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一聽好吃的喝聲,心下一驚,道:“不好,莫不成是他識破了我的謊言?”一顆心登時砰砰直跳,惴惴難安。


    無言曾聽章才說過好吃的事,現下又親身經曆,好吃武功高強,心狠手辣,殺人便如殺牛羊一般,連眼都不曾眨一下,簡直令人觸目驚心。現下他跟趙家小姐就像是兩個溺水的人一般,正是命懸一線的時刻,無言憑空編造出來的戀人的關係,便是在這命懸一刻時突然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如果這一根救命稻草突然折了,兩人的命運可想而知了。


    現下這殺人不眨眼的人起了疑心,眼見最後的活命之機有消逝的可能,無言如何不驚,心中如何能安。他不是怕死,隻是覺得這般無緣無故,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豈不冤枉,登即道:“好吃兄,你說什麽玩笑話呢,我又哪裏騙你了。”


    好吃大喝一聲:“還敢說你沒騙我!”右掌一震之下紅光大泛而起,便朝趙家小姐拍去,掌猶未到,掌氣已是朝趙家小姐疾撲而去。


    趙家小姐見好吃掌泛紅光,更覺有一陣陰森森的冷氣從他掌中向自己撲來,陰氣之盛,竟是不下於自己寒症發作這時體內所產生的寒氣,心下頗訝:“這是什麽掌法,這般邪門。”知道這掌風厲害,不敢與之硬抗,縱身一躍之下便即往後遠遠退了開。


    好吃一逼退她,右掌一翻之下便即撤了回來,並不再行出手,反指著石板上尚且昏迷楚領隊,向無言道:“你說過你妹子以為你在外拈花惹草,一氣之下到趙家莊來投靠她堂姊妹是不是?”


    無言應道:“沒錯,確實如此,好吃兄這又怎麽了?”


    好吃又問道:“你說她堂姊妹差人去抓拿你,後來又親自出馬把你抓到趙家莊來是不是?”


    無言點頭,道:“這也沒錯。”


    好吃又問道:“既然如此,這小女娃子的堂姊妹能差人抓你,自是下人們肯聽她的話了,那她身份定然不一般了,這是不是?”


    無言道:“當然是了。”


    好吃道:“那你且回答我,那你妹子堂姊妹是這趙莊中的什麽人?”


    無言心道:“我若說楚領隊是個領隊的,終究也是個下人,大富大貴人家向來身份分明,規矩森嚴,一個下人為了自家堂姊妹差使另一班下人出莊抓人,未免逾規越矩,不合常理,豈不叫他生疑。”便道:“我妹子她堂姊妹便是這趙家莊的小姐了。”


    兩人一問一答之間,趙家小姐自不可能規規矩矩站著聽兩人說話。她先前避開好吃那一掌之後,隨即持劍又向好吃刺來,好吃卻不理她,隻是一味躲著她的劍招。對付趙家小姐,以好吃的武功自是遊刃有餘,邊躲邊分心質問無言,尚且一副悠然的模樣。


    趙家小姐聽著兩人的對話,卻覺奇怪:“這家夥胡說些什麽?怎麽楚領隊倒成了小姐了?”


    好吃突然大喝一聲,道:“還說你沒有騙我,你妹子她堂姊妹既是這趙家莊的小姐,怎的卻穿一副下人的服飾?先前這小女娃子曾說過我殺她的奴婢,你說地上的人是她的堂姊妹,她卻說是她的奴婢,這不是牛頭不對馬嘴了麽!”


    無言哈哈一笑,淡然道:“原來如此,好吃兄你卻是不知其中緣由了,你且聽我說。”


    好吃道:“我便給你個解釋的機會,免得錯殺了一對小情人,若是你解釋得不合情理,你們卻是一對假情人,那可別怪我了。”


    無言怒道:“好吃兄你亂說什麽,氣煞我也,我們怎會是假情人!她堂姊妹從小尚武,不喜做大家閨秀,不愛女裝卻愛武裝,平日間總喜歡穿些江湖打扮在外闖蕩,回到家中卻又喜歡穿成護衛頭的模樣。若不是我妹子曾與我說過,我也覺得奇怪,這點也怪不得好吃兄你見疑。”


    趙家小姐越聽越覺納悶,尋思:“這混賬家夥到底在扯些什麽?他這般胡編亂扯,到底有什麽陰謀?”越想越是覺得不妥,雖不明白他的用意,可自己不能再任他這般胡扯下去了,反正眼前這敵人也非一時三刻便能拿下的,索興將手中長劍一收,往後退開,喝道:“你這混賬家夥胡扯夠了沒,再胡扯等下我連你一起殺了。”


    此時好吃正退到無言身後。無言雙眉一挑,向她連連使眼色,心下想:“這凶神現下正自起疑,我能不能將他疑心消除尚且難說,你非得在此時插嘴,這不是要我命麽?不對,你的小命也得搭上。”嘴上道:“妹子喲,我知你尚在氣頭上,可你哥哥我當真沒有在外拈花惹草,我對你的心意那是日月可鑒蒼天可表。”


    好吃笑眯眯道:“嘿嘿,連這小姑娘都說你亂扯了,你還想來騙我麽!”


    無言道:“好吃兄,你卻是不知,我對我妹子再了解不過。她又怎忍心對我下手,她這是心灰意冷之下,想借你的手殺了我,到時她必也自殺,這樣一來你可就成了一個拆散人姻緣的惡徒了。”


    好吃笑眯眯望著趙家小姐,問道:“小女娃子,我且問你,你跟這小子可是一對戀人?”


    趙家小姐秀目一蹙,呸的一聲,道:“你亂說什麽,這等無恥之徒我又怎會看上他。”


    無言卻長歎了一聲,道:“哎喲!我的妹子,你若是心頭有氣,便盡管打我罵我,隻要你能原諒了哥哥我就好。”


    好吃又問道:“地上的人是你的奴婢麽?”


    趙家小姐哼了一聲,道:“我憑什麽回你的話,你們倆扯夠了沒,你是要乖乖束手就擒,還是要本小姐拿出真本事來拿你。”


    好吃笑嗬嗬道:“哦!你還沒出真本事麽?”


    無言大聲道:“我確實沒騙好吃兄,地上這人當真是我妹子她堂姊妹了,你是好玩的大哥,我又怎能騙你!先前我妹子說好吃兄你殺了她的奴婢是也不是?我妹子她堂姊妹跟她親如手足,她的下人便如同我妹子的下人一般,我妹子說是她的奴婢又有什麽不對了?再說我妹子說的是你殺了她的奴婢,可我妹子她堂姊妹現下雖倒在地上,可死了沒有?好吃兄你又沒有殺她,我妹子所說的自是其餘幾人,其餘幾人卻是奴婢了,又有什麽不對了,好吃兄你卻是誤會了。”


    好吃微一沉吟了,忽然一改笑眯眯的樣子,臉色變得十分嚴肅,問趙家小姐道:“小女娃子,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們是不是一對小戀人?不是的話我可殺了他了。”


    趙家小姐哼道:“呸!本小姐瞎了眼也不會看上這種無恥小人,不準你動他,他是本小姐的!”


    她這話隨口而出,自是有所簡略。無言先前抱著她占了她便宜,趙家小姐豈是肯隨意吃虧的人,吃了這般大的虧又豈能罷休,自然要向無言討債,若讓他殺無言自己找誰討去?她說這話自是把無言當成了自己到手的一隻獵物,要怎麽處置這隻獵物那自是她的事,不容別人插手,更不容別人搶奪。


    但她這話聽在好吃耳中卻變了味了。好吃心想:“小女娃嘴頭雖硬,可一聽我說要殺這混賬小子,情急之下竟說這混小子是她的,看來是護小情人心切,卻是承認了,隻怕兩人還真是一對小戀人。”


    無言大聲歎氣,道:“好吃兄,你看到了沒,我早說過我這妹子腦子一根筋,無論我如何跟她解釋她總是不信於我。我妹子她知道你不殺情人,她自己又下不了手,於是便百般抵賴不認我這小戀人。她這般做法隻是想借你的手殺了我罷了,然後她自己則自刎殉情。你聽聽她說的話,內有玄機。她說瞎了眼也不會看上我,可是現下她瞎了眼沒?”


    好吃回道:“沒瞎,你這不白問麽。”


    無言道:“瞎了眼不會看上我,可她明明沒瞎,這不是說她自己看上我了麽,最後一句,更是再明白不過了。”歎了長長一口氣,道:“罷了!罷了!妹子你既是不信於我,不肯原諒於我,我活在世上也沒什麽意思了。好吃兄,你這就殺了我吧!隻要如了我妹子的意,就算我死了也是開心至極的。”說罷閉起了雙目,一副引頸任戳的樣子。


    好吃皺眉苦臉,圍著無言身子轉了一圈,思索了一陣,道:“這麽說來,倒也有道理。隻是你這小情人性子好野辣,一鬧別扭卻想要你的命。”


    無言鬱鬱寡歡的樣子,歎道:“情至深處,豈能自已,我不怪我妹子,我隻怪那害我與我妹子生下如此大誤結的老女人。”對趙家小姐道:“我的小心肝,不管你信不信,哥哥我隻喜歡你一人,決不會移情別戀。”


    無言這些話雖是胡言亂語,可他話語中暗藏玄機,分明是在傳遞給趙家小姐一個關乎兩人性命的信息這人不殺戀人!


    可趙家小姐又哪聽得進去,本來已是氣憤至極,現下聽他又是心肝小寶貝,又是妹子般深情的叫喚,又說自己看上了他,又說自己要為他殉情,這叫她如何不怒,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隻覺氣塞胸臆,怒目盯著無言,一雙水靈靈的美目簡直就像兩個大火山口,當中怒火直燒,隨時都能噴湧而出。


    無言見她雙目圓睜盯著自己,心想:“這潑辣女子怕又要對我出手了,我這是在救你小命,你卻不知好殆,我可吃夠了你的耳光了,不想再吃了。”不待她出手,突然一聲大叫:“好吃兄大事不好!我瞧我妹子這般模樣,隻怕她騙你不得,卻要尋死自盡,你快快製住她。”


    好吃笑眯眯道:“你放心,有我在這你的小情人死不了。”縱身而起,落到趙家小姐身旁,喝道:“小女娃子你可別想不開,怎的這般死腦筋,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對情人卻死在我麵前。”說話之際,右掌已是抓向趙家小姐手中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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