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泠有沒有保護好自己?隻要稍微想一想鹿泠可能會遭受什麽,周隕的心髒就好像被啃噬那樣痛楚。周夫人已經聽周敘說了鹿泠的事,輕聲勸道:“阿隕,你不要太擔心,鹿泠畢竟是他的孩子,虎毒還不食子,鹿自鳴可能隻是生氣,鹿泠舉報他犯罪那件事,說不定明天就回來了。”鹿自鳴的冷血程度,不能以正常人的感情來揣度周隕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鹿家那兩個沒有人性的怪物。周隕喉結滾動一下,低聲道:“我不吃了。”說完就回臥室躺到了床上,把鹿泠給他發的信息又看了一遍。周隕用力握起手指他要極力克製,才能忍住不去鹿家把她帶回來的衝動。過了許久,周敘敲門走了進來。梨花本來睡在周隕的身邊,見到有人進來,立刻驚恐地鑽進了被窩。周敘隻見到一條雪白大尾巴閃過,他聽周隕說過梨花的事,在鹿家受過傷,後來被鹿泠養的很好,已經十幾歲的高齡了。周隕把它帶回家,沒讓一個人看見。周敘把手裏的碗放到桌子旁,輕聲道:“媽媽讓阿姨給你做了點粥,晚上多少吃點東西。”周隕搖了搖頭,一句話都沒說。“那早點睡吧。”周敘有些心疼地看著他憔悴低落的樣子,“說不定明天會有轉機呢。”“她讓我不要找她。”周隕眼睛幹澀的幾乎睜不開,他喃喃道:“如果到明天晚上,還沒有鹿泠的消息,我……”周敘說:“我們就帶著人闖進鹿家,把每一塊地皮都翻一遍隻要把人找出來,鹿自鳴就不敢拿我們怎麽樣,大不了就一起去局子裏坐一坐。”這是周隕能忍耐的極限。他最多、最多能再等一天。一天過後,不管鹿泠有什麽打算,他都要把鹿泠帶回來。入夜,周隕始終難以入睡,心頭有一片地方一直在痛,疼的他睡不著。梨花像是察覺到他的心情,難得溫馴地鑽進他的懷裏,小聲地喵喵叫。第二天,鹿自鳴打開地下室的門,看到鹿泠身體蜷縮在地上,臉頰泛起不正常的紅。鹿泠發燒了。他身上本來就有傷,在冰涼的地板上躺了一夜地下室的溫度濕冷無比,再加上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太好,無疑是雪上加霜。鹿自鳴走到他麵前,冷冷看了他片刻,居高臨下地說:“我怎麽養了你這種隻會反咬我一口的廢物。”鹿泠呼吸間氣息滾燙,說不出話來。小時候那次發燒留下的後遺症,後來但凡哪裏發炎,聲帶就會跟著一起發作,鹿泠的嗓子很痛,他的手心輕輕放在喉嚨上,低下頭有些虛弱地咳嗽了一聲。鹿自鳴知道鹿泠有腦炎後遺症,發燒可能會死,他還沒想弄出人命,俯身下來,伸手碰了一下他滿是冷汗的額頭。溫度滾燙。鹿泠像是有些意識不清了,抬起傷痕累累的手腕,輕輕握住了他的手。鹿自鳴神情一頓。鹿泠很小的時候,也曾經這樣拉過他的手。那時候的鹿泠,是個聽話又溫馴的漂亮的男孩子。隻是自從他的母親死後,鹿泠就再也沒這樣主動親近過他了。他們之間,大概也短暫地存在過那種被叫做“溫情”的東西。鹿自鳴沒有掙開,隻是淡淡地說:“早點把東西給我,然後離開鹿家,以後你不再是我鹿家人。”說完,他不欲久留似的轉身離開。鹿泠盯著他的背影,目光一片清明。……發燒也好,至少鹿自鳴不會再打他。大概能堅持到結束。他本來不想向鹿自鳴示弱,多狠毒的手段鹿泠都不在意,隻是想到周隕……他一定不想看到自己把身體傷成這樣,看到他的時候會很難過的。周隕……會來嗎?一晚上沒有消息,他一定擔心極了。鹿泠身上傷口都起了炎症,又燙又痛,本來可以咬牙堅持,可是想起周隕,不知道怎麽就難以忍受地痛了起來,好像最脆弱的地方被剜了一刀。他不會再離開了……隻要周隕還願意跟他在一起。鹿泠忍著抽搐般的痛,將手腕靠近唇邊,吻了吻藏在袖口裏的鈴鐺。下午兩點,周隕的手機接到一個陌生來電。自從昨天收到鹿泠的短信,手機的一點兒動靜都能讓周隕瞬間驚醒過來。本來以為電話是鹿泠打過來的,可來電顯示是一串沒有備注過的號碼。周隕眼底的光逐漸暗下去,聲音啞的驚人:“誰?”對麵傳來一道男聲:“你好,我是鹿泠小姐的代理律師。”周隕腦袋一空,而後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鹿泠的律師!他聲音急切地說:“你能聯係到鹿泠嗎?!”“目前聯係不到。”律師道:“但是我們手上有充足的證據,證明鹿自鳴涉嫌非法拘禁和故意傷害罪。”周隕瞳孔一震,電光火石間明白了什麽!“我知道她現在在哪裏,暫時還不能打草驚蛇。”律師輕聲道:“鹿小姐的意思是,讓我事先詢問您,願不願意跟我一同去警局報案。”第38章 “鹿家別墅有一間地下室。”“鹿小姐提前很久就在地下室裝了監控,她猜到鹿自鳴最有可能把她關在那裏。”車上,周敘匪夷所思地問:“你是說,這都是鹿泠計劃好的,她是故意……”律師隻是溫和無害地笑了笑,推了一下眼鏡:“這當然是鹿自鳴給的機會,鹿小姐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鹿自鳴以為控製了鹿泠就能占盡上風,到頭來其實被鹿泠算計的團團轉,甚至馬上就要有牢獄之災。周敘感覺到一股後頸發涼的冷意。鹿泠她才多大,怎麽會有這麽深的城府。周隕從上車之後就一句話都沒有說,這時突然冷不防地問:“你說的監控,我可以看看嗎?”.“想好了嗎?”鹿自鳴把鹿泠從地上拎起來,一手重重按在牆上,“再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如果還不打算把證據交給我,就準備用你母親的骨灰來換吧。”後背的傷陡然被牆壁按壓,鹿泠神情痛楚地蹙著眉,蒼白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垂著眼沉默許久,然後微弱地點了一下頭,隻是聲帶極痛,說不出話來。鹿自鳴扔了一根筆給他:“說不出來就寫。”鹿泠感覺腦袋眩暈的厲害,眼前幾乎有些花白。他用力咬住嘴唇,慢慢伸手握住身邊的筆,拔開了筆帽。鹿泠將紙抵在膝蓋上,抬起筆,手指不受力般輕顫著,筆尖在紙麵上洇出一點不成型的墨色。鹿自鳴有些不耐煩道:“快點寫。”就在這時,他的身後突然“砰”的一聲巨響!鹿自鳴猛地一回頭幾個便衣破門而入:“警察,別動!”周隕是跟著警察一起進來的,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鹿泠他的鹿泠,原本白皙漂亮皮膚上滿是錯落的鞭痕,鮮紅到刺眼,白雪落梅似的淒豔。他竟然受了那麽重的傷,竟然有人舍得對他下這麽狠的手。那一瞬間,周隕五髒六腑都好似被重擊,他兩步衝上去,一把將罪魁禍首攥到了身前,一拳狠狠打到了鹿自鳴的臉上!周敘嚇了一跳,強行按住了暴怒的周隕,厲聲斥道:“阿隕!你冷靜一點!”周隕像是被逼到困境的狼,胸膛劇烈起伏,眼神狠戾又陰冷,恨不能把鹿自鳴一塊一塊地撕碎了。周敘兩隻手用力把他拖到另一邊,低聲道:“別衝動,不要管警察的事,你先去看看鹿泠。”“鹿泠”這兩個字好像是什麽情緒開關,周隕整個人都僵了一下,然後緩緩地轉過視線。鹿泠的情況顯而易見的不好,身體貼著牆角蜷縮在一起,對他們的到來甚至沒有什麽反應。周隕跌跌撞撞走過去,一下跪到地上,把鹿泠的頭小心貼到了他的懷裏。鹿泠麵頰溫度滾燙,幾乎灼傷了周隕的手。周隕眼眶發起燙,說話控製不住的哽咽:“鹿泠,鹿泠……我來了。”鹿泠微微睜開眼睛,瞳孔輕微渙散,透不出任何倒影來。周隕將她貼近自己的身體:“都結束了。我這就帶你走。”可鹿泠哪裏都是傷,周隕甚至不敢把她抱在懷裏。鹿泠的眼睫輕微顫了顫,反應極為遲緩,嗓子裏發出一點氣音:“周隕……”周隕啞聲說:“我在,我在這裏。再堅持一下,救護車已經在路上了。”鹿泠像是強弩之末,驀然放鬆下來,竟然吐了一口血,嫣紅的血順著唇角流下來,沿著下頜浸到衣衫上,紅的驚心動魄。周隕聲音幾乎發起抖:“鹿泠!”鹿泠異常艱難地發出聲音,聽起來極為嘶啞,帶著血腥氣:“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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