她的手道:“我還未曾用過晚膳,陪我同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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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崢聽他這麽一說,肚子也餓了,當下點頭。


    路放一麵對旁邊侍衛使了一個眼色,命他去查下秦崢在外麵都遇到了誰,一麵領著秦崢,上了輦車,一起坐著,前往永和宮。這裏已經擺下晚膳,都是前朝留下的廚子做的,便是秦崢這麽見多識廣之人,也有不認識的。其中牛乳雞蛋羹和燕窩八仙湯卻是路放特意命人要給秦崢做的。當日秦崢要用牛乳和燕窩來補養身體,雖則後來好了,他也習慣讓她盡量每日一碗牛乳和一盞燕窩。


    秦崢其實早就對牛乳的味道厭煩了,不過已經是帝王的路放卻親自端起那牛乳來,送到秦崢唇邊,眼眸定定地望著她,意思是讓她喝下。


    秦崢原本心中有幾分沮喪,此時見他端來,眸中透著關懷,也不想他失望,便大口喝下了。


    一旁有宮女,乃是前朝留下,此時先是見年輕帝王如此體貼,不由心中欣羨,再看這皇後喝起牛乳來如此不雅,頓時又覺得好笑。不過這宮女顯然也不是嫌命活得太長之人,當下隻作沒看到般。


    路放陪著秦崢吃飯,一邊吃著,一邊聽秦崢對那飯食進行評價,諸如這個鹿脯老了,若是自己做起來必然更嫩,諸如這個櫻桃肉做得不夠入味等等。


    路放倒也不煩,便聽她在那裏說來說去,最後卻聽秦崢話音一轉:“明日我親自下廚,把這些給你做來。”


    路放摸摸唇,笑道:“別的也就罷了,隻是想你當日喂我的開爐餅,不如給我做些來。”


    秦崢聞聽,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怎麽巴巴地想著這個,趕明兒我為你做來。”


    路放見她終於有了笑意,便趁機問道:“今日見了哪些故人?”


    秦崢聽了,頓時想起之前淑蘭所說,微蹙眉,直接問路放道:“你今日讓禦醫為我診脈,是不是擔心子嗣,怕你的江山後繼無人啊?”


    路放忽然被秦崢這樣道破心事,不免沉吟一下,方道:“你我到底年輕,倒也不著急。”


    秦崢微舒了一口氣。


    路放見此,心裏明白她必然是感到有壓力,便故意湊近了她壓低聲音道:“怎麽,你倒是著急要生?”


    那燒灼之氣迎麵撲來,秦崢麵上微紅,推開他,道:“我這不是還沒動靜嘛


    ……”


    路放倒是覺得她難得臉紅的樣子有些醉人,便待要逗她,可是就在此時,外麵忽然有宮女傳報,說是鳳凰城送來加急書函,務必請皇後娘娘親啟。


    秦崢一聽是鳳凰城來的信函,又是自己親啟,怕是和段青有關,忙命人呈上,打開來看時。撕開那封印,打開那薄薄的信紙,卻是何笑親筆所寫,隻大致掃了一眼,臉色頓時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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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眸望向路放,聲線微顫:“段青又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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