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盡千辛萬苦,卻依舊無法改變結局。


    這感覺恐怕換誰也難以承受。


    看來佳人香消玉殞已經無法避免。


    可許是不甘所致,他還是忍不住將那丹爐揭開,同時探出神識小心翼翼掃視而去,但隨之映入眼簾的畫麵,卻是令得其表情再度變幻,原本的陰霾更是一掃而空,轉而露出濃濃的喜色。


    隻見那炙熱的丹爐底部,除了堆積的廢渣以外,居然還有兩顆不太規則的黑色丹丸殘留,看上去全無絲毫靈力波動,更無任何藥香傳出,正是期盼已久的廢丹無疑。


    也就是說,此番越階煉製六階靈丹,並沒有徹底失敗,反倒果真完成了預期,如願煉製出了廢丹,甚至還同時凝出了兩枚!


    待得反應過來之後,秦天雙目瞬間明亮,就連始終緊繃的心神,也終於鬆懈了下來,嘴角更是勾起一絲暢快的笑意。


    毫無疑問,此事有著極大的運氣成份。


    否則單憑他秦某人如今的丹道造詣,別說煉製六階頂峰丹藥了,隻怕連凝成廢丹都是奢望。


    好在機緣巧合之下,終究得償所願。


    可見佳人命不該絕!


    一時間,秦天也不由長舒口氣。


    至少這道心算是保住了,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許多,依靠神秘吊墜中的灰色霧氣相助,沒過多久兩枚廢丹便脫胎換骨,一躍成為了珍貴的中品靈丹,表麵也多出了玄妙的金色丹紋,更有濃鬱的藥香彌漫開來。


    可在這之後,秦天卻並未選擇立刻出關,反倒將略顯疲憊的眼神,掃向妙輕煙儲物空間內的諸多財貨,臉上也滿是一片沉吟之色。


    如果放在之前,以他秦某人的行事作風,絕對會毫不猶豫席卷而空,但凡留下半顆元石,都是對職業生涯的玷汙。


    可如今的情況卻有點特殊。


    既然奪了仙子的元陰,毀了人家的根基道途,總不能再讓人傾家蕩產吧?


    倘若真這樣做了,未免有些太不地道。


    最終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某妖道很快便有了決斷,忍不住鬼鬼祟祟的嘀咕起來:


    “正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本座懸壺濟世、煉藥救人,就算收些好處也符合聖人之道啊,畢竟聖人也要吃飯啊,況且道爺我遭受千刀萬剮之苦,還被硬生生斬去千餘年壽元,現在就當收回點利息,這不是合情合理嗎……..?”


    “按照道上的規矩,隻要拿的不多就不算拿,這充其量隻能算借,大不了以後再還給小妙妙便是了.....……!”


    一番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後,某妖道愣是扯上了聖人之道,也要將不合理變成合理,並且成功遁入心安理得的狀態。


    於是他不再遲疑,索性抬手一揮,將那紫檀木盒內珍貴的上品元石當場收走了三顆,就連中品元石也收走了半數之多,還美其名曰此為“出診費用”。


    至於其它財貨,他也沒有放過。


    比如先前在遺府之中,那洪崖老頭被妙輕煙所殺,其儲物戒指也被妖女收取,其內諸多有關靈蟲的典籍和培育方法,包括大量的蟲卵和特殊靈材靈藥,此刻卻恰好便宜了秦天。


    還有那株堪稱珍材的天音果樹,也被其當場移植到了儲物空間內,那片已經擁有天地元氣的土壤上,至於能否存活就隻能聽天由命了,大不了日後再來仔細研究便是。


    反正用某妖道的話說,這玩意兒有能者居之,以妙輕煙那喊打喊殺的性格,估計也不是個會種樹的主,倒不如讓自己嚐試一番,說不定還會有奇跡發生呢?


    大不了開花結果了送她幾顆便是了!


    除此之外,還有妖女多年收集的天材地寶,以及那諸多高年份靈藥,不管有用還是沒用的,隻要是看上的,某妖都秉承著不拿白不拿的原則,先往自己口袋裏裝了再說。


    總而言之,能入其法眼的都不是尋常之物。


    還有先前被妖女拿去的兩份犀血犀魂,此刻有機會秦天自然不會錯過,連忙也將之順勢收入囊中,如此一來,便相當於湊齊了完整的兩尊碧角犀牛精血和獸魂,隻要後續將之順利煉化,定可讓肉身修為再度突飛猛進,就算再度迎來突破契機也說不定。


    有念於此,某妖道頓時振奮不已,深感此番艱難險阻也沒有白費,終歸還是得償所願了。


    而等到搜刮完畢之時,本著良好的職業道德,心滿意足的他還不忘將儲物空間整理了一番,使得內部盡量保持先前的原樣。


    可拿著珍貴的六階中品“寶華梵淨丹”,秦天卻並沒有立刻踏出密室,反倒露出了些許猶疑之色,好似在隱隱忌憚著什麽一般。


    概因他很清楚,這玩意兒一旦交到妖女手中,等到對方修為恢複以後,將會麵臨何等凶險的危機。


    毫不誇張的說,以對方那殺伐果斷的性格,此番遭受如此屈辱,隻怕立刻就會報仇雪恨,到時候被淩遲都是輕的,就算抽魂煉魄、挫骨揚灰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他秦某人雖然修為實力已經爆漲,哪怕麵對煉虛初期也有反抗的底氣,但此刻境界卻還沒有穩固,這種情況下若是再進行激烈交手,恐怕隨時都有跌落反噬的風險。


    況且牡丹仙子可不是尋常之輩,麵對這位合歡派第一天驕,敢憑一己之力單挑三大花魁的彪悍存在,秦天心中著實沒有太多底氣可言,特別是想起千刀萬剮的滋味,他便忍不住頭皮發麻。


    簡而言之,貿然拿出靈丹絕對討不了好。


    這時候繼續硬拚也絕非良策。


    非常時期當行非常之事。


    恐怕也隻有“攻心”方為上上之選。


    有念於此,秦天心中頓時有了定計。


    隻見其臉上驟然露出狠辣之色,隨即二話不說單手握拳,照著胸口就是蠻力一擊,直將那堅如金鐵的肋骨敲斷大半,更有狂暴的勁力猛然爆發,瞬間便讓五髒六腑、渾身筋脈全部受損。


    這還沒完,為了看起來更為逼真,他還不忘隨手打出“火龍焚天咒”,化作烈焰火海將自身包裹在內,恍若煉丹一般開始瘋狂灼燒,直將全身上下燒的寸寸龜裂、焦黑一片方才罷休。


    於是乎,經過這一番神奇的操作,某妖道早就形象大變,不僅披頭散發、臉色慘白,全身衣袍更是變得破破爛爛,更有殷紅的鮮血從那裸露的焦黑皮膚不斷滲出,就連氣息也萎靡到了極點,儼然一副風中殘燭、重傷在身的模樣。


    恐怕任誰看了,都會相信這是為了煉丹,不慎遭遇“反噬”所致。


    而為了防止傷勢恢複太快,他還不忘強行遏製生機本源修複,使得自身持續保持這種淒慘的狀態。


    待得一切就緒之時,某妖道方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又張嘴噴出兩口不要錢的精血,一邊捂著胸口露出滿臉痛苦之色,一邊拖著沉重虛弱的步伐,朝著密室之外緩緩行去。


    這一刻的他,背影雖然稍顯佝僂,但卻一如既往的偉岸。


    .................


    昏暗的山洞中,一襲素袍、不染纖塵的妙輕煙,正雙目微閉盤膝端坐,手捏蘭花指印運轉玄功療傷,周身更是繚繞著絢麗的才色華光,將其映襯的好似花中精靈一般,當真美豔不可方物。


    從地麵散落的玉瓶可以看出,此刻她已經服下了靈丹,正在借助充沛的藥性壓製傷勢,強行延緩根基崩毀的速度。


    可這一切卻並沒有那麽簡單。


    雖然有了上品六階靈丹相助,妙輕煙的氣色好轉了不少,但其周身氣息靈壓卻極為不穩,幾乎時刻處於紊亂狀態,並且在其丹田之內,那方彩色的真元之海,也根本就沒有充盈之時,反倒時刻處於流逝的狀態,好像在無形中快速消耗一般。


    特別是丹田上方的元神靈體,表麵竟是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身形也早就虛幻到了極點,恍若隨時要消散一般,顯然是由於被強行打落境界,再加上連番施展禁術以及元陰被破,導致根基損毀所致。


    換而言之,即便有丹藥之力相助,情況也依舊不容樂觀,終究是治標不治本罷了,頂多勉強維持元神不散。


    可如果沒有什麽意外發生,這種狀態也維持不了多久,最後還是難逃淪為廢人的下場。


    對此,妙輕煙也沒有辦法,隻能暗自感慨命運不公。


    昏暗的環境中,她突然緩緩睜開了雙目,先是掃了一眼那緊閉的密室,但臉上卻難掩失望之色。


    概因距離秦天閉關煉藥,已經過去了足足一月之功,可密室內除了隱隱散發的高溫,卻沒有絲毫藥香傳出,這情況已經說明了一切。


    雖然早就有了預感,可牡丹仙子的心情還是難免低落,許是眼看著時日所剩無多,她索性散去了手中法印,不再多做無用之功,轉而緩緩起身來到洞口處,望著山崖周圍雲卷雲舒、仙鶴翱翔的盛景征征出神。


    想她堂堂牡丹仙子,早年出身高貴家世顯赫,豈料幼時遭劫家道中落,從此孤苦伶仃四處漂泊,幸得良師相助拜入仙門,自此扶搖直上躋身天驕,誰知又深陷派係之爭,更遭靈體所累,不慎落得今日之下場,縱觀這一生命運多舛,倒也稱的上波瀾壯闊,隻可恨血海深仇未報,一身修為卻要化作過眼雲煙,這無疑是種莫大的悲哀,更有濃濃的不甘繚繞心頭。


    而從雲端跌落凡塵的感覺,也實在有些令人難以承受!


    想著想著,妙輕煙的臉上難掩落寞。


    可就在此時,卻見後方傳來陣陣悶響。


    那是厚重的密室石門開啟的聲音。


    隨後衣袍破爛、發絲淩亂,渾身浴血、狼狽不堪的秦天,拖著疲憊的身軀搖搖欲墜的走了出來,那動作更是虛弱到了極點,好像每走一步都用盡了全身力氣。


    偶爾他還會輕咳兩聲,嘴角亦是流出殷紅的血跡,顯然已經是受了“嚴重”的內傷,那模樣當真隻能用淒慘來形容。


    見此一幕,妙輕煙頓時眼神一黯,心神也逐漸沉入穀底,那股令人窒息的感覺再度籠罩而來,瞬間奪走了佳人眼底的所有色彩。


    雖然早有所料,可等到答案徹底揭曉,還是難免令人心生絕望。


    可很快,她又釋然了。


    也對,區區化神小輩,怎麽可能越階煉出六階靈丹?這豈不是癡心妄想嗎?況且這小輩本就擅長說謊,此番也不過是善意的謊言罷了。


    可歎她妙輕煙自詡前輩高人,居然還信了對方的鬼話,這可著實令人貽笑大方。


    奈何天意如此,時也命也!


    恍惚間,牡丹仙子不由一陣自嘲,嘴角更是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好在臨終之前,能有人傾盡全力相救,這在本就冷漠的修仙界實屬難得,足以稍稍撫慰她那疲憊的心靈,讓她感受到僅有的一絲溫暖,連帶著對某妖道的印象,也在悄然間改觀了不少。


    可由於絕望不甘所致,再加上下身傳來的痛感,卻使得妙輕煙依舊沒有什麽好臉色,反倒毫不留情的奚落道:


    “哼~!區區化神螻蟻,還妄想越階煉丹?果真不知天高地厚,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也!眼下結局已定,命中注定該有此劫,本宮隻求一死了之,你這小輩可以動手了........!”


    言語間,牡丹仙子雖然表情黯然,可眉宇間卻依舊透著十足的傲氣,顯然已經決定坦然接受殘酷的現實。


    隻不過由於恨意難消,因此哪怕到了這般緊要時刻,麵對眼前奪去自身貞潔的罪魁禍首,她還是不忘要挖苦譏諷兩句。


    對此,秦天也是心知肚明。


    所以他並未計較太多,反倒言簡意賅的開口,臉上滿是虛弱的說道:


    “不好意思,在下從不信命!”


    “仙子這次怕是死不了啦.........!”


    聞聽此言,原本已經閉目等死的妙輕煙,忍不住微微一愣,幾乎是下意識睜開了雙眼。


    下一刻,她便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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