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維奇看著球門後麵失望的球迷,以及打飛在廣告牌上麵彈了回來的足球。


    “沒事的,沒關係。”範德貝克走過來拍了拍約維奇的肩膀,“還有機會。”


    約維奇擠出一個笑容,點點頭。


    他清楚,是他自己太心急,才導致這個點球打不進的。


    魏樂站在場邊,他看著球打在橫梁上沿飛上天空,卻沒有露出太明顯的失望情緒,隻是無奈一笑。


    希望他自己能調整明白吧。


    當比賽前一天,魏樂把約維奇單獨叫到辦公室交流的時候,他能看到約維奇的臉上呈現的大多是慌亂的情緒。


    “是我做錯什麽了嗎?”一上來,約維奇就急切地問,“如果我做錯了什麽,那我提前道個歉。”


    “誒?”魏樂有些奇怪,“為什麽要這麽問?”


    “你單獨找我談話,我覺得可能就是我做的什麽地方不合適了吧。”約維奇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難道說單獨談話的主題隻能是批評嗎?你什麽都沒做錯,我也不是來批評你的。”魏樂解釋道,“而且可能你還不習慣,但是在狼隊,這種聊天還是挺常見的,你別緊張。”


    “哦……”約維奇點點頭。


    魏樂看明白了,這個階段的約維奇,實際上非常缺乏自信。看看約維奇,雖然他坐在椅子上,但是看起來非常不安地晃動著大腿。


    雙手扣在一起,魏樂清楚這也是緊張、不自然的表現;而更明顯的是,他整個身體姿態表現得都比較緊繃,把自己的“占地麵積”縮小到最小的範圍,根源是想降低自己在對方眼中的存在感。


    這些身體姿態和麵部表達無一不在透露約維奇的不自在。


    約維奇努力做了個深呼吸,想要讓自己放鬆下來,但是卻適得其反。此時他餘光看到對麵的魏樂突然不說話了,氣氛似乎更加尷尬。


    約維奇實在是不敢和魏樂對視,隻好把視線移向房間的其他地方。


    說實話,他確實是不習慣這樣的交流方式。他相信自己確實做錯了些什麽,隻是出於某種原因,魏樂沒有說,而已。


    “唉,盧卡。”魏樂終於開口了,“我給你講個故事。”


    “之前,我和一個心理學家交流的時候,聊到了一個話題。我跟他說,我想在某些時候忘記緊張。我以為他會給我一些建議,但是他卻給了我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他跟我說,‘人是不可能主動忘記一件事的’。”


    約維奇頓了頓,他不清楚魏樂為什麽要講這個故事,但是卻不知不覺地跟著魏樂的思緒,走進了這個故事。


    魏樂在繼續說。


    “我說不可能,我自己忘掉了很多事情,人怎麽可能什麽都忘不掉呢?那個心理學家見我不信,就要求我聽他的做。”


    “你也跟著我說的做。”


    魏樂指了指約維奇,約維奇聽話地點點頭。


    “好,現在你閉上眼睛。你現在要努力忘記一件事。”魏樂說。約維奇聽話地閉上眼睛。


    “你要努力主動忘掉一個事實——你腦海中有一隻貓。”


    約維奇有些疑惑地皺眉頭,但沒有睜開眼睛。


    “忘記這隻小貓的黑色毛發和淡黃色雙眸,忘記這隻小貓最喜歡做的是在陽光下伸懶腰,努力忘記它最喜歡吃的是金槍魚味道的貓條。”


    “給你三十秒時間忘掉它。”


    忘掉?約維奇的腦海中,不僅沒有忘掉這隻小貓,相反,這隻小貓的身影逐漸清晰。他仿佛還能想象到,如果他和這隻小貓相遇之後會發生什麽。


    三十秒時間或許已經到了,但魏樂還是沒說話。


    約維奇還在努力忘掉,但他做不到。


    “忘了嗎?”


    “沒忘。”約維奇搖頭。


    “沒關係,繼續按我說的做。還是閉上眼睛。”


    約維奇閉上眼睛。


    “現在,拋開那隻小貓吧。你現在要忘記你很緊張的這個事實。”


    “你要忘記你很緊張,忘記在幾萬人的矚目下走上點球點的時候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忘記自己在等待自己未知的未來的時候的不安。”


    約維奇深吸了一口氣。


    “你要忘記,你的不安和不自信,要忘記你在失誤之後的自責,忘記幾千幾萬人對你的批評,那些針對你的噓聲。”


    約維奇抿起了嘴。


    魏樂不說話了,而約維奇的眉頭越皺越緊。


    “忘了嗎?”


    “沒忘。”


    “睜開眼睛吧,做得很好。”


    約維奇非常疑惑地睜開雙眼,明明他什麽都沒做,但魏樂仍然在誇讚他做得很好。


    “你現在理解了嗎?人不能主動忘記一件事。你越想忘記它,你實際上在越想它,那就更加忘不掉。”


    “所以,請告訴我你剛剛在深呼吸的時候,想做什麽嗎?”


    “我……我想不緊張。”


    “能做得到嗎?”


    “做不到。”約維奇無奈地笑道,他差不多明白魏樂的意思了。在剛剛魏樂讓他忘記緊張的時候,他的心路曆程和他剛剛走入辦公室的時候差不多。


    他想到了那些重大的比賽場景和他犯的錯,他想起來了那些批評的話,那些質疑的眼神和隻言片語。


    他怎麽可能忘掉?那些過往已經成為了他噩夢的常客。


    “如何麵對壓力、緊張和不自信,這是每個職業球員都要麵對的,但沒有人生來強大,那些擅長處理這些的人,隻是有他們的方法而已。”


    “我認為,你的問題就是不自信,你別介意我這麽說。”


    魏樂的話讓約維奇愣住了,如此直白地說出來這句話,他現在主教練還是第一個這麽做的人。但他不覺得被冒犯,相反,他覺得魏樂說得對。


    從小開始,約維奇就經曆了不斷被質疑的過程。


    人們質疑他是否有實力如此早地進入職業隊,質疑塞爾維亞u20青年隊為什麽要征召這個小孩子,質疑他這樣平庸的球員怎麽可能在葡萄牙立足。


    有些話說著說著,就成真的了。


    約維奇有時候也在懷疑,他們說的其實是不是對的。本菲卡把自己掛牌出租,自己未發一言,狼隊選擇了自己,自己未發一言。


    他猜想,或許本菲卡確實放棄了自己,或許狼隊確實隻把自己當做一個第三前鋒。但他沒什麽不滿,他覺得自己確實就是弱。


    更強的對手,更強的隊友,更專業的訓練,這也讓這個塞爾維亞的年輕人更加無所適從。


    一次又一次從首發陣容中找不到自己的名字,約維奇也逐漸失去了去爭辯的動力。


    直到,魏樂找到自己,說要和自己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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