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聯係醫院朋友過去看看你。”宋城將筆放在一邊,身邊來來往往都是人群,會議馬上就要開始。


    “唔。”程諾聽著那邊亂糟糟的,一聽就很忙的樣子,程諾說:“其實沒什麽大礙,真不疼,我就跟你開玩笑的,你別再大動幹戈了。”


    程諾是真覺得自己沒事兒,大老爺們打你揍我一拳,我踢你一腳太正常了,又不是小姑娘家家的,哪兒那麽嬌氣,早知道就不應該告訴他。


    宋城抬眸看了一眼會議室正中央的屏幕,說:“和誰打架了?名字叫什麽?”


    “張剛!”見宋城將話題扯開,程諾趕緊將手鬆開,笑著說:“他說胖哥了,我就揍了他一頓。他隻打了我一拳,我把他打住院了。”


    “真厲害。”宋城誠心誠意地誇獎道,身邊嘩啦啦的響著,像是正在翻頁,會議前方,主持人主持說會議開始。


    被教授誇了一句,程諾高興得找不著北了,但聽著那邊還在忙,他又怕宋城又給他找醫院找醫生,說了一句“先掛了啊”後,程諾二話不說,將電話切了。他捂著腹部,揉了兩下,才走進了展廳。


    到展廳後,久等他不來的胖丁猛拍了他一巴掌說:“你痔瘡犯了啊?”


    “犯你麻痹!”程諾被胖丁打得一哆嗦,罵了句:“死胖子。”


    胖丁嘿嘿一樂,肥大的手掌捏著程諾的耳朵,笑嘻嘻地罵了句:“兔崽子。”


    兩人打打鬧鬧的時候,老徐攤位那邊過去了幾個穿著保安服裝的人,除了張剛以外的其他兩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眼睜睜看著保安將他們攤位撤掉,然後慌慌張張邊打電話邊跟了出去。


    “活該!”胖丁攥著拳頭,手指按得嘎嘣嘎嘣響,末了回過神來,問程諾:“他們怎麽被撤了?”


    打了張剛,聶鐸說他會和老徐聯係處理好,沒想到處理好的方式就是直接跟人家老徐決裂啊?程諾想想這事兒是自己引起的,現在他們公司一點事兒都沒有,聶鐸卻平白無故多了個冤家,程諾心裏十分複雜,擺了擺手說:“我咋知道。”


    胖丁沒再多問,旁邊小柯哼了一聲說:“說不定是中午的事兒被我們聶總知道了,所以才這樣的。”


    小孩子的心裏,總是恩怨分明且簡單明了的。


    程諾沒再說話,揉了揉腹部後,打起精神繼續和過來谘詢的人介紹他們公司產品。


    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程諾坐在椅子上休息,一會兒,一個穿著黑色短風衣,戴著眼鏡的男人走到了他們攤位前。那人看年紀也就三十五歲左右,長得比程諾略矮一些,嘴角一直揚著,好像是自來笑,眼角還有不太深的魚尾紋,給人一種特別友好慈愛的感覺。


    他剛一過來,程諾就聞到了男人身上的消毒水味道,他下意識皺了皺鼻子,笑著站起來說:“先生您好,請問您需要看點什麽?”


    “我過來找個人。”男人聲音清亮,語速很快,他利落地看一眼程諾他們的攤位,問道:“你們是信誠公司是吧?我想找一下程諾。”


    不是來買東西,專門來找人的。電腦後的胖丁急忙站了起來,看了一眼程諾後,看程諾也一臉茫然的表情,隨即問道:“您……”


    “我就是。”程諾在愣了片刻後,腦海裏閃過了宋城說的話,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他笑的有些無奈又靦腆,看著男人說:“是宋教授讓您過來的吧?”


    “對對對。”甄哲見麵前人就是程諾,不自覺多看兩眼,笑著和程諾握手並自我介紹道:“我是甄哲,是宋城的好朋友。”


    甄哲是s市的醫生,接了宋城的電話就從辦公室跑來了,他個子不高,帶著南方人的利落與伶俐,臉上始終掛著笑容,讓人不由自主地放鬆。


    “怎麽了?”胖丁聽到宋城的名字,隨即放下心來,程諾的朋友的朋友也是他的朋友,他和人打完招呼後問了一句。


    “宋城說你和人打架傷著了,不肯去醫院,讓我過來看看。”甄哲言簡意賅說完,指了指旁邊的座位和程諾說:“你坐下,我簡單給你看一下,別害怕,不打針。”


    程諾身體微微一縮,甄哲隻是這麽一指,他眼皮就跳動了一下:“我真沒事兒!”程諾說完後,後退一步,強調道:“就被人打了一拳而已,真沒大礙。”


    宋城打電話給甄哲的時候,交代了若是程諾拒絕,他不需要繼續堅持。但看病救人是醫生天職,甄哲並未放棄,笑著和程諾說:“或者去我車上……”


    “真不用!”程諾感激又無奈地說道,甄哲身上的消毒水味,讓他內心的緊張逐漸膨脹,程諾呼吸有些沉。


    “行。”甄哲立馬警覺起來,隨即和程諾說:“沒事沒事,你放輕鬆,不想看咱們就不看。”


    說話間,甄哲從口袋掏了掏,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宋城說你喜歡橙子味的。”


    程諾:“……”


    接過棒棒糖,程諾將糖紙打開,塞進嘴裏,橙子味的奶糖順著味蕾甜到心裏,程諾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啊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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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甄哲說,“你不用在意。既然你身體無大礙,那我先走了。”


    “我送送您吧。”程諾隨即跟著過去,被甄哲笑著拒絕了。


    等甄哲走遠,程諾腮幫子含著棒棒糖,坐在椅子上,接受胖丁的審問。


    “你和張剛打架咋不叫上我?”胖丁語氣裏帶著急躁,他知道程諾喜歡硬撐,往下瞥了一眼說:“真沒事?”


    “你怎麽這麽婆媽?”程諾無奈地說,在嘴巴裏攪著棒棒糖笑著打趣說:“是不是沒有棒棒糖你心裏不滿意啊?”


    “小兔崽子!”胖丁被他氣得打了他一巴掌,望著笑眼彎彎的程諾,心裏對他存了一百分的感激。


    就衝他為了自己揍了張剛一頓,程諾這小子,他真沒白疼。


    甄哲走後,程諾就發短信給了宋城,說把甄哲送走了,並且強調了自己絕對絕對沒有問題。宋城那邊好像忙的厲害,和程諾回了一條“好”之後,就再也沒有發短信。


    展會下午六點結束,結束後就是自由活動時間。程諾和胖丁說自己和聶總今晚有約,胖丁以為是跳槽的事兒,所以沒追問。


    程諾沒和他說聶鐸也摻和進這件事來,若是說了,他今晚請聶鐸吃飯的錢,胖丁肯定會打給他。本來他請聶鐸吃飯就不單純是為了感謝,程諾也不想讓胖丁在牽扯進來。


    在程諾準備給聶鐸打電話時,才突然想起來自己沒有聶鐸電話。好在聶鐸沒忘,在程諾一籌莫展的時候來他們攤位前找到了他。


    程諾收拾好東西和胖丁說了一句就走了,兩人乘電梯到了一樓,聶鐸的車已經停在了酒店門口,程諾出門看了一眼,是捷豹。車型霸氣毫不內斂,符合聶鐸的性格。


    “想吃什麽?”聶鐸上車後,雙眼盯著程諾將車開動,問了一句。


    “s市我不熟。”程諾笑著說,“聶總挑個您喜歡的地吧。”


    “行。”聶鐸也沒攏6底湧登靶小


    出了酒店進了大路,六點天還未全黑,路燈剛亮,車流如梭,帶著股匆匆的味道。程諾望了一眼車外,沒忍住,問道:“老徐的攤子是您讓撤的麽?”


    “嗯。”聶鐸淡淡應了一句,煙嗓扯著格外慵懶好聽,“張剛的事賠點醫藥費就行,你不用放心上。”


    “多少啊?事情我挑的頭,我也有參與……”程諾並不想占聶鐸便宜,也不想欠他人情。


    聶鐸淡淡回看了他一眼,幽深的眸子看不清情緒。他唇一抿,臉頰上酒窩若隱若現。


    “你打的都是皮外傷,我那一腳踢得厲害,主要責任在我,跟你沒什麽關係。”聶鐸說:“程先生,我和你雖然交往不深,但我聶鐸看人向來準。就算咱們合作不成,以後做朋友也可以。你和我之間,不用算的那麽清楚明白,將咱哥倆之間的距離都拉遠了。”


    聶鐸這番話說得頗有些掏心掏肺的意味在裏麵,程諾聽著,覺得聶鐸這人也是格外爽快,道了聲謝後,笑了笑就真沒再提。


    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在七點半的時候,聶鐸才將車順著小路拐到一條巷子口處的一棵苦楝樹下,四月份苦楝樹已經開花,在透亮的燈光下,紫色清新淡雅。


    聶鐸下了車,在等程諾的時候,他仰頭望著苦楝樹,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長,燈光打了一圈陰影在他右臉頰上,幽深的酒窩將這個陰影更加加重了。


    “苦楝樹。”程諾關上車門看了一眼,和聶鐸說:“我讀高中的時候,我們學校後門那裏有一棵。”


    聶鐸側眸,看了程諾一眼,將目光收回後,哼聲一笑,笑聲磁性磨礪。


    “我們學校後門,也有一棵。”


    “那挺巧的。”程諾摸摸鼻子說道。


    聶鐸沒說話,率先起身走了,程諾趕緊跟了上去。


    大城市中往往有很多連鎖品牌的美食餐廳,那些餐廳雖價格昂貴,但味道大同小異。真正的美食,往往大隱隱於幽蔽的角落。


    或是巷子口,或是四合院……


    這些美食餐廳,除了不太好找之外,另外一個突出的特點就是貴。


    程諾揣著腰包跟在聶鐸身後走著,眨眼間進了一個院子,院子裏的建築有些民國時期的味道,門口大門處,棣棠花開,伸出了門外。


    聶鐸是常客,剛進門兩人就被領進了包廂,包廂裝修典雅低調,卻處處精致。脫掉外套,程諾和聶鐸坐下,翻開了菜譜。


    “這裏中餐為主。”聶鐸說,“我先點,你隨意。”


    他倒是真不客氣。


    菜譜上沒有標價格,也是,來這裏吃的大多不差錢,吃的是意境,標價多掉逼格。


    兩人點了六道菜,程諾心中對聶鐸出錢治張剛的事兒還耿耿於懷,在聶鐸沒開口的時候,說:“開瓶紅酒吧。”


    說著,將菜單遞到服務員身邊,挑了瓶看著就很貴的紅酒說:“開這個。”


    聶鐸:“……”


    等紅酒上來,服務員將瓶塞一開,準備給聶鐸倒酒時,聶鐸伸手拒絕掉了。


    “聶總不喜歡?”程諾愣了一下,打開菜單繼續找酒。手下菜單被抽走,程諾看著聶鐸將抽走的菜單遞給了服務員。


    “我要開車。”聶鐸笑著,大酒窩像是存著醉人的酒,“酒駕可是要判刑的。”


    “這有什麽?”程諾笑起來說,“咱們回去的時候找代駕就行了。”


    “不找。”聶鐸盯著程諾看著,雙眸沉沉,“好不容易能有和程先生獨處的機會,找代駕做什麽?”


    程諾被聶鐸說得有些茫然,要說聶鐸是惜才,程諾還真沒多少才。但後來一想,宋城可是他堅強結實的後盾,有這個後盾在,誰還管他有沒有才啊?


    程諾一下樂了。


    菜都上齊,程諾自己吃著中餐,喝著紅酒,倒是吃得挺開心的。這邊菜品的口味,果然不一般,看著好看,吃著也好吃。


    都是大男人,吃得很快,吃完後,程諾拿著卡去刷,卻被服務員告知,這家餐廳是聶鐸的。


    這下,程諾有些架不住了,他今天就是為了還人情的,結果最後又占了人一便宜。程諾將卡遞給服務員,回頭和聶鐸開門見山地攤牌了。


    “聶先生,我現在跟您挑明了吧。您看中我,其實應該說是看中了我能拿下研究院競標的關係。關係呢,我確實有,可我是不會跳槽去你們公司的。我既然為我們公司服務,和您的話,就隻談合作,不談其他。”


    程諾說話的時候,聶鐸一直看著他,晦暗不明的眸子裏隱隱帶著些笑意,總感覺他沒有在認真聽程諾說話。


    “你這樣一說,讓我對你更好奇了。”聶鐸斜睨著程諾,語調多了一層慵懶,“程先生真是有骨氣啊。”


    “我就一普通銷售,沒啥好奇的啊!”程諾有些無奈地說:“不過,您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和我們這些人的格局不一樣,所以才覺得我有骨氣吧。”


    “高等教育。”聶鐸喃喃,隨即想起程諾的話來,眼皮一掀,問道:“高等中學教育麽?”


    程諾:“……”


    說實話,程諾和聶鐸聊得頗為愉快,聶鐸是個很會聊天的人,他並不是那種滔滔不絕聊個沒完的話嘮,但總能掐著你的點,聊出些花兒來,讓你耐心傾聽的同時,感受著他的思想。


    程諾堅持著付了錢,聶鐸也沒跟他強爭,刷完卡後,程諾雖然肉疼,但一身輕鬆。兩人上車,一起回酒店。


    從車上下來,程諾還和聶鐸聊著以後合作上的一些事情,他推著旋轉門進入,聲音在大廳內顯得格外清亮。他淡淡地望了一眼前台,剩下的話一下擋在了舌頭內,瞳孔一震,渾身的血液瞬間竄流全身,程諾停在大廳中央不動了。


    作為四星級酒店,酒店前台布置的頗為富麗堂皇,雅致大方,然而這樣的富麗堂皇,雅致大方,都沒有前台處站著的那個人耀眼。


    那人身著經典款風衣,將男人氣質襯得格外清冷,他身材頎長,站姿挺拔俊逸,修長漂亮的手指微微彎曲,勾著一個熟悉的貓籠,正神色平靜地和前台說著什麽。


    說了一會兒後,男人似乎察覺到門口的目光,他微微側身,望向了門外。


    狹長的雙眸深邃如玉,五官輪廓深刻,薄唇緊抿,帶著與他的清冽高冷完全相符合的笑意,像雨後初荷,像寒冬崖梅,讓人看到就不忍移開雙眼。


    程諾渾身血液沸騰,思念的觸手勾著他的神經,將亂糟糟的一團感情勾得順滑又綿長,程諾抬腿小跑著朝著男人過去。


    胸腔內,心髒跳動的格外不規律,拍打著他的耳膜,腳步踏在大禮堂的地板上,發出咚咚聲響。


    到了男人身邊,他仍舊笑著,雙臂微張,如磁鐵一樣吸引著他。


    程諾眼睛彎成月牙,強忍著抱住男人的衝動,聲音激動得不自覺變大。


    “你怎麽來了?”


    語氣是責怪,神情卻是驚喜,青年臉上的笑容燦爛光亮。


    抿著得唇角變深,男人提起手邊的貓籠,裏麵露出一隻白色的小貓,男人聲音低沉好聽。


    “你不是想泡泡麽?我給你送來了。”


    心尖上灑了一瓶蜜,隨著血液甜了全身,程諾一下笑出了聲,說:“你騙人。”


    “嗯,我騙人的。”宋城唇角一揚,絲毫沒有騙人後的負罪感,他雙眸發亮,看著程諾,像深潭中倒映著月光。


    “我想你了,所以我才過來的。”


    “哈哈!”程諾笑得更加開心了,壓抑著胸腔內激動的心跳,他踮腳湊到男人耳邊,聲音輕得像是泡泡的毛:“我也想你了,但我不想說,所以我就說想泡泡了。”


    眸光微動,宋城鼻間溢出一聲輕笑,他伸手放在青年的頭頂,掌心微熱,揉了一下青年柔軟的毛發,沉聲說。


    “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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