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問:“你以前也這樣嗎?把錢多好搶兩個字掛在身上,修真界殺人奪寶數不勝數,難道沒有人劫你?”


    “有過兩次,都被我的護……師姐收拾了。”差點把我心裏對安屏燭的真實定位說了出來。


    我往日下山次數屈指可數,每次都有安屏燭作伴,自然不用擔心。


    況且,就算沒有她,我好歹也是個元嬰,怕這些作甚。


    修為比我高深的,哪個不是專注修行,要在壽元期限內尋覓突破之法。


    人一旦爬高了就會想爬的更高,哪裏甘心在半道身死。


    修為比我低的更是不足為懼。


    謝挽星回憶了一下:“你師姐,第七?”


    我哼了聲,拉長音調:“是啊,第三——”


    謝挽星又笑了,他這個人可真是喜歡笑:“你不是說我的第三很快就要不保了嗎?”


    我才懶得聽他說瞎話,推開門進了房。


    想關門的時候卻關不上。


    謝挽星靠在外麵推著門,他看著有些病弱,力氣卻大得很,隨口囑咐:“晚上小心些,這兩間房不幹淨。”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知道的。”


    從一進房間,我就已感到一陣陰冷,這房子不是失過火,是死過人。


    這兒叫是叫幻境,但一切都無比真實。


    和師父說的“小世界”不謀而合。


    可這陰冷之氣,倒不像是有冤魂作祟,我沒有察覺到鬼物的氣息,反而更像是……某種意念。


    但我也找不到它的來源,奇怪得很。


    天氣陰沉,雨一直不落,有些悶。


    一直到晚上天黑下來,這股子沉悶才被涼爽的晚風吹散。


    外麵的街道仍很熱鬧,似乎是因為明日燈會的緣故,已經有小販將做好的花燈擺在外麵賣了。


    我趴在窗戶上往下望,街道被各色各樣的花燈照的亮堂堂的,路邊的商戶門口也掛了精致的燈籠。


    繁華熱鬧,煙火氣十足,我喜歡這樣的氛圍,一時看的著了迷。


    “無憂,這麽巧。”是謝挽星,他在我隔壁,不知什麽時候也開了窗。


    我看他半個身子都探到外麵來,也不怕掉下去。


    他指著下麵燈火通明的街道:“與其看著無聊,不如出去逛逛?”


    我懶得動彈。


    我的體質比沒有修行的普通人還不如,這點他還不知道。


    所以就連這樣陰雨天前的沉悶也會讓我覺得不舒服,感覺喘不過氣來。


    師父為我準備的衣裙都是上好的幻煙紗,是她親手煉出的法衣,但這仍不能阻擋我對不舒適環境的抗拒。


    “好悶,我不想出門。”


    謝挽星閑來無事推開窗,就瞧見那姑娘趴在窗邊,長長的羽睫在眼瞼投下一片深深的陰影,略顯蒼白的臉旁是散落的發絲逶迤在窗框上,懶洋洋的。


    他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看了半晌,她也沒注意到。


    粉色的眸子不笑的時候透露出一種寶石般的晶瑩與冰冷,沒有一點兒情緒,隻有幾分審視的意味,讓他整個人都顯得疏離,與這熱鬧的場景格格不入,仿若遊離在俗世之外的旁觀者。


    他注意到她的神情有些落寞的意味。


    這實在是奇怪極了。


    從這一路的相處看起來,她像是被慣壞了的大小姐似的。


    住不得差的房間,吃不得旁人碰過的食物,連點灰塵都厭煩,說話從不考慮旁人感受,頤氣指使唯我獨尊。


    這樣的人,該是被眾星捧月給慣得時時矜貴傲慢的,怎麽會有落寞?


    這點發現讓他感到新奇,像找到有意思的新玩具似的。


    雖然能感覺到她不怎麽想和他過多接觸。


    但他覺得有趣,就偏要順心而為。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們有點像,都不在意旁人的感受。


    於是明知她愛答不理,但謝挽星仍掛起笑,又出聲逗弄她。


    結果也是很理所當然地被拒絕了。


    謝挽星露出可惜的表情:“但我剛才聽說那邊在猜燈謎呢,聽說頭獎是盞極精致的花燈,瞧著是燈,裏麵還能看皮影戲,很是生動有趣,你看過皮影戲嗎?”


    我聞言看向他。


    這人怎麽回事?


    怎麽每次都能說到我沒見過的東西上。


    我想了想:“那去瞧瞧。”


    “走!”謝挽星聞言竟然直接從窗口跳出來,踩著下方凸出的招牌,動作靈巧輕盈得像隻貓,一下就到了我的窗口,單手撐著窗沿跳了進來。


    我往後退了兩步,差點被他撞到,撲麵而來的氣息竟然帶著霜雪的冰涼:“直接下樓不就好了,跑過來幹什麽?”


    他無辜地看著我:“我看你懨懨的,擔心你不行嗎?”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神真誠極了,要是不知道的人見了,還真以為我們是多麽要好的摯友呢。


    但我心知肚明,他不會無緣無故接近我,待到有一天他露出獠牙,我們這脆弱的“友誼”也就到頭了。


    出了門更感覺氣悶,空氣中潮濕的氣息久久不散。


    讓我覺得多呼吸幾口這裏的空氣就要咳出水汽來,不由皺了皺眉,出來瞎逛果然是個錯誤的決定。


    手腕突然被握住,微涼的氣息順著手腕蔓延,宛如幹燥的冬雪,散撲撲的,雪花都粒粒分明,將潮濕感驅散。


    謝挽星握住我的手腕,揚起笑:“別走散了。”


    我心底驚奇——他的靈力居然比我身上佩戴的昆侖玉還有用。


    他說的皮影戲花燈在一處猜燈謎的樓閣。


    樓閣主人心思巧妙,出了不少燈謎掛在外麵,每猜出一道燈謎,就能用謎底去盒子裏抽一張簽,雕著梅花樣式的簽子是大獎。


    我看向被透明的琉璃罩蓋住的花燈,果真如謝挽星所說,格外精致,裏麵有個兔子搗藥的影子在動,不知是用了什麽精巧的機關。


    周圍有不少人都在猜燈謎,男男女女,有獨來的讀書人展示文采,也有成雙結對想給心上人贏來花燈的,還有闊氣的想買,但均被拒絕了。


    “想要嗎?”謝挽星突然問。


    我湊到那邊:“我們也來猜燈謎吧。”


    這些燈謎不算難,我們一連猜了幾十道,抽了幾十次簽子,結果一次都沒中。


    我又答了道燈謎。


    “哇!”謝挽星突然驚喜地叫了一聲,握著剛抽的簽子,眼睛亮晶晶地朝我看過來。


    旁邊的人都看過來,目光都落在他手裏的簽子上。


    我期待地看向他的簽子:“你抽中……”


    “我沒抽中耶!”他說。


    我沉默了,他可真煩:“……沒抽中你叫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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