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周隕不知道怎麽就輕輕咳了一聲,好像還稍微偏了下頭,語焉不詳的:“我覺得那樣不太好。”他當時怕鹿泠半夜會醒,看到房間裏還睡著一個男生,就算沒在一張床上,可能也會害怕。於是就在沙發上端坐著睡了一覺。周敘用堪稱驚奇的目光盯著他看了好幾秒,然後喃喃地說:“好了我知道你是十八歲純情處男了。”周隕:“………”“走吧,請你出去吃午飯。”周敘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後你該回學校了。”周隕換了身衣服,跟周敘一起出去吃飯。送他去學校的路上,周敘一邊開車一邊說:“秦賀要是真有什麽三長兩短,跟鹿泠沒有關係最好,如果真的跟她有什麽牽扯,秦家也不會善罷甘休的,肯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富二代酒駕高速飆車然後出了車禍,撞了自己或者撞了別人,這種事其實經常發生,這些腦殘有錢人就是嫌命長可是……萬一呢?悄無聲息地在車上動個小手腳,又有誰會發現?周隕長長舒了一口氣,驅散了腦海裏那些縹緲的陰影。周隕走進教室的時候,鹿泠已經到了。她今天帶著一副細邊圓框眼鏡,掩住了五官那些若有似無的鋒利感,穿著校服,看起來甚至有種清純乖巧的感覺。她的臉本來就不大,被這眼鏡一框,看起來還沒有巴掌大小,眉眼看起來更加精致了。……校服上好像還沾著一根不知名貓毛。周隕在位置上坐下的時候,鹿泠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周隕想到秦賀的事,周敘的話又在他的腦海中響起:“……如果真的跟她有什麽牽扯,秦家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在座位上坐了一會兒,然後起身走到鹿泠桌子前麵的那個椅子上,反身坐下來。鹿泠仰起臉看向他,瞳孔裏似乎有一道暗暗的光閃過。周隕聲音極輕的開口:“昨天晚上你在哪裏?”鹿泠怔了怔,然後說:“在家。”周隕問:“你一個人嗎?”鹿泠好像不太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問,鏡片之後的眼睛透出些茫然意味,呆直地望著他。看到那樣的眼神,周隕的嗓子不由緊了緊,才輕聲地說:“秦賀……昨晚出事了,你知道嗎?”聽到這句話,鹿泠像是終於明白了什麽,她的眼睫緩緩低垂下去,沒有再看周隕,唇角抿起,神情變成了那種初見時候的陰鬱和冷漠。幾秒鍾後,鹿泠才冷冷地說:“如果跟我有關係呢。”作者有話要說:隕哥你怎麽回事你在你哥麵前不是這樣說的!!我們美女要傷心了嗚嗚嗚第7章 周隕聽出她語氣裏的自嘲意味,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又低聲說:“秦賀昨天晚上酒駕,在高速上出了車禍,現在還在搶救,不知道是死是活。”鹿泠麵無表情地聽他說完,忽然古怪地彎了下唇角,輕而冰冷地說:“他跟鹿家的人聯起手算計我,我想要他死,有什麽問題嗎。”鹿泠直勾勾地盯著他,聲音輕薄的像一把刀:“秦賀的那輛跑車那麽顯眼,誰都能看到,在方向盤或者刹車上動手腳,都很簡單。”鹿泠的言語間幾乎帶著惡意,甚至“作案手法”都交代出來了,周隕聽了倒是沒有多大的反應,隻是沉默著想:鹿泠的性格大概確實跟常人不一樣。她不願意為自己解釋,倘若有人以惡意揣度她,她就會回以雙倍的惡意。讓周隕想起正在枯萎的玫瑰花,糜爛、美豔,周身又帶著尖銳的刺。周隕收回思緒,手指在她桌麵上敲了敲,發出一聲引人注意的聲響,“我可以去你家看看嗎?”他話題轉的太快,竟然要“登堂入室”,鹿泠像是沒有反應過來,看著他手指輕擊桌麵的動作,一時抿著唇沒有吭聲。周隕見她這個模樣,不知道怎麽就有些心軟,聲音帶著隱隱約約的笑意:“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鹿泠低下頭,沒有回答他,麵容白雪似的清冷。周隕最後那句話隻是玩笑,看她不願意也沒有勉強。還有五分鍾就開始上課了,周隕剛回到自己座位上,就被來了個飛撲“隕哥!!兩天沒見甚是想念!”陸屬文抱著他的大腿,嚎:“哥救救我,我數學兩張卷子沒寫,抄抄,等會兒第一節課就是數學肯定要檢查作業啊啊啊啊!!”周隕嫌棄地把人拎了下去,翻了翻書洞,把數學卷子扔給他。陸屬文雙手接過:“謝謝爸爸!兒子愛你!”然後開始照葫蘆畫瓢龍飛鳳舞地在自己的卷子上寫答案。周隕看了一眼他身邊這個傻麅子。陸屬文的成績中等,高考完了起碼能有個大學上,現階段每天最煩惱的事就是“作業太多怎麽辦”,好像有無限的精力跟任課老師鬥智鬥勇這樣沒心沒肺、又無憂無慮的學生時代……真好啊。周隕想:那麽,鹿泠呢?她的生活又是什麽樣子的?像她那雙眼睛一樣,黑的驚心動魄,好像從來沒有過光亮嗎?想起那天晚上鹿泠在他麵前昏倒的模樣,周隕心裏像是墜了一塊石頭,壓的他心髒越來越重。第一節課上的是數學,數學老師是一個地中海小老頭,正值更年期,脾氣火爆,據說很多女老師的嗓門都沒他尖利。周隕坐在位置上走神,一節課都沒聽。少爺是那種幹什麽都光明正大的他不聽課的時候,桌麵上就一本書都沒有,幹幹淨淨。陸屬文義正言辭地批評他:“你怎麽一節課都沒有聽講!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小心第二名在下麵戳你屁/股!”周隕眼也不抬:“我做數學高考模擬卷滿分。”陸屬文:“…………”這個可惡的學霸!周隕對他的同桌進行了降維打擊,又繼續走神去了。鹿泠的睫毛長的有點誇張,最長的地方都快抵到鏡片上去了,而且還很密,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連成了一條彎曲的長線。那條“長線”微顫了一下,周隕馬上收回了視線。課間的功夫,陸屬文小聲地在他耳朵旁邊嘀咕:“你剛才是不是跟鹿泠說話,我看到你坐在她前麵。”周隕惜字如金地“嗯”一聲。“美女好像不高興了。”陸屬文察言觀色,得出結論:“是不是你惹她了。”周隕扭過頭去,難得沒吱聲。陸屬文知道他那張嘴什麽德行,“嘖”了一聲,說:“那你還不去哄哄人家,小心給你判無妻徒刑。”周隕皺眉低聲說:“不要胡說八道。”陸屬文有點好奇他們兩個之間的事,他一直覺得像周隕這樣性格冷淡的人,以後的女朋友肯定會是一個熱情如火的纏人小妖精鹿泠那張臉倒是長的比小妖精還妖,但是話比他隕哥還少,這倆人要是真在一起,估計連空氣都得安靜了。陸屬文撓了撓頭,不知道他“爸爸”怎麽唯獨對鹿泠的態度不一樣。君心難測啊。.一連上了三節晚自習,十點多的時候才打了下課鈴,學生們三三兩兩地結伴下樓,準備回宿舍休息了。鹿泠一個人站在教學樓下,燈光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她的背影好像就跟別人不一樣,有一種分外孤獨的感覺。周隕看到她腳步停頓一下,然後走過去,輕聲地問:“怎麽站在這裏,不回家嗎?”鹿泠抬起眼角看他一眼,沉默了一會兒:“你不是說要去我家麽?”周隕一怔。當時鹿泠沒說話,他以為鹿泠不同意。難道是聽了他的那句“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周隕唇角輕輕彎起,說:“好。”鹿泠從這個字裏聽出分明的笑意來,有些莫名地看了他一眼。鹿泠家的司機今天不知道怎麽沒來,周隕在校門口四處掃了一眼,也沒看到那一輛黑色轎車。鹿泠隨便打了一輛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司機一看進來一對男女,容貌還都異常出色,立馬心領神會地問,“去酒店嗎?”鹿泠聲音低冷:“掩月公館。”周隕知道這個地方有不少豪門富家公子,或者在外麵偷偷被包養的情婦都住在那裏,是權貴們的私人地盤。鹿泠的公寓隻有上下兩層,但周隕走進去的第一感覺仍然是空曠、清冷,好像長久沒有人居住過一樣,甚至有一種孤寂感。聽到開門的動靜,有什麽活物從臥室跑了出來,本來歡歡喜喜地要往鹿泠身上撞,結果看清家裏竟然來了不速之客,瞬間急刹車停在了原地,炸成了一個刺蝟。周隕跟“刺蝟”對視了一會兒,“……你還養了貓。”鹿泠沒說話,往大貓那邊走了幾步,蹲下來,伸出手摸了摸它炸的跟海膽一樣的毛發。大貓貼著她“喵喵”嗲叫了幾聲,被擼了幾下毛,才逐漸放鬆下來。鹿泠蹲下來的時候,校裙的裙擺散在地上,一隻貓爪子踩在了上麵。起身的時候差點兒被貓指甲勾到線。周隕站在沙發旁邊,看著一人一貓。這貓看著體型巨大,膽子可能隻有爪印那麽一點兒,以前看了生人都直接在沙發底下攤貓餅,但是這回見了周隕在家裏竟然沒躲,隻是像個慫包蛋一樣躲在鹿泠的裙子底下,從她的大腿後麵露出一隻大藍眼睛,謹慎警惕地盯著周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