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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幾日,情景果然越發艱難了,人群中有越來越多的人倒下了,秦崢和方路靠著懷中的幾個無糧糕,以及偶爾出外打野食的本領,勉強能夠活了下來。偶爾時他們也在人群中無意識地看一下,卻再也沒有見過小女孩的身影。


    兩人跟著人群又行了數日,終於來到了距離鳳凰城一百裏的小鎮安家鎮。這裏還未曾遭受災荒和戰亂,人們過著相對富裕的日子。他們用驚詫的目光打量著秦崢等人,神色裏是滿滿的防備,偶爾也有憐憫的目光投射來。


    他們議論起大炎國的事,說是大炎國怕是徹底要亡國了。唯一具有號召力的大將軍路鵬飛已經因為貪汙軍餉和謀逆罪名而被處死了,聽說這個貪汙軍餉的罪名是被奸臣嚴昊栽贓誣陷的,也有說那批軍餉其實就是嚴昊貪汙的。如今路大將軍全家慘死,韓陽城被攻破,路家軍也徹底散了。路家軍散後,這個國家的軍心整個動搖,其他幾路正規軍幾乎全部被擊潰,如今抗擊南蠻的唯有幾處散兵,成不得氣候。據說大炎國的皇帝已經帶著他的金銀珠寶,最疼愛的妃子以及那個據說備受寵愛的妹妹景雲公主逃跑了,大臣們有的投降,有的逃命,也有忠貞不屈的,為國盡忠了。至於那個萬惡的奸臣嚴昊,從此不知所蹤了,希望是惡人有惡報已經死了吧。


    秦崢等人聽著這些人的議論,知道安家鎮地處鳳凰城和大炎國邊境。據說安家鎮的主事兒的還是鳳凰城的人,這裏的人們沒有身為大炎國子民的自覺,於是便沒有亡國的恥辱。


    和秦崢一起的這些逃亡之人,聽到這些議論,紛紛唉聲歎息,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將來會怎麽樣,看起來一切都是那麽渺茫。即使他們逃了性命到了鳳凰城又如何,人家是否收容,去了那裏以什麽為生?這些都是問題啊!


    人群中自然有不愁的,他們口袋裏有大把的銀票細軟,銀票是幾個國家通用的四海錢莊的票子。


    原來鳳凰城雖然也占地廣泛,但卻不像其他幾國諸如大炎朝,南蠻和西野一樣立國立帝,而隻是由何姓城主來管理。據說這城主的祖上當年和其他三國都立下了盟約,約定鳳凰城不立國,不立帝,專門做買賣掙銀子。三國可爭可戰,但刀槍絕對不能對到鳳凰城來,便是鳳凰城在其他三國開的銀號,但凡掛了他們的百年鳳凰旗,對方便要避讓三分。


    由於鳳凰城富足,雖然不立國,卻圈養了不知道多少私兵,裏麵又藏了多少絕世高手,再加上曆代鳳凰城主個個善經營,於是這麽多年來,竟然還真沒有哪個國家敢把刀槍動到鳳凰城來。


    如今現任的城主是何家第十七代傳人,姓何名笑,經商手段極其高明,做事頗有手段,遊刃於相爭兩國之間而各不得罪,也是因為這個,據說如今何家的生意不但沒受戰亂影響,反而因為倒騰鐵器而獲了巨利。


    這四海錢莊,就是何城主麾下的錢莊,分店遍布天下,遊兵散將所到之處絕對不敢冒犯。因此這些握著四海錢莊票子的人心裏是不愁的,隻要不打仗了,無論走到哪裏,江山再起都是大有希望的。


    秦崢身上已經沒有什麽吃食了,她試圖去地裏尋點東西,誰知道同來的逃荒者早已把眼睛盯上了這裏未經過災荒的土地,把地裏尋覓得幹幹淨淨,連菜根都不剩下一個。


    這時候,已經有很多人選擇了乞討,畢竟城裏有那麽多衣食富足的人家。


    秦崢見此情景,當機立斷決定開始乞討,越早越好。她和方路分頭行動,一個攻南城一個攻北城。她穿著破爛的衣衫,敲開一家一家的大門,忍著對方或者好奇或者鄙夷的目光,請求對方的施舍。


    一天下來,她收獲了一碗麥髓素梗飯和兩件破棉襖——真豐盛!


    她回到臨時棲息的廢棄房屋內,走進去,先燒了一把火熬湯同時可以暖手。正暖著手,方路回來了。


    方路依然是削瘦的模樣,隻是目光卻不再如開始一般漠然。秦崢見他兩手空空的回來,便知道他必然毫無所獲。


    她把放了一些撿來的菜根的湯倒在兩個破碗中,又把乞討來的麥髓素梗飯分成兩半,她和方路一人一半。


    方路看了眼她,低啞地吐出三個字:“我不餓。”


    秦崢指了指旁邊的湯:“那你先喝湯吧。”


    方路搖頭:“我不渴。”


    秦崢不再說什麽,自顧自的喝湯,喝得吸溜吸溜的香甜,湯喝到一半後,肚子裏有了暖意,她才將那半碗素梗飯泡進去,珍惜地吃完,吃完後還舔了舔手指頭上的米粒。


    吃完後,她重新將砂鍋收拾好,裝進麻袋裏放在身邊,然後將一件破棉襖扔給方路:“這是給你的,天冷了。”說完這個,她用自己那件破棉襖將自己團團裹住,倒頭大睡。不一會兒功夫,便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可是方路卻無法入睡,他怔怔地坐在那裏,對著快要燃盡的篝火,低著頭沉默。火光映襯著他如同刀削一般的臉龐,他看起來猶如一塊嶙峋的生鐵,堅硬而脆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目光緩緩移動到了一旁,一旁的秦崢猶自睡得香甜,在夢中還吧唧了下嘴巴。


    他看了眼身邊的東西,一碗已經沒有了熱氣的菜根湯,半碗粗糙的麥髓素梗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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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動了動幹澀的唇,伸出手,取過來,緩慢地開始吃起來。


    他其實很餓了,可是卻沒有狼吞虎咽,而是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細細品嚼,仿佛是山間雅士在飯後品嚐著最美味的茶點。


    當他將湯喝幹淨,將素梗飯全部吃完後,伸出手指,也學著秦崢舔了舔手指頭上的碎屑。


    幹冷硬梆的碎屑,帶著手指頭苦澀的味道,在方路舌尖蔓延。


    他默默地咽下,然後拿過那個破棉襖,學著秦崢將自己裹緊,躺下,睡去。


    第二日,方路起得很早——也許根本沒睡著?他裹著秦崢給他的那件破棉襖,淩亂著頭發,髒汙著臉麵,猶如鄉下進城的土匪。


    秦崢伸了個大懶腰起來,倚門望著方路離開的方向,隻見他拿了一個破瓷碗,擺放在不遠處那個還算繁華的飯莊門前。當有人經過時,他便用他那沙啞粗糲的聲音說一句:“大爺,賞點吃的吧。”


    可是他的眼神太過冷峭的緣故吧,經過的人隻是詫異地看他一眼,然後加快腳步跑了。


    秦崢隨手在一旁拿起一根竹竿,端起自己的破瓷碗,開始今天的乞討生涯。這裏距離鳳凰城還有一段路程,若是不在這個還算繁華的小城多積攢一些糧食,她還真怕會餓死在路上。


    可惜這一日,也許是太多逃荒者加入了乞討的行列吧,這個小城人們的憐憫心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施舍中揮發得差不多了,以至於秦崢幾乎毫無所獲。


    眼看天晚了,她心灰意冷的準備回去,卻聽到一旁的逃荒者議論,說是東邊逃荒的那群裏死了一個小女孩。秦崢蹙眉半響,最後終於抬起沉重的腳,往東城走去,到了那裏的時候,並不見小女孩。


    她呆立了片刻,眼看著日頭落了,夕陽餘暉灑滿街道,便轉身往家走去,誰知走到半路,卻見一群人在那裏說著什麽。待到走近了,才聽到,一個有著山羊胡子的老人正口沫橫飛地說著什麽三腳羊,周圍人聽得津津有味,他便越發來興致了,大聲道:“三腳羊又分為繞把子,和骨爛,不羨羊,繞把子呢,自然是年邁皮老,和骨爛則專指七歲以下,至於這不羨羊,自然是……”話說到一般,他嘿嘿笑了下,漏出豁口的黃牙。周圍人仿佛也聽明白了,連連點頭,意會神領。


    秦崢從腳底泛起陣陣涼意,這涼意迅速蔓延到心窩,蔓延到喉嚨,蔓延到身體的每個角落,她仿佛全身置於冰冷之中,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


    回過頭時,卻見方路就在眼前,他的眸子裏荒蕪的幾乎沒有一絲生氣,而手中,緊攥著一個幾乎看不出顏色的紅色頭繩。


    血紅色的夕陽揮灑在這個小城,給這裏的人和街道都染上了濃厚的紅色。


    沉悶的,透著血腥氣的紅色。


    有那麽一陣微風吹過,秦崢仿佛聞到了似有若無的肉味,她努力地睜開雙眼,隻見方路手中的紅頭繩在微風中輕顫。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試圖找回自己的聲音:“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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