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規緩緩道:“我在那裏開始我的第一份工作。”元景石看著梅子規,等他說下去。元景石知道他是口碑不錯的形象顧問,專門服務政商大佬,一般而言,隻有頗具身份和財力的人才能雇得起他。但他沒想到,梅子規的第一個顧客是一個預算不足的年輕女子。“我的形象工作室開了好久,都沒有客人上門。”梅子規緩緩道,目光飄遠,好像在回憶當初的時光。元景石微微一笑,說:“每個事業都需要時間來發展。尤其是你這行,是做口碑的,剛開始時,客人不多是很正常的。”梅子規說:“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如何打響名號,隻在門口掛個牌子寫‘形象工作室’。沒有客人上門是很正常的。”“那你的第一個客人是怎麽來的?”元景石問。“自己看到招牌後上來的。”梅子規說,“她來問我,什麽是形象工作室?很貴嗎?”元景石聽著梅子規的回答,微微一笑:“我也當過銷售,很清楚有時候,客人並不是通過繁複的宣傳和推廣渠道來找到你,而是靠著好奇心和求知欲自己上門探詢。”頓了頓,元景石又問:“你是怎麽回答她的?”梅子規淡淡說:“想起來,我的回答非常沒有藝術感。她沒有憤然離去,還留下來當我第一個顧客,也是難得。”元景石好笑道:“你是怎麽回答的?”梅子規說:“我對她說:‘女士,我要根據您需要的形象來確認’。她回答,她想要上流千金的形象。我便說‘那你離這個形象有點遠,需要較高的收費。’”元景石聽完梅子規的回答,忍不住笑了出來:“果然是子規先生啊!”說著,元景石問,“你為什麽說她不像千金呢?”“她全身都是名牌非常大的logo,卻都是品牌裏入門級別的基礎款。”梅子規淡聲說,“我給她的第一個建議是,如果想讓自己的服裝看起來比較昂貴,就不要穿大logo基礎款。相反,應要穿質感很高卻看不出來牌子的衣服。這個其實不會太花錢。”元景石聞言點點頭:“你說得對。”他對時尚並無什麽概念,但仔細想來,圈子裏的貴太太和小姐們都沒有穿大logo基礎款的。元景石笑著問:“穿大logo很俗氣?”“不,不是這樣的。”梅子規搖搖頭,“大logo不代表不好看,或者‘俗氣’,隻是這在她的目標群體裏是不常見的搭配選擇。如果她的目的是融入那個群體,那我便不建議她這麽穿。”元景石點點頭:“那麽第二個建議呢?”梅子規繼續道:“第二個建議,是好好穿高跟鞋。”“好好穿高跟鞋?”元景石好奇問道,“這是什麽意思?”“大部分人穿高跟鞋照鏡的時候會對自己感到很滿意,因為鏡子裏站著的自己看起來身材比例更好了。”梅子規頓了頓,“但是,她們不會留意到,自己穿高跟鞋走路的時候很容易體態不良,比如頭前探、弓背、膝蓋打不直……反而適得其反。”元景石沉默半晌,對他而言,他對此還挺陌生,因為他接觸到的女性,穿高跟鞋都優雅得跟天鵝似的,使他以為高跟鞋能自動讓女人體態變得更好,沒想到,會起到反作用。“當然,我並不覺得女人必須要穿高跟鞋。”梅子規頓了頓,“穿平底鞋其實也並非一個不優雅的選擇。相反的,我覺得這樣還對健康更好。但她似乎對高跟鞋比較執著,因此,我對她進行了針對性的指導。”元景石訝異道:“子規先生,你還會穿高跟鞋麽?”第29章 耍陰招梅子規輕輕搖了搖頭:“實話實說,我並不擅長穿高跟鞋。但是,我知道走路是怎麽回事。”頓了半秒,梅子規道:“有時候,你走路和喝水的方式比你戴的珠寶更能顯出貴氣。”元景石便歎了口氣,笑道:“那我走路和喝水的方式肯定特別顯便宜。”梅子規瞥他一眼:“這點我不予置評。”元景石哈哈大笑,半晌說:“那最後那個女孩怎麽了?”“她對我很滿意。”梅子規緩緩說,“但她說她的財力還是不足以長期雇傭我。”元景石好笑道:“那你怎麽不給她打個折?”梅子規望他一眼:“因為我的服務不會打折。”元景石看著滿臉寫著專業嚴肅的梅子規,笑著摟摟他的肩膀:“說得不錯。”“她說她有一個重要的宴會要參加,她在那個宴會裏必須要和富家千金一樣高貴優雅。”梅子規淡淡說,“她的要求就是如此。”元景石點點頭:“那她的準備時間有多久?”“一個月。”梅子規道。元景石說:“一個月,時間並不算十分充足。”“也不算太短。”梅子規說,“起碼,她原本條件就很好,而且也願意接受我的意見。”“這一點倒不像我!”元景石笑著說,“我好像從不聽你的細節指導。”梅子規頷首:“確實。”但語氣裏也沒多少批判。為了那個宴會,梅子規為女孩準備了一件香檳色的禮服裙,配一雙銀色高跟鞋。因為考慮到女孩預算沒那麽充足,梅子規給她建議的配飾是珍珠耳環和珍珠項鏈。看到這些珍珠,女孩子好奇地問道:“珍珠就不貴麽?”“我想你可以選擇養殖珍珠。”梅子規解釋道,“養殖珍珠的外觀和質感可以與天然珍珠相媲美,但價格更為親民。”女孩子卻擔憂地問道:“那個宴會上的大多都是有錢人,他們會認出我戴的是養殖珍珠嗎?”梅子規回答:“在大多數情況下,養殖珍珠很難與天然珍珠區分。除非有專業鑒定師進行檢測,否則一般人很難察覺出區別。”頓了頓,他繼續解釋道:“在您要參加的宴會上,可能大多數人都是有錢人,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對珠寶有深入了解。而且,大家一般都更關注整體的氣質和外觀,而不僅僅是珠寶本身。重要的是,你佩戴的珠寶應該與你的整體形象相協調,而不是越貴越好。”女孩子卻頗為猶豫,似未被完全說動。過了幾天,女孩子拿來了一套鑽石首飾,放到梅子規麵前,問道:“你覺得這一套怎麽樣?”梅子規仔細打量一下,說:“如果我沒看錯,這一套應該是人造鑽石吧?”女孩一瞬間臉色大變,低頭一會兒,不高興地說:“你看,果然人工寶石就是會被識貨的人一眼被看出來啊。”梅子規卻道:“即便是最專業的鑒定家,也不可能肉眼鑒定出人造鑽石和天然鑽石。”女孩愣了愣,卻問道:“那你是怎麽看出來的?”“鑲工。”梅子規回答,“這麽大顆的天然鑽石很貴,配的鑲嵌工藝一定會非常精細。而且鏈條的材質也會選擇更高級的金屬,如白金或黃金。然而,我觀察到這條項鏈的鑲工相對比較粗糙,並且鏈條的材質是銀。”女孩聽了這話,漸漸從驚訝過渡到了解再到一股失望。她滑坐在椅子上,苦笑著說:“我就是那顆人造鑽石,我的衣服配飾就是鏈條,我的言行舉止就是鑲工。”她抬起眸子,傷感地說:“即便我偽裝得再好,還是會因為過於粗糙的細節被發現。”梅子規看著傷心的女孩,不知該說什麽,隻是沉默。他在形象方麵很專業,但在安慰他人方麵卻真是毫無經驗。女孩苦笑著站起來,說:“梅顧問,謝謝你這些日子來的努力,但我……恐怕配不上你的專業度。”說完,女孩轉身往門外走去。在女孩即將拉開門離去的時候,梅子規卻叫住了她:“張小姐,請留步。”張小姐回頭看他,眼神似有些疑惑。梅子規從櫃子裏拿出了一套光彩奪目的珍珠配飾,說:“您可以戴這一套去赴宴。”張小姐看著那閃耀著華貴光芒的珍珠配飾,驚訝地說:“這……這應該是真正的海水珍珠吧?”“是的。”梅子規點頭,“我相信,這套配飾能為你增色不少。”張小姐愣了愣,定定看著他:“你不是說……養殖珍珠就可以配我了麽?”“我沒想到你會對珠寶的選擇如此在意。”梅子規平靜地說道,“無論是衣服還是配飾,都是為你增添自信而存在的。如果它讓你感到心虛或不自信,那就是本末倒置了。”梅子規將沉甸甸的珍珠鏈戴在張小姐的脖子上,說:“在造型上,它並不比養殖珍珠作用大許多。但若能讓你變得自信,倒是值得了。”張小姐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落下淚來。她轉頭對梅子規,顫抖著聲音說:“謝謝你,梅顧問。”梅子規看到她的眼淚,頗感詫異:“請不要這麽感動,張小姐,這套珍珠隻是借您,不是送您。您別誤會。”張小姐破涕為笑,半晌搖頭說:“我當然知道啦。梅顧問真是……”她笑了笑,說,“認真得可愛。”說著,張小姐定定看著梅子規:“我一定會歸還的,你放心吧。”那時候,梅子規的事業才剛起步,閑錢並沒有多少。這套珍珠項鏈是他壓箱底的家當了。必要時是要拿來賣掉抵房租和生活費的。然而,張小姐最後並沒有歸還那套珍珠配飾。梅子規緩緩說:“那天,我目送著她穿戴整齊上了出租車。”“然後呢?”元景石問。梅子規說:“然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元景石倒沒關心張女士的下落,頗為在乎身外物地問道:“那你的上好珍珠就這麽沒了?”“就這麽沒了。”梅子規答。他垂下眼眸:“那是我母親和我之間唯一的聯係了。”元景石震驚道:“那是你母親的遺物?!”梅子規瞥他一眼:“我母親未死。”“哦、哦……”元景石倒有些尷尬起來,“是我誤會了,不好意思。”梅子規看著月亮,想著那串珍珠,越發想抽一口roi de minuit。但他忍住了,隻是轉頭伸手勾住元景石,讓更讓人上癮的愉悅緩解他口腔不鹹不淡的寂寞。元景石和梅子規結束福利院之旅後,便乘飛機飛往翡翠島,與項目團隊在當地匯合。無獨有偶,葉軒也已奔赴翡翠島。知道葉軒已經在打通各處關係,元景石知道自己也不能掉以輕心。葉軒已經說好了和元氏公平競爭,元景石倒也不能不接受。李大亨也表示要給雙方平等的機會,在元景石上島之後,才召開第一次正式會議。地點當然是設在李大亨的辦公樓。然而,在前往辦公樓的路上,元景石卻遭遇了堵車。元景石坐在車裏,看著前方擁堵的交通。眼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這車子卻無法前進。元景石皺起眉頭,意識到這個突發的堵車似乎有些不尋常。他招呼秘書王悅說:“你去看看前麵是怎麽回事,怎麽引起的堵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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