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楊齊的描述,電話對麵的李建軍教練一陣沉默。李建軍便是前文提到的那位老者。


    李建軍這個名字現在已經沒什麽人知道了,但是如果問對足球有興趣且年齡很大的京城人,或許能幫助他們想起幾十年前在京城體工隊的那匹快馬。


    退役之後就開始從事青少年培訓的李建軍何嚐不能體會到魏樂在執教方麵的才華?他有些不敢相信,雖然經過他的調查,魏樂在前些年通過了e級教練證書考試,但e級僅僅是被地球足協所承認的教練等級。他從來沒聽過這號人物,也沒有在任何一家俱樂部看到過他的身影。


    “我要去親自看看,你們哪天訓練?”


    楊齊大驚,但還是告訴了李建軍教練,下一場訓練的時間。


    “主要還是為了看看你啊,這麽久不見胖了沒有。”李建軍教練近些日子,每天最高興的時間,就是和自己正在上大學的愛徒打電話的時間,他笑著說,“你別緊張,也別告訴他們,我就去看看。”


    楊齊急忙稱是,他有些擔心,既擔心李建軍教練對自己的現狀失望,又有些擔心魏樂不能達到李建軍教練的預期。


    ——


    公交停穩後,一個白發蒼蒼但看起來神采奕奕的老人走下了公交車,溜溜達達走進了交通大學校門。每天把交通大學校園當做公園,來散步打拳的人不少,校安自然也沒有理由攔住麵前這個老人。


    老人進了校園,看著手機屏幕端詳了半晌,隨後直接拐向了體育場。


    此時,魏樂把大家圍成了一個半圓形,隨後搬出了一個戰術板在圈中央。


    “戰術板?有點意思。”李建軍教練眯著眼睛看,卻看不真切,他有些後悔自己沒帶個望遠鏡來,但自己明明是教練來考察,卻搞得像間諜工作一般。


    魏樂對著戰術板比比劃劃,李建軍看著球員們聽得聚精會神,有時候還會爆發出一陣笑聲,也有球員不時舉手提問。當他看到楊齊也舉手提問了一次,內心更是驚奇,畢竟就算自己的戰術課,楊齊參與得也不積極。


    這也是年輕教練的好處,魏樂和球員們是同齡人,更容易打成一片,球員們也更願意跟著一個“大哥”,而不是一個長輩。李建軍歎了口氣,自己確實已經在盡力跟上年輕人的步伐,但是畢竟幾十年的“代溝”——這還是楊齊告訴自己的新詞——自己與年輕球員的隔閡卻仍然很大。


    這並不是說球員會反感教練,球員們仍然會服從教練的安排。但是李建軍清楚,自己沒有辦法真正融入球隊,真正作為球隊的boss,而不僅僅是coach。


    回過神來,李建軍看到魏樂以門線為起點擺了一排繩梯通向球場內,隨後在繩梯前方隨機地擺上了五六個標誌桶,球員很快按照他的指示高抬腿跳過繩梯,隨後按照指定的動作變向通過障礙物,衝刺到中線後停住腳步。


    簡單的熱身訓練,但是球員們沒有表現出疑惑,都順利完成了熱身。這讓李建軍暗自點頭,魏樂至少懂得基礎的熱身訓練方法,講解訓練內容的能力也想必不錯。


    隨後,魏樂又重新打亂了標誌桶,又進行了幾組結合帶球和基礎傳接球的訓練。


    李建軍突然發現,和同年齡普遍業餘球員相比,麵前的這支隊伍看起來傳接球顯得十分從容,傳接球時也顯得十分注意力集中,這是怎麽練出來的?


    像是回答他的問題,魏樂很快將球員們分成了兩組,他將球員三個一組,平均分布在分別相距二十米左右的正方形區域內,要求球員在區域內完成短傳,盡量少地帶球。


    當魏樂吹哨之後,呈現三角形的三個正方形區域的球員中持球的那人要將球順時針長傳給下一個區域。


    李建軍在球隊中也安排傳接球的技術性練習,這種將區域分隔開的傳接球練習也曾經安排過。但不得不說,能總結並且安排出這樣新穎的訓練方式,魏樂已經十分難得。


    在前一天強調過防守的有序性,魏樂隨後安排了依據戰術的攻防訓練。


    從小區域內的3打4鍛煉球員的小範圍逼搶有序性,到分組的兩名防守隊員防守一名試圖突破的進攻隊員,李建軍作為一名身經百戰的青訓教練,從中看出了不少門道。而越看越是對魏樂感到驚喜——實在是好苗子!


    與很多人想的不同,做教練並不僅僅是穿著整潔的西裝,站在場邊呼來喝去那樣簡單。李建軍清楚地知道,比賽有90分鍾,但教練的工作量往往是非常龐大的,是訓練決定了比賽。而他來考察訓練,正是要看這個新晉教練對訓練的態度,也要從訓練內容上看這名教練的綜合能力。


    從目前來看,他是否能勝任一名職業球隊主教練還尚未可知,但是他安排教練的能力已經可以讓他在自己青訓隊伍的教練組中立足。


    如此年輕,如果能接受更加專業的教練培訓,他將有多麽廣闊的未來。


    回到家,李建軍撥通了一個電話。


    “老高啊。”


    “哎!喲!怎麽想起給我來電話啦?”電話那一頭的看來也是老相識,和李建軍教練笑著打趣。


    “你猜怎麽著,齊齊那個學校我瞅見了個人才。”


    電話那頭的“老高”卻是不信,“你是不是又想跟我顯擺你徒弟?我可都知道,每次給我打電話你可都得跟我說幾句你徒弟又怎麽怎麽好。”


    “可不是我徒弟,是我徒弟的教練。”


    老高不以為然,“當教練的?”


    李建軍把魏樂的事跡和電話對麵來回說了一遍,既有楊齊的轉述,也有自己親自考察的成果。他希望這位“老高”能幫助魏樂找到一個參加華國教練培訓的機會,他相信魏樂也是希望有更進一步的機會的。


    “真那麽邪乎?不能吧,他連d證都沒考。”


    “也許就是沒時間去上課。你能不知道d證要花不少錢,還得占工作日集訓?”


    “也是。”


    說來說去,老高還是將信將疑,自己這位老相識,先是鐵了心看中楊齊,現在又發掘了那個什麽樂。老高是相信李建軍的眼光的,但是他不太信這位年輕人有他吹的那麽邪乎,都快能頂替李建軍,自己去帶隊了。


    知道老高還是懷疑,李建軍雖然遺憾,但也並不強求,畢竟隻是自己一家之言,是李建軍自己想得太簡單了——畢竟一個教練培訓班的名額如此寶貴,這麽多退役球員都搶著要,就算老高有能力,也沒法無緣無故安排一個大學生跳級跟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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