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教授懵了,愣了,傻了,慌了。搞了半天自己就是那罪魁禍首,還正義凜然地討伐了半天,合著他是該自首啊!“嗯,那個。”文懷君指著許晝的脖子,眉頭皺得更深:“……是我弄的?”許晝笑眯眯:“君子做事要敢作敢當。”“但我真的不記得了。”文懷君沉了臉色,心裏慌亂。他隻記得自己夢到了以前的事,他父親叫他做選擇,而許晝像往常無數次一樣,逐漸遠離,慢慢被虛無吞噬。唯一的區別是,他這次好像拉住了許晝,還跟他說“別走”。“我對你做了什麽。”文懷君問。許晝也漸漸斂了笑意,他看出文懷君真的沒有這段記憶,但他又覺得挺好理解的,做噩夢夢遊嘛,這種事情也不少見。“這樣。”許晝夾起一塊排骨,放進嘴裏,哢哢啃完,吐出來一根幹淨骨頭,“你對我做了這個。”文懷君陰沉的臉色上飛出一片驚惶:“我…把你給……了?”“怎麽會……”教授驚疑不定,說著就想探手給許晝揉腰:“疼嗎?”許晝拍開他的手:“想什麽呢?沒有。”然後指指自己脖子一圈:“你就幹了這。”文懷君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但心裏還是翻湧著慌亂,久久不平。自己居然在無意識的睡夢裏把許晝傷了,這意味著他喪失了自控力,那些極端的念頭或許比自己想象得還要深。萬幸這次沒造成什麽太壞的影響,但萬一還有下次呢?文懷君看著許晝,神情嚴肅地說:“如果我以後又這樣,你就直接把我揍醒。”文懷君這樣子有些嚴肅得過分了,許晝後知後覺地感到不對勁。許晝本以為這就是件可以拿來狠狠嘲笑文教授的小事兒,但他的態度太認真了。許晝麵色從容,把粥推到文懷君麵前:“喝,喝完了吃藥。”文懷君隻能聽話,一邊喝粥一邊繼續跟許晝強調:“答應我,如果我又想傷你,你不要手軟。”這算多大點事兒啊,居然值得文懷君強調兩遍。許晝凝眉想了兩秒,又很快舒展開。“文懷君,你夢到什麽了?”這問題打了蛇的七寸。文懷君三兩口把粥扒拉完,沒頭沒尾地悶聲來了句:“如果我回到十五年前,可能還是會讓你走。”室內一片安靜。話題突然被帶到了兩人最不想觸碰的禁地,許晝一時做不出任何反應。文懷君笑了一下;“但我會建議你換一張機票。”“那你還會選擇結婚嗎?”許晝鎮定地問,聲音有點冷。文懷君仰頭把藥片吞了,喉結上下滑動。他該怎麽說,那時的他無論怎麽選都是死路一條,聽起來太像蒼白的借口。“是我太軟弱了。”文懷君說。二十歲的文懷君當著父親的麵,牽著許晝的手送他離開,像舉起了一麵旗幟,向他父親坦誠示威。文懷君很清楚,自他們倆被看到的那一秒開始,便開弓沒有回頭箭,麵前是暴風驟雨,但他必須站著迎擊。當晚文厲雷帶文懷君去了慈善晚會,隻字不提許晝的事情。文懷君知道自己父親的性格,沉默寡言且心狠手辣,他不出聲不代表他放這事兒過去了,相反的,這隻能說明他在做準備。但文懷君沒想到,文厲雷這次出手非常迅速,第二天晚上就把文懷君叫到了書房裏。他們之間不常進行父子談話,上一次還是在文懷君堅持報物理專業的時候。那時文厲雷對文懷君說:“世界上科學家無數,不缺你這一顆腦子。”文懷君給出的條件是:證明這世界上就是缺文懷君的一顆腦子,他會做到華國第一,全球頂尖。文厲雷大抵是覺得家裏出個學術天才對公司發展也有作用,就同意了。但這一次不一樣。文厲雷坐在梨花木桌後麵,身形高大,顯示著作為父親的威嚴。他說:“懷君,你也是時候訂婚了。”文懷君脊背筆挺,神情淡漠:“你都看到了,我是同性戀。”他知道該怎麽跟父親溝通,那就是擺清楚所有的理由和條件,像場商業談判。“我天生就是同性戀,是我先追的許晝,我喜歡他。所以我不會結婚,我以後也不打算和任何一個女孩子結婚。”“我可以轉係學商,我可以回來當接班人,但是請你不要找許晝的麻煩。”文厲雷隨意地掃了文懷君一眼,那是非常有壓迫性的眼神:“當接班人是你的義務,不是你拿來談判的條件。”“我有權利選擇我的人生。”文懷君剛硬道。“隻有平庸的人會做些無聊的人生選擇,因為他們無論怎麽選都隻是碌碌。”文厲雷說。“你生在文家,不需要做選擇。”父親,似乎是一個自帶權力的崗位,他們天生就可以支配孩子,可以支配家族。“你是為了許晝才求我停了鬆廣寺拆除的嗎?”文厲雷閑閑地問。文懷君抿了抿唇:“是的。”“那你確實挺上心的。”文厲雷說,“能讓文大少爺自己訂下未來三年帶領公司賺20億的目標,不簡單。”當初阻止鬆廣寺的拆除其實並不是說一聲就好了。文厲雷說,要改變我的計劃,可以,但你文懷君要拿出誠意。於是文懷君承諾他會為公司賺錢。而這一次,文懷君願意放棄學術生涯。文懷君不卑不亢:“您是出國留過洋的,知道同性戀不是病。我可以管公司,但和女生結婚,我做不到。”“你覺得,我反對的是同性戀嗎?”文厲雷笑道。文懷君皺起眉。文厲雷把幾頁紙放到桌上,眼神示意文懷君自己來看。第一張,是一份警局筆錄。許晝12歲時,用尖銳的瓷器碎片將父親許承棟刺傷,傷口位於腹部。許承棟經醫院搶救才保住一條命。第二張,是醫院的診斷報告。報告上說許晝被診斷為輕度暴力傾向,此後經過一個月的治療,情況有所好轉。第三張,是許晝在高中對同學實施校園暴力的記錄。記錄裏貼著幾張視頻截圖,許晝正抓著一個學生的領子朝他臉上揮拳。文懷君麵色一點點白下去,這些他全都不知道。“我覺得我兒子的伴侶,至少要是一個品行端正的人。”文厲雷說。他凝視著最後一張記錄許久,朝他爸扯出一個笑:“你花了一晚上,就瞎編出來這些鬼東西?”“錯誤的談判技巧。”文厲雷平鋪直敘,“當對方展示出不利於你的有力證據,你不能惱羞成怒。”“這代表你亂了陣腳。”“狗屁!”文懷君怒道:“我了解他,我知道許晝是個什麽樣的人!”許晝是什麽人?他對外人總是充滿禮貌,有距離感,但熟了以後會發現他很靈動,偶爾炸毛,全是可愛之處。他才華橫溢,學東西很快,是很有堅持的一個人。“你認識他多久了?”文厲雷問,還不等文懷君回答,他就說:“我十年的好朋友,老袁,出了名的剛正不阿。上個月剛被查出來跟部門主管勾結,泄露企業機密。”文厲雷眼角延伸出笑紋:“你覺得你能了解許晝多少?”文懷君胸膛起伏,堅定地咬牙:“反正這不可能!”“你情緒太外露。”文厲雷不悅地皺眉,“欠火候。”“你可以說服我聽你的話。”文懷君擲地有聲,“但你不能汙蔑許晝。”文厲雷冷笑:“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找他。”“文懷君,我對你很失望。”文懷君捏著三張紙摔門而去。走在去許晝家的路上,文懷君被冷風吹得頭腦清醒。手裏攥著白紙黑字,他這算什麽興師問罪的姿態?這絕不可能是真的即使,就算即使是真的那又如何?許晝現在很好很好,至少文懷君從沒有見過他有什麽暴力傾向。人是可以改變的,為什麽要用他的過去定義他的未來?再說,文厲雷憑什麽規定他的伴侶必須品行端正,他憑什麽幹擾自己的選擇?文懷君邊走邊想,倒是堅定了去找許晝的想法。文厲雷這次動作這麽快,他甚至不知道文厲雷有沒有給許晝施壓。文懷君熟門熟路地在一片老城區間穿梭,許晝的出租屋在四樓,文懷君三步並作兩步地往上爬,突然聽到樓上傳來一聲碎裂的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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